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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21)

    21章(续写)

    2020年12月18日

    收秋时,我终于见到了陆永平,比较惭愧地说,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但真正发生时却平淡得令人更加羞愧,记得是个难得的朗夜,满天星斗清晰得不像话。

    进了村,一路上都是玉米棒子,我一通七拐八绕,总算活着抵达了家门口,然而横在面前的是另一堆玉米棒子,以及一百瓦的灯泡下埋头化玉米的人们。

    其中就有陆永平,他说:“嘿,小林回来啦!快快,吃点宵夜,出来干活!”

    可能是灯光过于明亮,周遭的一切显得有点虚,也不知道陆永平被母亲呼得东倒西歪的八字胡,现在长回去了没有,运方的夜幕恍恍惚惚起来,大地生起了烟岚四合的水雾,人影穿梭其中,一个个像极了世外高人,云烟雾照里,陆永平更加让我捉摸不透。

    头顶的飞蛾扑将出巨大的阴影,前赴后继的向光亮冲刺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堪比二战中德美高空的对决,劳作的人们对此习以为常,悠闲的扯着些家长里短,这几乎像所有和影视作品里所描述的那样,平淡而不真实,在我九霄云外的发愣间,母亲已起身向厨房走去,快要消失在我视野里才转头说:“把车推进来,一会儿上架子碍事儿”

    我咧了咧嘴,觉得母亲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起身时我和陆永平目光交错,他侃侃而谈的话语,一下寂静了下来,四周好像少了许多活力,闷燥当空,我慌忙的躲闪着,但又不知道在惊慌什么,真的很是奇怪,我应该是倔强的,要硬得如天降的顽石,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我仰了仰头,但还是没多少底气,刹然间觉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把膈得我蛋疼的自行车推进了房。

    晚饭有一碟卤猪rou,外加一个凉拌黄瓜,我吃得狼吞虎咽,母亲盛了小米粥来,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不言不语,似要消失了一般,搞不懂为什么,我甚至没勇气抬头看她一眼。

    良久,母亲轻咳两声,捶捶我的肩膀:“少吃点rou,大晚上的不好消化”然后她就踱了出去,我能听到院子里的细碎脚步声,如同那晚我在门外听到的鬼魅身影一般,当我扭头望出去时,母亲竟然站在厨房门口——她掀起竹门帘,柔声说:“吃完洗洗睡,啊,你不用出来了”

    我当然还是出来了,陆永平的到来,让我惴惴不安,和他一直以来都是力量不相符的对手,应该是死敌的那种,尽管这个夜晚如同这个秋天一样,耳边永远响彻着对陆永平的夸奖和感激,但我却不能接受。

    像一个怕外人窥视的守财奴,我坐到了母亲身边,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而她埋头剥着玉米,偶尔会凑近我问些学习上的事,我一一回应,却像是在回答老师提问,僵直而又心不在焉。

    虽然不乐意,但我也无力阻止陆永平在眼前晃荡,他和前院一老头吹嘘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唾沫四射之余还要不时对我咧嘴嬉笑,那外翻的鲶鱼胡分外的刺眼,我很想一玉米棒子敲死他。

    后来陆永平上架子挂玉米,奶奶让我去帮忙,烦躁不已,我环顾四周,好像只有我看起来无所事事,使唤起来得心应手,只能讪讪的站了起来,和两看相厌的陆永平搭手。

    看到我这个从始至终对他都有敌意的帮手,陆永平却突然沉默下来,除了偶尔以夸张的姿势朝剥玉米的人们吼两声,他的语言能力像不断垂落的汗珠一样,渐渐的都消失了。

    我不时偷瞟母亲一眼,她垂着头,翻飞的双手宛若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自始至终都没看我和陆永平一眼,我有些开心,很是欣慰,至今我都记得她闪亮的黑发和身边不断堆积起来的金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吞没的玉米苞海洋,那种金灿灿的光辉恍若从地下渗出来的一般,璀璨得让我大吃一惊。

    我恍惚的揪扎着,一挂玉米快压完时,陆永平叫了声小林,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却让我觉得刺耳无比,从陆永平的嘴里蹦出来,是那样的让我难以接受,心里的不屈无穷无尽,我头都没抬,毫不客气的说咋地,声音愤狠又倔强,我不在意老头知道我对他的厌恨。

    陆永平舔了舔嘴,过了半晌后他才说:“每次不要搞那么多,不然今晚压上去明早就得断”

    我偷瞟了母亲一眼,院门半拉,清新的晚风透过树梢宛若浮游植物流动的茎叶,将母亲轻轻裹住,似马王爷长了六只眼,母亲也正好看了过来,她长发蓬松,黑丝下露出一截白皙脖颈,扭脸间有种温润的光亮涌动而来,手里翩翩起舞的拨光一个玉米棒子,见我和陆永平搭配的状态很是不对,有些生气的说:“想帮忙就专心点,不乐意就回房,又不是小孩子了,谁都欠你不成”

    母亲阴柔的语气中带着正义的坚韧,仿佛我是个腐败堕落的国民党汉jian,或是个不知心怀感激的暴桀子,我方势力理所当然要遭到正义的重创,说不好那是什么,却不由心跳加速,有些烦躁莫名,于是我把玉米扎得更多了,搞得自己跟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似的,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再怎么叫气,这都是我家的东西,压塌地也是我家的梁,很不甘的挽成四个棒子一捆,递给了陆永平,,感觉自己很窝囊,总被世俗逼得不断退让,又觉得母亲像污泥里的莲藕,总往外冒芽,我可是她亲儿子啊。

    可惜母亲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岔,她仰面伸个懒

    腰,打了一个长达半分钟的哈欠,那双高举的臂膀像水妖跃跃欲试的触须,贪恋着水面上难得的人间气息,然后她叹了口气。

    一直和母亲没搭上话的陆永平抓准时间,问了句咋了。

    母亲幽幽地说了句乏了,那种懒散的韵味,听得我心烦意乱。

    深秋的夜晚微风习习,树叶都相继披上了淡黄的新装,凉意怡人,而我却燥热难当,鼻尖上冒出了细碎的汗,始终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陆永平和母亲不清不楚的关系了断,但我确信不能让他们再死灰复燃。

    手里飞快的动作着,想把最后一堆玉米压完,打发走陆永平这个时刻让我冒邪火的家伙,出门前最好在他屁股上来上一脚,我真的很恨这个时刻惦记我母亲的男人。

    陆永平田间地头摸爬滚打惯了,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不管我怎么加速,他都能应付自如,眼睛始终落在母亲的方向,就像一个趴在房梁上看盆中鱼的猫,眼里精光熠熠。

    没了陆永平的搭讪,院外的老头靠着院门抽着旱烟,是那样的悠然自得,外面解了枷锁的小孩,撒疯似的肆闹,是如此的天真无邪,活力满满,而我却开始力不从心。

    我知道嫉恶如仇,但却不知道厚积薄发,借势而动,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奶奶老一辈的顽固思想一直侵蚀着我,老而不死是为贼,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前院那个老头先前是分散陆永平注意力的帮手,现在却成了我出口的顾忌。

    母亲和陆永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搞得我心烦意乱,看着陆永平眼里越来越喷涌的热火,更让我愤焖不以,鼻尖上都汇集起了汗珠,在灯光下晃得五彩斑斓。

    “完了让林林送你吧,我先去忙别的”我感觉这个时间长得有如几个世纪那么久,但幸好还是到来了,母亲丢下手中的玉米棒,站起身停顿了一会,让久曲的双腿恢复一丝力气,她的双臀似在魔幻的摆动着,身体微微摇曳,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注入到了空气之中,周遭突然变得燥热难耐。

    “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陆永平一语双关的说着,我心里酸意厉颤。

    我挤出几滴汗,不服气的说;“脖子够那么长,也不怕摔死你”

    母亲对陆永平的流里流气置若罔闻,也没在意我的阴阳怪调,似乎我们都是斗气的小孩,在她眼里是同样的顽劣,嗯了声,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拍了拍屁股,也没抖落几颗灰尘,肥润的臀肌到是颤得诱人,我眼前似有火花跳跃,又在耳畔噼啪炸响,母亲却镀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了门里。

    “啧啧啧,你妈这大屁股,晃得让人流口水”趁着我发愣,陆永平色嘻嘻的说着,我感到脑子都热烘烘的,无以作答,可下意识的机警,猛的转头向院前望去,老头像鬼一样消失不见了,奶奶也不知去向,夜宵前的喧闹好像都我自己的幻觉,真他娘的怪异。

    抓起脚下孤零零的一个玉米棒子,狠狠的向陆永平砸去,‘轰隆’的应声而倒,陆永平摔了个四脚朝天,还没等我翘起嘴角得意几下,陆永平一骨碌趴起来,骂骂咧咧的说;“你个熊蛋子,把姨父摔残了,我就天天躺你家里,光着让你妈给我擦身子,让她当着你的面给我摸jiba赔礼道歉,你信不信”

    这赤裸裸的挑亵,让我怒火中烧,猛的冲上去,想和陆永平拼个鱼死网破,机敏如狐的他,早就躲到了一边,抓起一个板凳堤防着我的反扑,嘴里又如数家珍的说着道理;“你一天到晚像个疯狗似的,很厉害吗?除了让你妈cao心,让别人笑话你,还能有啥?”

    “要你管”我恶狠狠的说着,正要找准机会,扑倒陆永平,把他狠狠的锤上一顿,来出压抑在我心里的恶气,那个像鬼祟一样的老头,大半个身子伸进了院门,慈眉善目的说笑道;“哟,这都耍上了”

    我吓得冷汗直冒,腿都开始软绵绵起来,不管怎么厌恶和不甘,母亲的丑事我都不想任何人知道,哪怕是父亲也不能,我要在仅有的范围内,给死死的捂住,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得我不知所措。

    “他耳背”陆永平压低声音和我说了声,不等我作答,嗓子高了八倍的喊道;“小林不是给人开瓢了嘛,我这最姨父的心里急啊,就教几招防人的路数”

    “咋今年这上心了,以往可没见啊”老头意味深长的话,让我如芒在背,农村的闲言碎语本来就多,捕风捉影的事也时刻上演,这可能就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劣根性吧,谁他娘的有眼无珠,说农民都是憨厚本分,是一群淳朴的人,身在乡角僻野的我,一定能说出一个新的结论来,小民重利啊,为了打压排挤远亲近邻,夹枪带棒的讥讽,能比鬼说得还要似有似无。

    陆永平向我招了招手,见我杵着不动,瞪着眼说;“姨父是又黑又丑,烂死在水沟里都无所谓,可你妈是无辜的,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不能什么事都犯倔,能为你妈挡的你得挡,别二五得好耐不分,你得护着你妈,别见谁都挺得像个jiba一样,你还能装出骨气来?”

    不由分说,陆永平挽着我的脖子就往外走,母亲站在了门口,大家都那么的飘忽不定,扯着嗓子喊道;“别走远了”

    也不知道母亲是在叮嘱我,还是在提醒陆永平。我只记得那晚被陆永平的话语说得振聋发聩,路过院门时,他呵呵的说笑道;“这外面都在传是我把和平坑进号子里的,他娘俩再出点事,我有理

    都说不清,不得做些事让和平消气不是,你老也别在外面多呆了,风挺大的,早点回去吧,婶的被窝还空着呢”

    陆永平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大人的多变,他也确实属狗脸的,把老头怂得无趣的敲着烟竿子,拍完了烟斗里的灰烬,抓起屁股下的小板凳,蹬得两脚生风,八字步迈得相当的老当益壮。

    等老头走远,陆永平呴了口浓痰,对着讪讪行远的身影,呸了一嘴,骂了句什么东西,搞得我诧异莫名,要不是他拉着老头说个没完,人家会端着晚饭守在我家门口看热闹?这变脸的速度,我是自愧不如。

    入秋的晚风带来了远方刚翻土的新气,吹得人身心舒适,似什么东西又冒了芽,停下脚就似扎了根,滚滚而来的生命力勃勃而动,这就是沃土的魅力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孩们都泾渭分明起来,女孩三五成群在街头抓子跳绳,抓得喜笑颜开,跳得虎虎生风;男孩在街头巷角玩着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如同散开在漫山遍野的羊,不时引起大人们的爆吼于呼喊,很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我离陆永平不远不近,走得昂首阔步,一下觉得自己很傻,就如同一只鹅跟在一头挂着大肚腩的猪后面,那画面相当的乖张。

    似在欢迎一场盛大宴会的开始,树叶沙沙的响个不停,节奏有高有低,有暗有明,像极了我所感触的人生百态,那时我真的很多愁善感,可能是看那些闲书多了的缘故,停住了脚,因为我确实不知道和陆永平这样走下去的目的是什么,我喊道;“我得回去了”

    搞不好陆永平自己都不知道走那么远了,扭头往村口望了一眼,显得神思淡淡,习惯性的伸进口袋摸出了烟,自己点上一根,又向我抬了抬手,或许是为了烘托气氛,我们抽得云雾缭绕,就蹲在了马路边。

    陆永平吐了一口烟云,他的黑瘦脸显得朦胧起来,我想他不该这样假装高深的,毕竟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早已定格了,可还是显得和出门前截然不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闷头感受着口腔里的辛辣。

    故事总是那么事与愿违,突然得让我们猝不及防,陆永平老气横秋的说;“你爸也快出来了,他算是废了,你妈肯定也看透了他,唯一让她感觉值得的只有你,要不到此为止吧”

    我真的很莫名其妙,很诧异的看着陆永平,在院子里不还对着母亲的背影啧啧馋叹吗?怎么一转身就在我面前装起正人君子了,疑惑的道;“咋了,神经病犯了,那你感觉回去吃药,别死在这”

    陆永平猛的站起来,眼里凌厉的凶光像是从山林立蹿进村口的孤狼,那视死如归的狰狞,吓得我全身发软,手脚都不由的哆嗦着,没人是不恐惧死亡的,最起码当时的我做不到无视。

    我应该庆幸自己是母亲的儿子,那是我第一次感觉离恐惧如此之近,看着我的惧怕,陆永平怔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感慨的说道;“姨父感觉你妈最近很累,是那种万念俱灰,却不得不咬牙坚持的累,你妈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看着你们一家如此的逼她,我很心痛”

    陆永平兔死狐悲的话语,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切的开始,不都是由他引起的吗?在我面前假意惺惺,就会让我对他的所作所为心存感恩吗?这简直是可笑至极,我一直都恨不得杀了他,直到他真死了,心里不曾屈服的恨意才消失一空,但那一晚陆永平暴怒的气势让我印象太深刻,我闷头不吭声了。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藏匿了那个年龄段不该忍受的怒火,经受了不该承担的家庭巨变,其实我也很累,98年我还是个14岁的大孩子,和懵懵懂懂的少年别无两样,除了在不知如何做答时假装老成的沉默,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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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和宏峰他奶不一样,她们是老一辈的人,有那个啥老子不在了从子的观念,那个年代又是暗无天日,能活着就是万幸,她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我是家里唯一拧得出的支柱,碗里的口粮都眼巴巴的等着我挣,jiba一硬插进去就cao起来了,只要不莫名其妙的怀了种,下面一团湿乎乎的rou,给哪个男人用都没啥区别,可你妈不一样,她是在外面读过书的人,比我们谁懂得都多,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观念她接受不了,看她最近消瘦得像个焉茄子,姨父觉得你不该再逼她,就算姨父求你了,别再难为你妈了”陆永平缓缓而诉,哀丧得如同讲故事的语气,惊得我手足难安,一下子,我觉得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树梢上透射的余光,还是那样时隐时现,路面依旧磷光闪闪,白得有些吓人。

    我不知道感慨几何,可依然对陆永平抱有恶感,顺口回了句;“赶紧回家吃药吧,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还是那样的要死不活,好耐不分,陆永平一下子就蹿过来,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他那尖酸的八字胡配上黑瘦的脸,揪撮在一起的颤抖,让人永生难忘,和陆永平愤怒得眼珠铺满了血丝,一度要从眼眶里跃跃而出的杀人怒目相比,我的倔强和叫嚷,孱弱得如同旺旺乱叫的雏狗。

    陆永平在十里八乡的名头就是凶狠混账,我一度怀疑他会恼羞成怒的杀了我,蝼蚁尚且偷生呢,我只怔了瞬间就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叫喊道;“放开我,都是你个混蛋害的,你害了我爸,又害了我妈”

    我都不知道陆永平消瘦的小身板,哪来那么大的爆发力,还有那不管怎么捶打,他都纹丝不动的忍耐力,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我的手和脚都没舒展到最合适畜力的点,我被他揪得更近了,满眼都是他那血丝丝的眼珠子,他丝毫不让的沉声说道;“你有骨气,那就冲我来,别像个孬种一样去欺负女人,好好活出个样儿,让你妈赶紧笑起来,你不是厉害吗?jiba硬了可以cao你妈了,能像个男人一样拼命射她了,那你就继续硬着,把你家快塌的天给顶起来,别让她受人欺负,要是能做到,姨父就伸着脖子等你,要杀要刮随你,没那本事就老老实实呆着,别一天到晚的瞪个死鱼眼,吊儿郎当的谁看谁烦”

    要不是陆永平骂我,一直以来我都感觉自己活得挺有个性的,以前他也只对我嬉皮笑脸的好说歹说,这一下子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母亲一天都不怎么搭理他,陆永平就要对我当头棒喝?直到他一下把我丢进路边的沟里,我才反应过来,大骂道;“陆永平,我cao你妈”

    等我起来时,陆永平再就跑得没影了,拍了拍浑身的草屑,甩了甩鞋上的泥,陆永平让我一直感觉不对,母亲这半个月的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全是我不顾她的反对,和她强行发生关系造成的,但这一切都是陆永平极力促成的,现在他又来装好人,劝我就此放手,是不是他和母亲又有了什么新的约定,我不得而知,但却分外焦急。

    我真活成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样子,一个半大的人,却像个顽皮的孩子在烂泥里打了个滚,不协调的步伐看起来很狼狈,月明灯熄,回村的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好似为了配合我的演出,就大半个小时里,掌握了绝对主动权的父母,就如我党抓特务一样,把一个个玩疯了的孩子,揪进了禁锢他们玩心大起的牢笼,我形单影只的往家拐着。

    院门依旧是半掩,二楼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折上在墙上的银灰色,听说爷爷最近血压有些增高,奶奶回旁边的院里看守了,客厅给我留着亮光,爸爸和母亲的房里也是灯火通明,我很怕进去后找不到她的身影,杵在门口不敢动脚。

    大晚上的,我也无处可去,终于还是跑进了屋,母亲坐在房里叠着衣物,见我回来是这幅模样,一脸的诧异,母亲最近对我的态度是陌生的,我对她而言也是陌生的,院里奶奶为爸爸出狱后养的鸡这时却叫了。

    母亲皱着眉头,即便她再如何厌恶我现在的样子,看着她丰沛充盈又圆润的身影,眼波流转间一切都仿佛寂静无声,我莫名其妙的就很欣慰,没让她动嘴,我很识趣的跑进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洗了个干净。

    从陆永平和我说了那番话开始,我的心就莫名的痛,我不能体会母亲的苦,但我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一进房间,特殊的雌性荷尔蒙扑鼻而来,让我的心脏似要跳出嗓子眼一样。

    在母亲眼里,那时我和禽兽无异,不然在我记忆的一段时间里,母亲也不会哀莫大于心死,形同死人。见我走过去,母亲开始警觉,可刹那间又似被抽空了生机,麻木得像具玩偶,心里一阵悲切。

    我轻轻的搂着她,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母亲接触,而不带其他的情绪,一股特有的女性芬香充斥进我的大脑,让我一时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母亲察觉到了,轻轻的问着;“今天怎么了”

    母性的伟大在于她能感召良心未泯的人,这个同样抱着我的女人,为了我的降生,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用血淋淋的代价把我带到了人世间,她不应该忍受这些的,尤其是我所赋与的。

    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只有我和母亲的呼吸在传递。

    “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如果我能巧舌如簧的说出一番大道理,那就不是我了,要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孩子,能说透人生的道理,乡亲们的眼珠子可能会惊出一地吧。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母亲的声音不再那样僵硬,这导致女性细腻的感情流露而出,情绪里深沉的苦涩瞬间把我淹没了。

    初二地我要背诵日亦增多的英语单词,要全文朗读那烦死人的文言文,还要熟悉半辈子都用不了一次的数学知识,还要做那怎么也答不完的黄冈密卷。没撞破陆永平和母亲偷jian的苟且,我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女人rou体的滋味。我有情窦初开喜欢的女孩,有性欲的搏动,却没关于母亲的幻想,我那时的欲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母亲还是那个我惧怕的母亲,做了错事我依旧会躲躲藏藏,怕她抓到会痛斥我一顿,我只是被陆永平占有了她而带来的羞辱和愤恨暂时蒙蔽了良知,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让妈都不知道怎么对你,我想你也是如此的,妈很累,你不累吗?”母亲的声音低低软软的,显得很无力。

    “累”不是纯粹追求离经叛道的刺激,心里无时无刻都有负罪的感觉,这也是我猛然见到陆永平,会感到羞愧的原因,我在母亲耳边简洁的答着。

    “即便妈错了,也得到惩罚了,现在我要你停止,你会答应吗?”母亲说完,就等着我的回答。我把脸和母亲肩头贴得更近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朵晶莹的耳垂,双臂僵硬地发抖,只有胯部处有新痒在起伏,心里却是空空的。或许是遗憾吧,我点了点头。

    故事又开始往狗血的方向迈进了。大小就知道察言

    观色的我,有个最让我堵闷的心思,如是我就问了;“你还会爱我吗?”

    孱弱的我,并没强大到自铸安全感,暂时只能在母亲这里获得。母亲笑了笑,说;“你说呢”

    虽然母亲的声音不再那么冷,可我却忐忑不安,又问道;“那你是恨我咯”

    母亲窃笑了一阵,身体像筛糠般颤抖,我的胸口暖洋洋的,也软乎乎的。那股甜丝丝的气息,回荡在我脑海。我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母亲也没打算说,屋里的灯光熄灭了。

    ********************

    第二天是农忙假,这大概是前机械化时代的唯一利好。而一九九八年就是历史的终结。我大汗淋漓地从玉米苗间钻出来,一屁股坐到地头,半天直不起腰。母亲见了直皱眉,怪我没事找事。我抹把汗,刚想说点什么,柴油机的轰鸣便碾压而来。那天上午收了两块地。陆永平找了三四个人帮忙,全部收成卸到家里时也才十点多。

    送走帮工,一干人又坐在门口继续化玉米。有小舅在,气氛轻松了许多。他总能化解奶奶深藏在肺腑间伺机喷发而出的抱怨。我和陆永平则是老搭档,他负责压,我负责码。他说小林累坏了吧。我说这算啥啊。小舅哈哈笑:还真没瞧出来,这大姑娘还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啊。」

    临开饭前张凤棠来了。当时母亲在厨房忙活,奶奶去给前院送挡板。老远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好一阵才到了门口。这大忙天的,她依旧浓妆艳抹,像朵插在瓷瓶里的塑料花。张口第一句,张凤棠说:「傻子。」

    我瞥了陆永平一眼,后者埋头绞着玉米苞,似乎没听见。于是张凤棠又接连叫了两声。小舅在一

    旁咧着嘴笑,我却浑身不自在,脸都涨得通红。

    陆永平说:「咋?」张凤棠说:「咋咋咋,还知道回家不?」陆永平这才抬起了头:「急个屁,没看正忙着呢,好歹这挂弄完吧。」

    张凤棠哼一声,在玉米堆旁坐了下来。剥了几个后她说:「还是老二家的好。」

    小舅直咧嘴:「哪能跟你家的比,真是越谦虚越进步,越进步越谦虚。」

    张凤棠一瞪眼:「这你倒比得清楚,你哥出事儿咋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

    「姐你这可冤枉我啦,」小舅眉飞色舞,一个玉米棒子攥在手里舞得像个狼牙棒,「问问我哥,哪次我没去?只能怪乔晓军那秃驴太狡猾,我俩堵了几次,也就撞了一回面,还转眼就让这孙子给溜了。」

    记得那天凉爽宜人,头顶飘荡着巨大的云朵,焚烧秸秆的浓烟却已在悄悄蔓延。我感到鼻子有点不透气,就发出了老牛喘气的声音。陆永平转过身——竹耙子颠了几颠——瓮声瓮气地:「哪来那么多废话?」尔后他低头冲我笑了笑:「又忘了不是?一次少码点,四五个就行。」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我闷头不说话了。

    「你倒不废话,就是办事儿太积极。」张凤棠头也不回,「别扯这些,堵学校时你在哪儿?」

    「我哥说堵学校,得空我就往学校奔嘛。结果我前脚刚到,后脚派出所小徐就来了。」小舅说着就笑了起来,还冲我眨了眨眼,「我哥也是心急,怕秃驴再开溜吧。」

    「你也就一张嘴能瞎扯。」张凤棠哼了声,就不再说话。

    爷爷坐在那儿,手脚哆嗦着,半天剥不开一个棒子。他似是嗅到了火药味,四下张望一通,问咋回事,却没人搭理他。一时静得可怕,远处拖拉机的隆隆声、厨房里锅碗瓢勺的碰撞声、前院奶奶的说话声一股脑涌了过来。半晌,张凤棠又开口了:「就是跟老二亲,从小就亲,我就不是你姐?」

    「说啥呢你,」陆永平弯腰接过我递上去的玉米,冲着门口晃了晃,「扯犊子回家扯去。」

    这时母亲正好出来,喊吃饭。她摘下围裙说:「姐你也来,都赶紧的啊,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爱劳动的。」

    「不吃,家里有饭,又不是来要饭的。」张凤棠在小板凳上扭扭屁股,屁股下四条小腿像不堪重负的扁担,吱吱的响。

    母亲拿围裙抹了把脸,轻轻地:「爸,别剥了,吃饭!」转身又进了院子。

    「吃饭好啊,」小舅伸个懒腰,又拍拍张凤棠,「姐起来吧,干活就得吃饭,不然可便宜林林了。」

    陆永平也是哈哈笑,打竹耙子上蹦下来时肚子晃了晃:「吃吧吃吧,吃完再走,人做有那么多,总不能倒了喂猪吧?」

    「那也得有猪啊,你当是以前?」小舅搀起爷爷,对我使眼色。

    张凤棠闷头坐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起来了。她啪地摔了手上的玉米,指着陆永平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家?啊?自己家不管,别人家的事儿你这么cao心?」

    陆永平烟还没点上,抬胳膊蹭蹭脸:「又咋了?有话好好说,啊。」

    「咋了,你说咋了?装啥装?!」张凤棠像杀进屋的母大虫,凶气腾腾。

    「走走走,」陆永平把烟拿到手里,朝小舅笑笑,去捞张凤棠的胳膊,「有事儿回家说。」

    「妈个屄的,」张凤棠一把甩开陆永平,「不过了,回个jiba家,不过了!你们那些勾当我一清二楚!」她脸上瞬间涌出两眼喷泉,声音却像蒙在塑料布里。

    此形象过于生动,以至于让人一时无法接受。于是陆永平一脚

    把张凤棠踹飞了。我的亲姨哦,在我面前就像一团rou做的皮球,砸得又快又准。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这极富冲击感的画面简直跟电影里一模一样,至今想来我都觉得夸张。

    我亲姨趴在玉米堆上,半天没动静。有一阵我怀疑她是不是死了。母亲闻声跑了出来,刚凑过去,张凤棠就呜呜呜起来。陆永平丢掉烟,说了声「回家」,转身就朝胡同口走去。条件反射般,张凤棠立马爬了起来。她一句话没说,抬腿就走,看得我们张目结舌。

    这时胡同口已出现三三两两的人,更多的就如同赶集般蜂拥而至。奶奶慌慌张张地跑来,问咋回事。大家都沉默不语,除了爷爷。他激动得青筋都要蹦出来,一截枯瘦的胳膊挥斥方遒般来回舞动。遗憾的是他的声音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至今我记得他流淌而下的口水,扯出一条长长的丝线,像一根无限透明的琴弦。

    看爷爷激动得像个二五,奶奶就知道她错过了一场能津津乐道的好戏,奶奶又转头问母亲「啥事。」

    母亲苦着脸,我更不敢吱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还是很正确的。母亲冷着脸说了句吃饭,进门前踢了我一脚。我讪讪的挤了挤脸,就如同随富亲戚进城的乡巴佬,缩着手脚,跟在了母亲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