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151-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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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22日 第151章妒忌丛生 她在男人的搓弄下软了身子,背脊贴着门直往地上滑,大少爷兜住她的腰, 将人往上抵,鼓起的帐篷就戳在宛娘的小腹上。 现在还是白天,五少爷去家主那儿听吩咐去了,可算算时间,要不了多久就 会回来。 宛娘心里头惧怕,双手撑住大少爷的胸膛,小脸煞白,神色却坚定:“大少 爷,您别这样,我已经许了婚事了,大少爷!” 林羲越听她说的话,心里头的火就越蹿得高,他甚至顾不上温柔的皮子,狠 狠摸着她的乳,语气冷冽:“那又如何?” 宛娘瞪大眼,手上的力气使得更大:“少爷!我是你的弟媳!” 她百般抗拒,浑然将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在他的面前表达着对五 弟的忠贞,字字句句、举手投足之间都在跟自己划清关系。 林羲不明白,只不过是半个多月而已,怎么人就能变这么多? 难不成自己临走前从她身上感受到的真心与情愫全都是假的? 他不信。 大少爷视线下滑,目光落在了她挺起的肚子上。 是了,她那么在乎孩子,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自己避之不及。 “这孩子是不是我的?”大少爷认真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叁个多月,往前推算,正是我与你常发生关系的时候。” 宛娘手指攥紧,指节发白,脸上强装着镇定。 大少爷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不必对我隐瞒,五弟能给你的,我只会给 得更多。不管是你、还是这个孩子,我都会护着周全,不让你们受分毫的委屈。” 他将宛娘抱进怀里,慢慢抚摸着她的背脊:“方才是我冲动了,但宛宛,你 知道的,我心悦你,陡然听见你嫁人的消息,看到你对我这般抗拒,我怎能做到 无动于衷?”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温暖的怀抱和熨帖柔和的话语也让人留恋。宛娘闭 上眼睛,贪婪地享受了一会儿他的体温,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一片清明。 五少爷的恩情与诺言,这些天的相处划过她眼前,她早就做好决定,也明白 怎样才是抉择才是最正确的。 “大少爷,”宛娘徐徐开口,“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时间往回算,是五少爷 刚带我去密室那两天。” 林羲低头看她,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与伤痛。 宛娘心头一酸,迎着他受伤的眼神继续道:“我与五少爷是真心相爱,两情 相悦,我想要嫁给他,还望大少爷成人之美。” 大少爷喃喃:“两情相悦……你与他两情相悦,那与我呢?与我之间又算什 么?” 宛娘心下一狠,仰头语气平淡:“与大少爷所说的话乃是床笫之语,当不得 真,况且,我若不说喜欢,大少爷又如何会停下情事?我那时实在是承受不住磋 磨了。” 林羲盯着她,眼圈渐渐红了。 “好,”他点了点头,嘴角微讽,“原是我自作多情!” 宛娘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目,晃得她眼睛都疼 了。 林羲出了院子,手掌紧攥成拳,猛地砸上石柱,拳上也留下了斑斑血迹。 又夏惊呼着上前查看,大少爷却无心顾及又夏,心思一下子飘得很远。 他给过她机会了。 是她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要怪他用手段。 第152章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合作 林羲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夏商圈竞争激烈,不知有多少大户对林家虎视眈眈,日夜翘首盼望这个庞 然大物能轰然倒塌,能去分一杯羹、咬一块rou,在此等境况下成长起来的林家下 任家主林羲又怎么可能是纯善之人。 他只不过是不想将那些手段用到冯宛身上,不想吓到她罢了。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 日夜兼程赶回换来的是真心被践踏,感情被背叛,他不是铁做的心肠,也会 痛、也会难过。最重要的是,他仍旧不想放弃冯宛。 他是想要这个女人的,如果靠真情没办法留着她的心、她的人,那至少要用 手段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大少爷独坐在房间良久,直至夜幕降临,身体传来麻意,他才扶着桌案起身, 去了书房。 再过两日,她便要跟着媒婆一起回娘家。 她原本不是淮城人,乃是临近城市嫁过来的,途中路程不算长,但关键在于 有一段较为偏僻的山路。 冯宛身份低微,但肚子里有林家的血脉,护行的人不会少…… 林羲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推演了数遍,这才提起笔,在望江城这叁个字上画 了一个圈。 这是他所辖管的区域,离淮城算不得远,小路众多路况曲折复杂,届时截了 人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脱。 此处民风彪悍,风俗习惯与别处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防卫管束称得 上铁桶一块,她就算想逃走,举目无人相识、环境全然陌生,根本走不出望江城。 只要将人带进来,他就有信心护着冯宛一辈子不让人发现。 可……让谁去截人? 距离她出行只剩两日,自己在淮城的人手都是熟脸,即便能将除冯宛以外的 人尽数杀掉,他也仍旧不想冒被认出来的风险。 大少爷思忖良久,忽而笑了下,意味难明。 “去请二弟过来。” 这一夜大少爷的院子灯火通明,直至天光乍破,二少爷才面目凝重地从房间 里走出。 “少爷,”又夏面露不解,“您当真要……” “去随行队伍中安插几个我们的人,”大少爷神情淡淡,打断了又夏的未尽 之语,“再备些菜肴,我饿了。” 又夏领了命,急匆匆地赶去准备,徒留林羲一人站在院中,看着坛内开得正 好的金丝菊发呆。 与之共享?怎么可能。 五弟是他与宛宛在一起路上的障碍,二弟同样也是,只不过后者尚有利用价 值罢了。 二弟这些年来广触西域,手上的人脉多得是生面孔,截人一事交托于他,届 时自己的人只要喊一句“是二少爷的人”,他不信宛宛心头没刺。 等到了路口,等待着二弟人手的也不会是和平交接,而是刀剑相向。 带宛宛进望江城是为了救她,是为了躲避丧心病狂的二弟,而不得以临时找 一处栖身,他林羲自然而然也成了一心为她谋划的恩人。 至于二弟那边,他有的是办法应付拖延,就算让二弟去见宛宛,宛宛也绝不 会对他有情意,只会满心防备。 为了不被二弟带走,宛宛会更加依赖自己,主动窝在望江城内。无论是她的 人也好、她的心也罢,都得属于自己一个人。 第153章宛娘出行 既然大少爷已经将自淮城到鹤州一路的安全枢纽尽数打通,圣上一行便能继 续向南行进。 圣上知晓长公主的心思,特意召她问询,不料长公主却半点继续在林家逗留 的想法都没有。 “那林家二子……” “父皇,”长公主摇着他的袖子撒娇,“您是知晓儿臣脾气的,一个男人而 已,看久了就腻了,往日他在儿臣心中是明珠,如今不过是鱼目罢了。” 圣上无奈地笑,心底却也明白喜新厌旧才是自己女儿的做派,不疑有他,当 下便下了命令,明日出行。 长公主依偎在父皇身边,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波澜起伏。 林衍,你这般欺我辱我,我不报复回去,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 圣上一行来得时候声势浩大,走的时候自然也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护送。 虽然宛娘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婢女使唤,春桃还是过来帮着忙一起收拾。 等要带的物件全都整理好了,宛娘便让两个婢女下去,她知道,春桃这是有 话要对自己说。 “明日过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春桃看着她,圆圆的憨厚脸蛋上满是严 肃,“五少爷待你是真的好,带去的礼金就有好几箱,可见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 上的。” 她向前走了几步,握住宛娘的手:“女人这一辈子,找个好夫郎是极为要紧 的事,不管从前如何,往后,你一定要收心,别走错了路。” 很多事情宛娘虽然没说,但春桃都猜得到。 当初宛娘进了五少爷院子后消失,还是春桃去找的又夏。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机警聪敏,说长了个玲珑心肝也不为过,宛 娘与几位少爷的关系哪里瞒得过她。 宛娘知道春桃是为了自己好,心下颇为感动,淡笑着说道:“我晓得的。” “身前既是坦途,就不要再惦念着身后了,”春桃也跟着笑了,“我就知道 你是个有福气的,往后做了夫人,可别忘了我。” 宛娘忍俊不禁:“我哪里敢。” 临行前的一天晚上,五少爷缠着她做了那档子事,大夫说了,叁个月后房事 可以做,只要小心些,别伤到了就好。 五少爷抱着她亲了又亲,言语里都是遗憾:“我说了想陪着去,父亲不准, 说乱了规矩,训斥了我一通。” 宛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脸儿通红,听着他略带孩子气的话语,心中一片 柔软:“左右不过两天时间,转瞬就过去了,少爷不必为此去惹家主不快。” 他叹气:“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叁秋,两日不见那就是六秋,怎能让我不想。” 宛娘与他十指相扣:“过了这两日 ,往后便是岁岁年年,再不分离。” 五少爷听着笑了:“也是,娘子倒是会哄人,我这心里熨帖多了。” 自是一夜缠绵,别无二话。 除去马夫、担夫、服侍的两个婢女之外,林家主安排的护行者足有五十人, 这么短的路程,足以安全护送冯宛回来。 五少爷也不知怎的,右眼皮直跳,心中惴惴不安,将宛娘之前送给自己的荷 包放到了她手上。 “从前它护我平安,这一次我要它护你平安。我在林府等你。” “起轿——” 第154章劫马车 此次坐的轿子比上回回家取梅干那一次还要宽敞。 内里备着圆几小桌,糕点茶水一应俱全,还有用来止晕止呕的香枣。 宛娘不由得回忆起了去年自己出嫁时的情形。 她娘家在云城,离淮城近得很,恰巧有姑母嫁到淮城,便托媒人给她说好了 亲事。 相公李勉家往上数叁代都是穷户,与宛娘家境出不多,不过他幸运地投了个 男胎,又碰上愿意为他谋划的父母,不似宛娘,打出生起就注定为娘家弟弟奉献。 出嫁那日她也做了花轿,不过轿子狭小,拉轿子的也是寒碜的驴车,慢悠悠 从早走到晚,天近黄昏时她才见到了丈夫。 他腿是坏的,连堂都拜不了,直接送进了洞房,来赶席的街坊邻居吃着酒、 热闹嬉笑,而她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对着洒满喜果的被褥垂泪。 十五岁的少女做着嫂嫂刻意推来的数不清家务、照料着连屎尿都无法自理的 丈夫,从天光乍露忙活到夜深寒重,半口喘息的空隙都没有。 她半点都不爱那个男人,他身体残疾,性情暴躁,哪怕只是入口的水烫了些, 都会冲自己发脾气大吼大叫,如若不是他行动不便,只怕宛娘免不了被打的命运。 小宝是她日子里唯一的盼头跟依靠。 每当她觉得累了、撑不住的时候,看看小宝柔软的脸,听着他咿呀的喊声, 一颗心就像找到了避风港,彻底软化下来。 一晃就是一年多了。 那些难堪的过往都成为了云烟,以后她会有一个健全的丈夫,宠她、护着她, 给她一世安宁。 她的小宝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威严不失慈爱的父亲,吃饱穿暖、上着 学堂。 宛娘拿了一颗甜枣塞进嘴里,幽幽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她慢慢地咀嚼,眼 里忽然涌出了泪,嘴角却往上翘着,玉颊凹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真好,她想。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的热气却并不好承受,再加上山路崎岖,迎着日 头走了两个多时辰,队伍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渗出了汗。 陪在轿子旁边的婢女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掀开窗帘问道:“姑娘,要不要停 下来吃些东西歇息?” 宛娘还没正式给名分,叫夫人不合适,称主子也不合时宜,思来想去只能折 中喊“姑娘”。 宛娘看到了大家脸上的疲色,便点了点头:“好。” 婢女露出一个笑,走至轿前刚掀开帘子,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 便是接连而来的利箭破空声。 “铮——” 箭镞没入轿身的那一刻迸出无数木屑,尾羽急促摆动,婢女尖叫一声,宛娘 脸上血色顿失,腿开始发软,连带着脑中都一片空白。 林家的护行者抄出怀中佩剑涌上前,将宛娘护在身后,婢女急忙将她推进轿 内,抢了车夫的马鞭,强行调转马车,手上一振:“驾!” 婢女驱使着马车向前飞奔,宛娘紧紧抓着轿子门沿,声音颤抖:“……那是 什么人?” 婢女立马回道:“有个人我眼熟,平时在二少爷手下做事,姑娘可是与二少 爷结下过梁子?”说完这话她又振了一下缰绳,“许是我认错了,姑娘坐稳!” 宛娘在听到二少爷叁字时便浑身僵硬,扣在木门框上的指尖发白。 第155章生死惊变 二少爷? 宛娘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小脸煞白,耳边能听到的都是呼啸的风声。 自己是与他有龃龉,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就这般见不得自己好吗?! 婢女则是看着从四周冒出来的黑衣人脚底生寒。 他们脸上蒙着汗巾,手中双刀发出湛湛寒光,眼神凶恶,疾冲着朝马车而来。 这不是少爷的人!事情出了差错! 婢女心中大乱,背脊全是冷汗,眼见着黑衣人扬起武器扑向轿子,婢女抖着 手呼吸急促,冲着之前伏箭的位置赶回。 这群黑衣人是真的想要了冯宛的命! 大少爷的这场戏演不下去了! 婢女连眼皮子都不敢合,瞪着眼眶半点不敢松懈,一颗 心提到了嗓子眼。 “驾!驾——”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而马车一重,寒光直抵婢女面颊,下一瞬利刃破开脖颈 皮rou,鲜血如注飞溅! 婢女的手仍旧拉着缰绳,眼睛仍旧在瞪着,半边身子却已经歪倒到了马车外 头。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听着耳边传来的宛娘惊叫,婢女涌上自己最后一分力气, 抢过割破自己喉咙的利刃,捅进了马身上。 马儿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将婢女与黑衣人甩落山崖,痛苦地飞奔起来。 轿子剧烈抖动,宛娘脸色煞白,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颠出去一般,只能紧紧 握着窗柩来维持平衡。 血,好多血! 宛娘肝胆俱裂,冲人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干呕,一想到方才的婢女死了,她 整个人便被巨大的恐慌感笼罩着。 马儿横冲直撞,冲散林府随从与伏箭者的对峙,也将黑衣人带进了战场。 伏箭者一心带走冯宛无心恋战,随从却以为伏箭者其心在诛拼命阻拦,黑衣 人手段毒辣人手众多,所到之处手起刀落,杀了个人头滚滚。 叁方乱战,不断有人倒下沦为尸体,宛娘目睹着一条条生命的逝去,近距离 看着面前的惨状,早就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脑中空白一片! “嘶!”马儿发出凌厉的嘶叫,马蹄直接被黑衣人砍断,猛然向前一跪—— 直接俯冲坠向山崖! 木板与山石碰撞发出巨大的碎裂声,轿身轰然倒塌,在空中四分五裂,宛娘 头部受到重击,整个人昏迷过去,身子跟着滚滚沙石下落。 黑衣人手刃了最后一个活口,看了眼山崖,沉声道:“走!” 一介rou身坠下山崖焉有命活?公主的密令已然完成,他们也没必要在此处久 留。 此次战斗他们也损失惨重,若不是带了比旁人叁倍还多的人手,结局鹿死谁 手还未可知。 “轰隆——” 一道紫色的电光划破天际,乌云翻涌聚集,秋风乍起,豆大的雨滴裹着寒气 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驿道上,一群人打马而过。 为首的是个长了络腮胡的汉子,面阔鼻宽,一身腱子rou将衣衫撑得鼓鼓的, 他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骂道:“干他娘的!这天说变就变,少爷咱们还赶路 吗?” 第156章救人 被他称作少爷的是个英挺青年,着一身黑色骑装,高头大马端坐在枣红色良 骏上,幽潭似的凤眸笼罩着暗色,他拉了一下缰绳,抿唇问道:“距离镇上还有 多远?” “约莫小半个时辰脚程,前面不远就有茶4,少爷,这雨越来越大了,还是 先行躲躲吧!” 雨珠顺着青年挺直的鼻梁往下落,他拉紧缰绳,喝到:“走!” 言罢一马当先,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随从几人对视几眼,叹了口气无奈 跟上。 他们的这位爷雷厉风行、令行禁止,莫要说雨了,就算是下冰雹下刀子,那 也是拦不住的。 这次赶着回来还是因为收到了淮城传来的家书,说五少爷要成亲,他们爷两 天当做五天用,收紧了洛城的一应事务,配上随从一路驱马疾驰,说什么都要赶 上。 到底是一家的兄弟,这等喜事哪儿能缺席。 “可时间不是够用吗?”一个随从忍不住小声嘀咕。 他话音刚落,一条黝黑的长鞭甩出噼啪的声响就落在了他的马上,马儿受惊 长嘶乱跳,随从也吓得浑身一哆嗦,对上了望过来的那一双幽静黑眸。 “这点雨都经受不住,岂不有辱林家商队名声?cao练起来!其他人跟上!” 其他人有苦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谁也不敢再磨蹭,一个个都鼓足了力气驾马。 cao练cao练又是cao练,他们四爷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锻炼他们。 又一道电光闪过,林骁驱马的动作却顿了顿,瞬息间便调转了马头,朝着东 边山脚处而去。 “少爷,您做什么去?” 林骁利落下马,蹲下身子,捡起了一片破碎的衣料。 烟粉色,是女子的用度,上头被血泅湿了一角,血腥气很重,破碎处颜色尚 新—— 他抬起眼,没有理会身后侍从的呼唤,往更深处走去。 林骁看向某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解下自己的披风,将生死不知的 女子隔着披风抱了起来,横放于自己的马后。 “去医馆!” 几个侍从脸色复杂,只能乖乖 听从跟上,心惊rou跳地看着少爷载着那姑娘纵 马:“少爷,您慢些!姑娘要被你甩下来了!” …… 离这儿比较近的是云城,他们家少爷既然救了人,那肯定还是要以病人为先, 没舍近求远,直接转了方向去云城。 医馆外两个侍从坐在台阶上哈欠连天,一个将手揣进袍袖里,百无聊赖地问 道:“第几个了?” 另一人低头数蚂蚁,闻言漫不经心答了句:“第七……不对,应该是第八个 吧。” 他们家少爷爱好有二,一个是cao练他们,另一个应该是捡尸。 洛城那地方沙匪无数,各势力倾轧,穿越大漠往来贸易的时候免不了碰上几 个半死不活的人,有受了抢掠遭殃近乎没命的,也有准备不足快饿死渴死的。 他们少爷每每碰到,总会像今日一般扔骆驼或者扔马上给带回去。 “少爷心善,”数蚂蚁的说道,“这是积善行德,好事儿。” 另一个人回想起少爷cao练起他们时的那张黑脸,还有他们任务没完成时的不 留情面,怎么都没办法将少爷和心善挂钩。 他刚想说话,就看到换了身干净衣物的少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立马将埋怨 都给咽了回去。 “醒了吗?”林骁问。 第157章夫君? “醒了吗?”林骁问。 侍从们摇头,其中一个说道:“大夫还没出来呢,少爷奔波了几日,还是早 些歇息为好。” 另一个也回:“人各有命,少爷能帮的都帮了,其余的还是要看她个人的造 化。” 此处是云城最大的医馆,重金在前,想要腾出两个空房间来休息,自然不成 问题。 林骁略微点头,吩咐道:“明日午时出发,你们也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两位侍从自然是无不应。 房间内缭绕着袅袅药香。 大夫先是看了伤诊了脉,随后让医女替宛娘全身伤处涂抹药膏,又开了方子 着学徒去熬药,几番下来也是耗费了不少时辰。 “好生守着,若有发热之兆,及时来寻我。” 医女将最后一勺汤药喂进宛娘的嘴里头:“夜已深了,师傅且去歇息,若有 变故,徒儿自当知会。” 这一夜对于宛娘来说格外漫长。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冗长可怖的梦魇当中,梦魇里全是浓重的血腥气,脚下踩 的、周身砍过来的都是冒着寒光的利刃,她被掐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肺腑生疼,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恍惚间自己又好像被投进了火海之中,滔天的热浪席卷着肢体,难以避开的 灼烫叫嚣着要将她吞噬殆尽! “呼—”她猛然睁开眼,热汗顺着眉骨流进了她的眼眶,有些蜇人的痒。胸 口起伏不定,喘息声粗重,动静直接惊醒了靠在床头休息的医女。 “你醒了?”医女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等着,我去叫师傅!” 宛娘怔怔地捂着心口,眼神流露出迷惘,紧抿着下唇有些惧怕地打量着周围 的环境,她听着旁人的交谈,攥着被子的手越握越紧,脑中一片发白。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都是谁?—— 车马已经点好,只待用过午饭后就出发,林骁特意拿了一个钱袋子,召来医 馆门徒放在他手上,让他们好生照料那位姑娘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门徒风风火 火、满脸喜意地打断了。 “醒了!公子人醒了!您快过去看看!” 林骁神情微顿,将钱袋重新放回了怀里——既是如此,出于礼节也是要过去 看看的。 大夫正发愁呢,这位漂亮夫人一问叁不答,就像个闷嘴葫芦,就算他医术高 超能够把脉把出个七七八八,也得病人配合着说说身体感受不是? 可巧,这夫人的郎君就过来了! 对他这个老头子没话说,总不至于对自家夫郎还没话说罢? 大夫立马道:“公子,您夫人已无大碍,只是还需卧养几日,调理一下身上 的伤。” 坐躺在床上的美人立即望了过来,乌发如墨、脸色苍白,秀眉微微蹙着,一 双形状温柔的杏眸里还盈着泪,整个人孱弱到了极致,却又透露着病态的美。 她神色迷茫,期期艾艾地唤了声:“……夫君?” 林骁一时傻在了那儿,身子麻了半边,冷毅的面容猝不及防爬上抹暗红。 第158章忌怒忌悲忌忧忌躁 大夫皱着眉,摸着自己的胡子,站在门外与林骁说道:“夫人头部受了重击, 里头怕是有淤血,所以才将前尘往事尽忘,待到淤血消散,自然就能想起来。” 林骁凤眸微抬,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划过一丝不自然:“我不是她夫 君。” 大 夫愕然瞪大眼,却也不好过度探问旁人私事,叹息道:“夫人……那位姑 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肚中孩子已有不稳之相,须得好生调养,忌怒忌悲忌忧忌躁, 如今却……唉!” 医者悯心,他说这话也许是无意,但落在林骁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救那姑娘时是个什么情境,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云城与淮城中间的那条山路,平日里本就没什么人往来,她身上穿的又是比 较考究的纱衣,自然不可能是出来为生计奔波的百姓。 只可能是富庶人家的妻妾,加上怀有身孕—— 林府虽然后宅没有太多阴私,但林骁所处的位置就注定他结交了不少同等门 第的子孙少爷,后宅里对于其他女子、尤其是怀有身孕的女子会用什么样恶毒的 手段,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如今她没了记忆,又没有保命的本领,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丢任她不管, 只怕这女子会举步维艰、再度失了性命。 但若是要帮她,又明显对于自己来说是个累赘。 林骁俊挺的眉头深深打了个结,还没想好究竟如何处置,医女就推开了门, 小声道:“夫人想同您说说话。” 林骁:“……” 大夫尴尬地咳了两声,医女不明所以:“师傅可是着了凉?徒儿这就去给您 熬一些驱寒的药,眼下刚入秋,最是容易患风寒。” 大夫道:“好像确实受了寒,来,你同我一齐去后厨,多煮些汤药分发下去 让大家都喝些……” 两人渐渐走远,林骁也脚步沉重地踏进了屋。 老实讲,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同女子相处,他的那些随从,事情办好了就奖美 酒奖骏马奖金银,办砸了就板子鞭子伺候,外加训斥一番,可对待女人总不能这 般。 宛娘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走来,那颗不安的心竟定了稍许。 宽肩窄腰、相貌堂堂,她的夫君竟是这等龙章凤姿。 宛娘张口唤:“夫君……你这是何意?” 她看着男人将凳子搬得离床榻起码有四尺远,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些。 难道她为夫君所不喜? 她不知这满身的伤从何处而来,也不知好端端的记忆怎么就没了,如今只剩 下一个夫君暂且可以依靠,他却连半句安慰之语都没有,反倒摆出一张冷脸来, 同自己这般冷淡疏离。 孕中女子本就多愁善感,再加上失忆的恐惧与不安,现下受了委屈,泪水便 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林骁:“……” 怎么好端端地又哭了! 他头大如斗,坐立难安,猛然间又想起大夫说的那句话—— 忌怒忌悲忌忧忌躁。 忌悲! 林骁闭了闭眼睛,深觉自己惹了个麻烦在身上,将凳子挪到了床榻边上。 第159章她的手好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破了男女之大防。 且她已怀有身孕,自己一个外男与之这般亲密,是坏了她的名节。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些言令在他脑海中几度打转,最终却还是被她的眼泪 给逼了回去。 ……罢了,事急从权。 再者,自己当初伸出援手是为了救她,总不能救到一半又不管,任她自生自 灭,这样做实在有违道义。 大不了自己收紧里外口风,再派人调查她的背景家世,好生安全送回去就是 了,届时等她脑中淤血化去,若要因今日对她的冒犯而怪罪自己,自己堂堂男儿, 受她两句辱骂、挨她几下打也没什么。 主意打定,林骁的身子便松弛了一些下来:“你、你找我何事?” 宛娘却只是拿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自懂事后,林骁便将自己院中服侍的人都换成了小厮,身边随从也全都是男 人,更不消说商队里那群五大叁粗的汉子。 他恪守礼法、又一心投入到了林家事务中,何曾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 更不消说与这样一个美貌孱弱女子这般亲密接触了。 他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起来,没由来地有些心慌,眼神游移,躲避着宛娘 的视线:“……怎么不说话?” “夫君是否厌弃了我?” “怎、怎么会!”他立马道,“不要胡思乱想、忧思过多!” 宛娘神情哀婉,伸出手握住他的:“若非如此,夫君为何连看都不看我?” 林骁眼神僵滞地看着放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柔白玉腕,一时之间连她说了些什 么都听不进去了。 好软,跟块豆腐似的。 也好小,只有自己一半手大。 ……林骁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是有夫之妇!简直荒谬!恬不知耻!枉你 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愧对夫子、父亲、长兄对你的教导! 他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负于身后,像是生怕她再度 抢过去牵上,急忙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干巴巴交待道:“你别胡思乱想,要忌怒忌悲忌忧 忌躁。” 宛娘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无助地攥紧了自己身前的被子。—— 饭食都准备好了,却不见少爷的人影,侍从便往西院这边来找,恰巧看见自 家少爷从屋子里走出来。 一个侍从立马喊道:“少爷!午时只差二刻了!少爷!” 他纳罕地挠了挠头皮,问旁边的另一个侍从:“我方才声音不够大?”少爷 怎么跟没听见似的?况且他往后边走干什么?饭食在前堂啊! 另一个侍从一脸高深莫测,幽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胳膊肘杵了一下身边人 :“你没发现不对劲?” “发现了啊,”那侍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方才不是才说了吗?少爷 莫不是生了耳疾!我这般喊他都听不见!” “愚笨!你难道就没发现少爷是同手同脚从屋子里出来的?” “啊?”侍从挠脑皮更厉害了,迷茫,“耳疾难道不比这个严重?” 另一人差点被气了个倒仰,翻白眼咬牙切齿:“让大伙好好吃饭!今儿中午 是走不成了,吃完原地待命就是!” 第160章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另一人只当他在胡说八道,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少爷归心似箭、思家心切, 如今淮城都到眼皮子底下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 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没成想,太阳虽没打西边儿出来,少爷却真的改了性子,非但不离开云 城,还带着一众人等去了最好的客栈。 扶在宛娘身侧的是两个刚买来的婢子,她落在林骁后头,听着他向掌柜要了 两间天字号客房,不由心下黯淡。 手指也抚过尚未凸出的肚子。 为母者总免不了替孩子做打算,只她一人不得夫君宠爱也就罢了,却不能牵 连到孩子。 为了孩子,她也要试着敲破两人之间的寒冰,缓和两人的关系。 宛娘脑子里转着些什么,林骁一无所知,他刚将人安顿好,便急匆匆地出了 门。 帮她是出于道义仁心,再加上五弟那头婚事也没那么快cao办,这才给他空下 了时间。 他必须抓紧将这名女子的底细打探清楚,再好生送回去,脱掉这块烫手的山 芋。 云城不小,那女子连个名姓都试探不出来,要摸清楚无异于大海捞针,免不 了耗费一番心神。 林骁忙至午时才回客栈,却在餐桌上不见宛娘人影,脱口问道:“她人呢?” 几个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 一群老爷们在外惯了,一时之间忘记了还有位娇人随行,便忘了叫。 林骁瞪了他们一眼:“吃完饭自己去领罚!” 思绪转过几瞬,只能自己去喊。 叩门叁四遍,里头才有回音:“何人?” “我。” 两个婢子忙打开门,撞入林骁眼前的,便是她低头缝补的模样。 螓首蛾眉、玉颈粉腮,温玉凝脂一样的手中正拿着黑色织云纹布料,纤白的 素指擎着针线,神情专注地补着上头的缺。 听到开门的声响,她脸上划过两分喜意,清凌凌的双眼瞬时明艳了起来,小 步上前,娇声唤道:“夫君。” 林骁的身子忽地又麻了一下。 他忙退后一步,眼睛落在她的手上,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披风,心底忽然 像被人戳了一下似的,喉结滚动:“你、你这是做什么?” 宛娘眼睛微弯,眸中盛着笑意,软语:“我见夫君披风破了,左右没事可做, 便帮着补补。” 她抿唇一笑,脸上有些羞赧:“不过我针线活算不得太好,夫君不要嫌弃才 是。” 她边说边踮着脚将披风往他身上比划,一个没站稳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林骁下意识搂住扶稳,幽幽甜香涌进口鼻,让他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怀中 绵软无骨的躯体更是往上又添了一把火。 他似是被烫到了一般急忙放开,宛娘默默垂下眼睫,脸上划过一丝黯然。 她将情绪掩去,重新换上笑靥问道:“夫君前来寻我所为何事?” 林骁也终于记起来了自己的目的,轻咳一声道:“该吃饭了。” 宛娘将手中披风交到婢子手上:“原是如此,不过妾身一介女子,不宜与外 男同桌,还请夫君单独让小二送至屋内。” 林骁一愣,知道自己没考虑周全,心头立马涌上愧疚:“便依你所说的办。” 他刚要走,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夫君留下与我同食,可好?” 「解释一下,四少爷不认识宛宛不是bug,之前宛宛在生日宴会 上喂奶四少爷是在场,但是他是个非常恪守礼法的人,别说正眼看了,就是余光 他也不会看的,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一个,所以压根儿不知道宛娘长什么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