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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摇头,转身出门,见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奇道:“乳娘不出来么?” 朱若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昨晚睡得很晚,天还没亮又被你派人叫醒,都成了熊猫眼,站都快站不稳了,我得赶紧补瞌睡,不然老得快!你不用担心,他身子我都擦……”似觉不妥,忙住口不言。 灵缇似也对她颇为信任,未再多言,出去后回身将门关好。朱若文大大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兀自躺倒在绣榻对面那张贵妃椅上,补瞌睡去了。不一会儿便鼻息匀停,沉沉睡去,看来昨夜真是没睡好。 …… 泡在有些偏烫的热水里,无月顿觉身上毛孔全都张开了,闻到蒸腾热气中漂浮着一股奇异的药味儿,似乎掺入了某种灵药。片刻之后,一身寒气已祛除得干干净净。他并非没泡过热水澡,但唯有这次似乎最为舒服…… 刚才朱若文说的后半句话他也听见了,不由心中奇怪:“擦身子?记得在渑池我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小雨倒是每隔两天就要替我擦一次身子。有时她不空,她那位老奶奶也替我擦洗过,其余还有什么外人做过此事?没有了啊?更何况这位朱夫人……” 约半个时辰之后,感觉水渐渐变凉,他才从水中站起身子,低头一看,浑身已泡得发红,心中暗忖:“刚才该提醒一下晓虹和绿绒,让她俩也泡个热水澡,尤其晓虹身子较弱,可别冻病了……” 思忖之间,拿起毛巾将身子擦干,看看软椅之上,由里到外的衣裤靴袜一应俱全,内衣、中衣等内外衣裤穿在身上,都非常合身,就象为自己量身订做的一般,套上貂皮裘袍,系好腰带,这才走出屏风。 朱若文侧身斜倚在贵妃椅上,睡得正香,大可当她不存在。不过她睡姿颇为撩人,双腿一前一后分开,上面那条左腿搭在扶手之上,颇似侧入式性交体位中女人摆出的那种姿势,也不知正在做春梦还是咋的,嘴里偶尔哼哼唧唧地嘀咕着什么,腰肢也不时扭动一下,总之睡姿很不老实。 由于是侧卧姿势,饱满酥胸上那对乳峰显得愈发挺拔突兀、异军突起!那凹凸有致的丰腴体态,沟壑纵横的诱人曲线,以及她身上特有的贵妇成熟风韵,如海棠春睡,简直是个迷死人的尤物! 他忙收回目光,镇摄心神、不敢多看,以免好动的小弟弟又给自己出洋相,那样对主人太过失礼。发梢很湿,不少钻进脖子里怪不舒服,他想找梳子梳理一下,可在家里不是乾娘、北风,就是后来的绿绒帮他弄,他压根儿就不会。正犯愁呢,但听“咯咯咯”响起三下轻微敲门声。 他觉得自己这种披头散发的模样,和人相见不太礼貌。正犹豫着是否开门,又传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这次敲得比刚才大声了一些。再过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他心中顿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敲门的声音、手法和节奏,怎地和小雨那么相似?在渑池的时候,小雨每次找我,都是这样敲门的!” 倏地怦然心动:“莫非小雨知道我在这儿,也特地赶来了?” 他立刻冲到门边,“哐当”一声将门拉开!惊喜的表情立时凝固在脸上…… 门外盈盈而立的欣长身影,是灵缇,哪来的小雨? 灵缇瞪了他一眼,似怪他一直不开门,手里端着木盆走了进来,里面是他刚才换下、已经洗好并揪干的衣裤。她将湿衣一一在暖衾上摊开,说道:“这些天下雪,衣服不能晾在外面,我帮你烘干,到时你好带走。” 无月期期艾艾地道:“这衣……衣服,是你洗的?” 灵缇点了点头。 被如此美人殷勤侍候,本该很享受才对,可他心中却有种突兀之感,很是别扭和不安,心中很有些疑惑,“莫非上次云梦娘娘诱供不成,这次打算改用美人计?” 他不由得说道:“承蒙灵缇小姐亲手侍候,实令在下心中不安。这些事,原本该丫鬟们做的。” 灵缇没说话,只是让他坐在屋角书案旁边,从暖衾上拿起一付厚厚的头套,将他披散的长发挽起,塞进头套轻轻揉搓。这头套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织成,吸水性特别好,待灵缇取出头套时,他伸手摸了摸,头发只是有些润了。灵缇把湿的放回,又从暖衾上拿来另一付如法炮制,基本就算干了。 完了灵缇又帮他挽起发髻,戴上冲天金冠,插上青璇发簪。无月伸手摸摸头上,哗~比绿绒弄得好多了,更别提乾娘和北风姊姊那样的粗手大脚! 替他收拾整齐之后,灵缇很认真地打量着他,见他面如桃瓣、玉颊嫩红、眉目如画、鼻若悬胆、唇红齿白,举止雍容闲雅,如芝兰玉树般灵秀出尘,似仙界金童般倾倒世人!那袭束腰貂裘,更是衬得他如粉妆玉琢一般,俊逸绝伦。即便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恐怕亦当自惭形秽! 一向古井无波的秋水双瞳,渐渐散发异彩,她竟似有些陶醉地呢喃着:“男孩子能长成你这样儿,恐怕是绝无仅有了……”声若蚊呐,恐怕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显然,她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被如此仙女脉脉凝注,眼波如同融入一汪薄雾,无月心弦忽地颤动,也凝目相视,那一瞬间,似已心灵交融。不知怎地,他隐约感觉灵缇身上,总有些自己非常熟悉的气息,就象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一般…… 二人身周,似有一层淡淡迷雾缭绕,时光在那一刻仿佛凝固。宇内之大,已被缩小为这个小小空间,他(她)那星眸最幽深之处,仿佛便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魂儿依附之所在。相隔咫尺,两条孤寂的灵魂却无法相依,在虚无中焦灼不安地呼唤着对方。 心醉神迷、如梦似幻之间,彼此均为那阵阵 呼唤所吸引,渐渐靠近对方…… 无月似已回到梦中分离那一刻,竭力想抱紧她,哪怕只是片刻温存。灵缇也一样,拼命想抓紧他的手,不让将他带走,然而她抓不住、握不牢,眼看着他越飞越远、消失无踪,眼前的世界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她只能无助地大声呼唤着,寻寻觅觅…… 迷雾中,两条朦胧的绝世身影相隔越来越近,无月双臂不知不觉已缓缓张开、伸出。梦回前尘的相逢时刻即将来临,天地两茫茫的生死契约即将兑现,世间已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两条灵魂彼此缠绕的无尽渴望…… 忽闻一阵脚步声响,一人匆匆走了进来。那团迷雾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现出两条清晰的身形。 这就是所谓人气,鬼神见之也得退避三舍!虚无中两条即将团聚的灵魂被一阵污浊冲天的人气冲散,虽拼命想靠近并拉住对方,却无能为力,最终只能各归本位。 灵缇由梦幻中惊醒过来,猛然发觉自己离他的胸膛已不足一尺之遥,不由脸上一红,缓缓收回脚步,这才移开目光,离开那双令她每瞧一眼便会忍不住怦然心跳的深邃星眸。 无月醒神过来,看看自己伸出的双臂,心中不禁大为尴尬,猛地缩回双臂,感觉又太过突兀,简直不知手放哪儿才合适,“我这是怎么啦?被魔魇住了么?竟差点唐突佳人……” 灵缇转头看去,见来人却是乳娘的小儿子欧阳俊,不由脸色一沉! 欧阳俊显然未料到小郡主在此,怔了一怔,忙拜伏于地,恭声道:“小的参见郡……” 灵缇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不是让你没事不准在这儿乱跑么?” 欧阳俊道:“我知道,可小姐说的是不许到后院,此处并非后院啊?”他这才发觉还有外人在此,忙改称小姐。 灵缇道:“这里是贵宾住的地方,跟后院无异。还有,以后若再调戏丫鬟,你可要当心点!看在乳娘面上,我倒还罢了,我娘可没那么好说话。” 欧阳俊诺诺连声,神态恭敬异常,甚至满脸畏惧之色。 灵缇缓下语气,介绍道:“这位是萧公子。” 随即转头对无月说道:“他是朱若文之子欧阳俊。” 欧阳俊忙大礼参拜,恭声道:“见过萧公子。” 无月也忙回礼,将他扶起,笑道:“原来是朱夫人的公子欧阳兄,幸会幸会!” 欧阳俊笑了笑,“公子风采实乃在下生平仅见,令人忍不住心生仰慕之情!若有暇还望多亲近亲近,以便有所教益!”言来倒也诚恳。 无月忙道:“欧阳兄过奖!”心中暗道:“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唐突了佳人,可如何是好?” 心念未已,脑海竟突如其来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冲散人家团聚,真是可恶!我得离他远点!”他顿时吓了一跳!不由得拍拍脑门,“我今儿是咋回事?脑子有毛病么?” 无独有偶,灵缇也是黛眉微蹙,似在凝神思索什么难解之事? 欧阳俊回头对灵缇恭声道:“小姐,我是找我娘有急事,听说她在客舍这边,所以……” 说话间,朱若文已睡醒过来,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闻言对他说道:“俊儿,找我何事?不知给你说过多少回,别往这儿乱跑,还有女眷呢。” 欧阳俊将母亲拉到院子里,母子俩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啥,朱若文不时嗔斥儿子几句,显然对他最近的作为很是不满。 灵缇摇了摇头,在暖衾旁锦墩上坐下,一件件地将烘在上面的衣物翻面,随口说道:“这些衣裳,是我凭记忆照你身材做的,你看还合身么?” 无月无比震惊,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些衣服,竟是她做的?忙道:“很合身,真是多谢了!”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灵缇一边烘烤着衣衫,不时看看无月,不过眼中不再是梦幻中纯净的期待,诸般复杂情绪又全都回来了,尤其当初在渑池被弃之如敝屐,最是令她耿耿于怀!她是个不太善于表达情绪的少女,屡屡想问个清楚,却又强自忍住,“小雨又不是他什么人,也许早忘得干干净净,你去问他岂非自讨没趣?” 不过无论如何,看着他就在自己身边,便有种平安喜乐的满足,也有丝丝甜蜜在心头,对她来说,已很是幸福! 无月却不太习惯这种相对无言的气氛,刚才那段小插曲令他依然有些尴尬,感觉更加压抑、难熬!屡屡和灵缇搭讪都得不到回应,他也是有自尊的人,只好闭嘴作哑吧,免得讨人嫌! 人在红尘免不了爱恨纠缠,其中许多恩怨都是由误会造成,尤其少年男女之间,一则年轻气盛,二则脸薄矜持,对方对自己的好往往被无视,对方的不是却耿耿于怀。诸多误会无法及时疏解,导致多少倾心相恋的情侣因此劳燕双飞、孤独一生?实在令人可悲可叹! 直到朱若文回到屋里,才打破这片沉闷气氛。 第040章 身世之谜 在无月印象中,灵缇一向冷若冰霜,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次相见,灵缇虽给予他体贴入微的关怀和照顾,却依然是寡言少语,大约这就是她的性格。蒙她如此照料,不能说是受宠若惊,简直就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感觉有些别扭! 可是她做这一切,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侍候着自己一般。无月简直都有些疑惑,眼前女子哪像灵缇?应该是影儿或小雨才对啊?不,连影儿也赶不上她这么细心。 他心中不由忖道:“怎么不见影儿呢?莫非不 在此地?” 心念未已,心中忽有所感,不由转头向窗外看去。但见庭院之中,假山旁,一位体态欣长的青衣少女,眉若远山含黛、双眸泪光闪动,站在当地迟疑徘徊、欲行又止,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 那不是影儿是谁?只是消瘦了些,看来有些憔悴。 她正心乱如麻、犹豫彷徨。得知无月前来,令她喜悦无限,匆匆赶来客舍,及至见到他,却发现原本该自己做的事,竟全由小郡主一手包揽,心中不由有些自卑:“也的确只有郡主之尊,和无月才堪当匹配!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当初也许只是一句戏言?随口和丫鬟调笑几句,这再正常不过,或许根本就没有当真?时隔两月,他还记得我么?” 无月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万分地道:“影儿,是你么?真是太好了!” 影儿再也控制不住,珠泪滚滚而落,泪眼朦胧中,心中日夜思念的人儿,容颜迅速变得模糊。然而她即便眼睛瞎了,也辩得出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双手,变得宽厚有力许多,给她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哽咽难言:“你……还记得我?” 无月心疼地道:“我说过要娶你为妻的,怎会不记得你!” 影儿泪光闪动,激动地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么?” 无月认真地道:“我自己说过的话,怎会不记得?这种话岂是随便乱说的么?对了,咱俩好些日子不见,你还好么?” 影儿哽咽道:“不太好……那夜娘娘带着我们匆匆离去,将你可怜兮兮地抛在渑池客栈外面,我恳求娘娘,想留下来照料你,可娘娘死活不同意,最后竟点住我xue道将我带走……自从得知你被救走,我也替你高兴,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托济南府衙门中人给你捎去过很多信函,却毫无回音……我真是好伤心!你咋就不肯给我回一封信呢?难道这么快就将我忘了么?即便不愿再见、从此形同陌路,也该给我说一声啊,也免得我一直对你牵肠挂肚、夜不能寐……”一路说一路抽泣,终至泪流满面。 无月握紧她的柔荑,无比心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