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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谋

    

预谋



    课间,教室吵闹非常,下节课是理科班最不重视的语文课,理所当然的,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崽子语文书都没拿出来,就聚在一起吵闹。

    前边聚着讨论数学题的男生,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大声争论着谁的方法最简单,后面的女生则正围在一起吃零食,聊着天爆发出一阵阵哄闹的嬉笑声,路过的几个准备去上厕所的女生被笑声吸引,不知看到了什么,也加入她们成了新的音量高峰。

    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被吵得不耐烦,愤愤地转头道:“你们数学做完了吗就在那吵,王老师说下午要交的。”

    王甜甜翻了给白眼,探出头嘲笑:“那么简单的题有讨论的必要吗,我上课的时候就做完了,菜鸡!”

    “我草,你你你你你你”男生抓头发“我就知道你们上课肯定偷偷写作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时班长拿着一叠作业从前门进来,好笑地安慰男孩:“叉cc,你和谁比不好和年级第一比,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徐岑岑:.......

    “你们聊什么呢?”班长把书放到桌上,转身瞥了一眼

    手机上是一篇新闻报道,上面写着"海城首富傅桥舟凭借3650亿美元的资产,成为继香港首富柳庆芳后的第二个亚太区金融巨鳄。"

    “夺少??????????”

    徐岑岑瞪大眼睛,在一向淡定的班长眼睛里耶看到了惊掉下巴的震惊。

    “1988年的,啧啧啧,今年也才35岁”一个女生读出了报道里的内容。

    “你说他分我一个亿,他还剩3649亿......”

    “想什么呢”王甜甜扶额,叹了口气“你还不如想着回炉重造投胎去当他儿子更现实点。”

    “好主意.......”

    “别做梦了”有人指着报道里的小字“人家还没结婚呢,黄金单身汉一个,你指望他无性繁殖一个孩子出来啊?”

    “刘——姐——”徐岑岑拖长了尾音,垂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懂得还挺多。”

    "边去边去"

    “哎!”王甜甜突然左右张望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了课桌里“是不是快上课了,别一会儿被老师抓个现行。”

    “怕啥?”徐岑岑摆摆手“下节是林meimei的课,美女不会管这些的,我上她课都用来补觉的。”

    “行.......吧.......”

    王甜甜于是复又把手机拿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座位周围围了一圈人,男生女生都有,互相聊着关于3650亿的话题,满眼放光,向往非常,讨论着有这么多钱是收购游戏公司还是买豪车吃大餐,很好地诠释了还没踏上社会的小崽子对钱是多么没有概念。

    班里管得严,手机按道理是坚决不让带进班级的,就算有人偷偷带也不会在课间正大光明地拿出来,被班主任看到这一片学生都得遭殃。

    但,班主任最近出差了,而副班主任就是他们口中的林meimei。

    崽子们聊得热火朝天,左一句千亿怎么花,右一句什么时候能赚到一千亿,口嗨的很爽,一群人乌泱泱闹哄哄地聚在一起,恨不得现在就去认傅桥舟当爸爸。

    “你说35岁的男人老吗?”

    “挺老了吧......反正我偶像满30岁我就不喜欢了。”

    “别呀,35岁老是老了点,但他真的有好多钱呜呜呜呜呜能买多少小说啊!”

    “草我有那么多钱就去把小日子的动漫公司都买下来,赶紧给我更新!”

    “你们真的.......我的愿望就很平平无奇了,我就想当他儿子谢谢。”

    ........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教室里的其他学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时此刻,这帮吵闹的学生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们,前面的其他人都寂静一片。

    “咳咳”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块看不出价格的女士手表,食指和拇指正正好好包裹住王甜甜的手机,一把抽了出来。

    林桐淡淡地扫了眼手机上的内容,没什么表情地暗灭屏幕,手指一推,夹进了自己的教案里,转身往回走。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一帮人瞬间安静下来,像一堆被扑了水的火苗,一个个都低着头,心虚地缩起脑袋。

    林桐走上讲台,把教案不轻不重的放在上面,这时上课铃声也响了。

    上午的阳光随着冬日的冷风斜斜地照进教室,林桐抱臂站着,白色的羊绒大衣显得整个人很瘦,脖颈修长,面容清冷,白皙的手指做了法式美甲,精致中又透着教师的低调。

    “上我的课都用来补觉是吗?”

    话音还没落下,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徐岑岑一头磕在了桌子上,“林老师我错了!”

    “怎么会”林桐冷哼一声“很明显是我的问题,讲得太无聊了”

    “你说对吧,徐同学。”

    班里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林桐一毕业就来了这个学校,送走了两届高三生,每一个学生刚见到她的时候都会兴奋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特别是男生,会在课上吵闹吸引她的注意力。又或是还有胆大的偷偷给她办公桌塞小礼物,学生们无一例外都很喜欢她。

    林桐很容易就和学生们打成了一片,几度被誉为最受学生欢迎的语文老师,但久而久之,她也渐渐失去了老师和副班主任的威慑,甚至还因为太过温柔      ,有了“林meimei”的称号。

    但很显然,这样温柔的老师,真正生气起来,才是最吓人的。

    此时此刻,班上安静得要命,每个人都低着头,悄悄地拿出语文书和练习册,要么装作认真看课文,要么在练习册上不知道写什么,这会都忙得很,徐岑岑更是冒了一身冷汗,脸涨的通红,总之没一个敢抬头看林桐的,出奇的乖巧。

    林桐的课上几乎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大家一般都很活泼,没大没小的,有时候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喊林桐的外号,她也就一笑了之不会计较。

    但这次,很明显,林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林桐看了眼手表,又抽出手腕上的绳子把头发随意绑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一双眼睛扫过班上的每一个:“我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温柔了。”

    学生们纷纷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是的林老师,是我们错了。”

    一个个认错倒是挺快。

    林桐拿起讲台盒子里专门给老师准备的薄荷糖,也叫速效救心丸,吃了一颗,冰凉刺激的口感直冲天灵盖。

    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何况林桐也不会认真和一帮小崽子计较,林桐把教案打开,道:“王甜甜上来把手机拿回去,其他人把昨天发的阅读试卷拿出来,还有徐岑岑你这节课给我站到讲台上来听。”

    “呼~”徐岑岑松了口气,知道林meimei这是消气了,赶忙几步跑上讲台站到黑板旁边,立得笔直。

    “老师对不起”王甜甜低着脑袋,声如蚊呐。

    “这次就算了,被我发现带手机没什么,注意点别被你们班主任发现了”

    窸窸窣窣的翻找卷子声音停下,教室里的气氛渐渐解冻,小崽子们也是会看人脸色的,知道这一扒算是过去了,有人开口拍马屁:“林老师你真好。”

    “林老师你这是包庇吗我好爱。”

    “林老师太好了"

    "林老师等我有了3650亿我一定......"

    “3650亿?”林桐边打开投影仪边好笑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每天赚一个亿,你得至少赚十年。我这辈子肯定是不可能了,你们加油吧,发达了别忘了我就行”

    “老师我们肯定会记得你的。”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林老师的,”

    “林老师这么好”

    崽子们很显然刚刚是被林桐板着脸的样子吓到了,这会又记吃不记打地开始咋咋呼呼起来。

    林桐敲了敲黑板,示意开始上课。

    语文课的节奏通常比较慢,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户旁边种着一颗茶梅树,枝桠延伸刚好到教学楼的侧面,几种颜色的花开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挡住了毛毛细雨从窗缝里吹进来,是故靠窗的同学都默契地没把窗户关上。

    林桐带着学生们分析试卷上的文章,再一道道看题目,这种阅读理解题没有捷径,理解力和语感是很重要的,林桐讲得很慢,底下的学生都在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讲到文章里新出现的一个不常见的修辞手法,正巧这时林桐瞥了眼自己静音的手机闪着来电显示,是正在出差的班主任老谭。

    林桐环视了一圈班级,走出去了走廊。

    这么久没接,电话还响着,显然是有急事,。

    “喂,”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老谭着急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小林,打扰你上课了,实在是有校长交待的急事”

    “没事,您说”

    “哎,就我前几天和你说的有个海城一中的学生要转来我们班级,本来校长说这孩子十二月中旬才来,到时候我和书记他们招待一下,但他家长今天突然就带他过来了,我和校长他们都去出差了,但人家现在已经到了......”

    “好的好的”林桐听明白了“那我现在去校门口接他,让新同学先熟悉一下班级”

    “校长也是这个意思,麻烦林老师了,回来请你吃饭。”

    林桐又和老谭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出去的时间不长,班里的崽子们还算安静,林桐拍拍手,道:“大家都抬起头,说件事,老师现在要去接一个新同学,可能要十来分钟,大家自己在座位上安静自习可以吗?”

    “转学生?”

    “男的女的?”

    "又不是期中期末,而且都高二了......"

    “班长”林桐招招手“你上来管好秩序。”

    交待完,林桐小跑着出去。

    *

    车子在路口堵了好一会儿,傅臣和透过布满雨水痕迹的车窗,冷漠地注视着在雨里匆匆来去的行人。

    男孩眉眼和傅桥舟很像,但又能看出很多不同,17岁的年纪眉宇间还透着厌世的青涩,他百无聊赖地靠在窗户上,黑色的卫衣帽子套住了整个脑袋。

    窗户被他打开,外头的喧闹声一拥而入,空气里全是潮湿的冷气,雨丝细细密密地洒进来。

    傅桥舟把手里的照片重新放回大衣口袋里,前排的司机把窗户关上,男人转头问:“不耐烦了。”

    傅臣和拿背对着他,不理会。

    这个年纪的男孩多叛逆,主要表现在整日臭着张脸,全身没骨头似的,且看不惯身边所有约束他的长辈,喋喋不休的教育只会让他更讨厌你,何况傅桥舟也是去年年底才和自己这个侄子见了第一面,在他jiejie的葬礼上。

    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和他主动保持一段距离。

    “停车吧,”傅桥舟对司机道"我下去抽根烟"

    “先生记得把伞拿着”

    “好。”

    *

    雨渐渐有下大的趋势。

    林桐跑得很快,一来是不想让学生家长久等,二来是不想淋成落汤鸡。

    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还是被打湿了,水珠顺着衣领滑入皮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桐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努力地辨认着哪一个才是她的学生和家长。

    等了一会儿,林桐还是站到了校门前面的树下,边上几米处有个垃圾桶。

    林桐发信息给好友吐槽了一下不靠谱的上司和家长,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很高的男人,看起来30岁左右,撑着伞正在点烟。

    男人穿着一件看起来就很贵的大衣,宽肩窄腰,身材优越,金属打火机一开一合,白色的烟雾便飘散出来,男人叼着烟,把空烟盒随意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垂着眸子,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怎么说呢,是林桐这种市井小民一辈子都养不出来的气质,不禁让她慌了神。

    但也就一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个男人一看就只是个下车抽烟的路人而已。

    林桐收回视线,想往前走着看看。

    “等等。”

    男人突然出声,撑着伞,一步步朝林桐走去。

    伞斜着,替她挡去了落下的雨水。看着她不解的眼神,男人笑了笑,道:“别找了,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