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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船,身前身后不断有人中箭落水,但这些已经丝毫不能打动他们的神经。他们脑子里对生死已经漠视,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登上岛和敌人rou搏,虽然那样也未必能有活命的机会,但那是唯一的机会。 密密麻麻数千艘的小船以一种无视死亡的姿态冲向小岛,很多船在半路上边已经成了无一活人的鬼船,不少幸运儿躲过了箭雨,但进到三十步之内的河滩上,迎接他们的是火铳的轰鸣。 无数叛军士兵倒在冰冷的河水里,河滩左近的水很平静,涌起的血浪将他们渐渐僵硬的尸体缓缓托起,轻轻荡漾。 活着的人也许是幸运的,但谁能说这些死去的人便是不幸的,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这残酷的人间,终于摆脱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渴望。 失去一切的人最悲惨,但其实他们也最幸福,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在失去所有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得到了想要的全部。 第一卷蔚州雪第八三八章江流 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叛军兵马终于踏上了梅子洲左右两侧的滩头,他们从炮火中幸存下来,从满天飞蝗之中逃得性命,从火铳密集的铁砂中侥幸存活,剩下的人已经是幸运儿当中的幸运儿。+ 从未有哪一场战斗中,会让冲到对方身边以命搏杀这件事会成为一种奢望,冲上滩头的叛军士兵们心中此刻便有着这种深深的悲哀,因为冲上滩头并不意味着rou搏战的开始,距离滩头最近的官兵们齐齐现身,欠着身子朝他们扔来数千枚冒着青烟的铁疙瘩,虽然没见过这是什么,但叛军士兵们都有个共识,这些铁疙瘩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兵工厂中生产的手.雷,去年年底,收复河套之战中,这种手.雷曾经作为轰炸黄河之北鞑靼人的利器,但那时还只是实验品;在那场战斗之后,宋楠的兵工厂中已经正式将这种手.雷作为主要生产的火器之一。虽然时间很短,在两个时间里,兵工厂的主要人力和资源用来制造了八十门宋夫人火箭炮,但这种手.雷也搭配着生产了数千枚。 就是这数千枚手.雷,在今日被宋楠尽数拿了出来,全部投掷到河滩上叛军士兵的脚下。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松软的河泥和沙土遮蔽了漫天星光,在那一瞬间,两侧狭长的河滩上沙丁鱼般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们成了这些手.雷发挥威力的最佳实验品,爆炸的气浪将密集的叛军阵型掘开一块块空地,每一颗手.雷的爆炸都将方圆五六尺范围面积清空,然后将原本在这里的沙土石块乃至叛军士兵的身体掀向天空和远处。 后方叛军巨大的龙舟旗舰上,朱宸濠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手下士兵被高高抛上空中,又玩偶一般的摔下地面,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场大溃败的诞生。所有的叛军士兵们开始掉头往水里跑,他们宁愿死在冰冷的江水之中,也不愿呆在河滩这人间地狱之中,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此刻他们只在乎一件事:如何能死的更体面,更舒服一些。 “怎么办?怎么办?”朱宸濠俊美脸颊上的肌rou开始抽动,手脚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八万多大军居然连和宋楠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在江面上起码死伤一万,在冲滩过程中起码死了两万,刚才河滩上这一幕死伤的兵马数目已经无从估计,但若是这爆炸持续下去,剩下的五万人最多只能活下一半来参与rou搏战,结果也是必败的。 他并不痛恨河滩上溃逃的兵马,因为他知道,任谁在这种无情的杀戮下也会肝胆俱裂毫无斗志,他痛恨的是,自己信心满满的和宋楠决一死战,结果处处受制处处落败,在宋楠面前他朱宸濠竟一无是处。 然后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冲入他的脑海之中:败给宋楠,那么这次举事也就败了,自己将何去何从?江西没了,南昌没了,九江南康也没了,自己的后路已经全部被切断,诺大的天地,自己忽然间变得无处可去了。 朱宸濠木然的转身,看着身后同样面色苍白的‘群臣’们,从他们的眼神中,朱宸濠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和勇气。 “我儿何在?”苍老的声音在甲板上想起,朱宸濠抬眼望去,只见王妃娄氏搀扶着杵着龙头拐杖的老王妃,在一干婢女婆子的簇拥下在火光中现身。 娄氏一身整齐鲜亮的打扮,显得端庄而文静,老王妃也是一身的盛装,面色平静。 朱宸濠快步走上前,在老王妃面前跪下,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道:“母亲,孩儿无能,孩儿败了。” 老王妃双目平视,连看也没看朱宸濠一眼,双目盯着远处河滩上官兵密密麻麻冲下河滩,收割叛军士兵生命的情形。 那里的战斗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叛军士兵们根本毫无斗志,反抗的立刻被杀死,大多数人跪在冰冷的河水里,高举双手垂头不语。 “儿啊,你可记得这几年你媳妇儿娄氏对你的规劝么?娄氏多次哭泣谏言,要你莫有痴心之想,你却将她的话当做逆耳之言,不仅呵斥她,还差点将她王妃之位剥夺。” 朱宸濠看向娄氏,娄氏深情的看着他,神情中竟无一丝责怪;朱宸濠猛然想起之前和娄氏渡过的快乐时光,娄氏是江西有名的才女,嫁给自己后夫妻之间关系也甚为融洽,正是为了反叛之事,才跟自己逐渐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