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天师(1)
作者:Z 2022年4月8日 字数:10079 【第一章】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今日的天师府,祥云锦簇,热闹非凡,从上至下,盛况空前。 诺大的龙虎山,绿树蔚然。 相互交错着的枝蔓上,有阳光透过错落的树叶间洒下金辉漫漫,光束点点照应在地面上,彷若漫天的星辰都落入凡间。 每棵树上也都披着胭脂红的纱幔,十步一系,胭脂红的纱幔几米长,无风时静静垂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一直看去,就像碧海之间的嫣红云团,衬着阳光洒下的金光,彷若世外仙境。 龙虎山广场之上,天师府的大殿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大红的锦绸,从大殿门口,铺开到了广场下端,房檐廊角、每枝树梢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鲜花。 一条红锦的地毯,早已经铺好,横穿了整个广场。 伴随着司仪响彻龙虎山的声音传出,两道身影,从远处缓慢走来。 左边的人,一身朱红色的新郎官大红袍,腰间紧扎着一条同色的金色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段挺着笔直,整个人神采奕奕、俊朗非凡。 金秀繁丽,极致尊贵。 手中,更是握着一根长长的红绸子,绸子中间,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牡丹花另一头,则是连着一只纤纤玉手。 玉手的主人,身段婀娜,国色天香,一身鲜红的嫁衣,更添天下无双。 头戴凤冠,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 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迭迭,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彷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伴随着司仪的声音,新郎官与新娘子,共同踏着脚下的红毯,缓步往大殿行来。 站在过道两侧的仕女,则是趁机洒着满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香味,在这春意盎然、明媚清光的日子,谱写了一出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周遭的人,看着二位新人缓缓走来,也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无布例外,满座宾朋,皆是赞叹之词。 「新娘子真美呐!」 「是啊,王野那小子也不错!」 「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之声,落座主位的云婉裳和楚天南,也是满脸笑容,尤其是云婉裳身边,几位平日里关系很是亲密的仙家,更是对王野夸赞纷纷,直说云婉裳找了一个好女婿。 并且清仪,也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家风范,二人喜结连理,可谓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伴随着周围的夸耀之词,二位新人的入场,盛装的大殿中,群宾落声,齐齐注目。 王野站着笔直,满面红光,清仪则是身披盖头、花枝满头。 「此证……」 司仪的声音接着传来。 「一拜天地!」 夫妻二人,正对大殿殿门,齐齐下拜。 「二拜高堂!」 转而,二人转身,看着居中正坐的云婉裳和楚天南,弯腰下拜。 「好……好……」 看着二人,云婉裳满心欢喜,连声说好,那明亮的眸子,更是泛着丝丝雾气。 「夫妻对拜!」 紧跟着,司仪声响,新郎官与新娘子,两两对视,齐齐跪地,接着,拱手下拜!「礼成……送入洞房!」 一声高亢激昂的送入洞房,伴随着,便是礼乐漫天,掌声雷动。 看着二人,云婉裳激动地抬起衣袖,擦拭着眼角。 「孩子他娘,今日是喜事,不得落泪!」 「去你的,我这是高兴!」 云婉裳白了一旁的楚天南一眼,目光依旧依依不舍的看着从堂下退出去的清仪和王野。 「是不是,想起咱们结婚的那日了?」 楚天南看着一旁云婉裳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是啊!」 云婉裳闻言,心中幽幽一叹,目光随即变得深邃幽远,彷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日一样。 ……也是这般,凤冠霞帔、满城红妆,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 那时,她们两人,还很小!那时,也没有天师府,没有璇玑阁!那时,没有清仪,没有王野。 有的,只是两个在乱世中,互相依偎的小宗门,彼此联姻,共同抗敌。 云婉裳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大婚之日前,不止一次,有人和自己说过,楚天南身子骨弱、无法修行,是短命福薄之人,废柴无用之身。 但是,当他满脸煞白,不远千里的从琼华派跑来找自己主动商量退婚事宜的时候,云婉裳便觉得,这位琼华派的嫡长子,并非传言中所说的那般无用,他的眼角、他的眉梢,有光。 纵使千夫所指,云婉裳也毅然下嫁。 并且,当初楚天南的父亲,有恩于自己的父亲,这番联姻,既是报恩,也是两派相濡以沫、共抗大敌的开始。 还记得大婚之日,楚天南虽穿着艳丽的新郎服,却是脚步虚浮,脸如白纸,拜堂成亲之时,更是不慎昏阙,满堂皆惊。 好在,典礼还是有惊无险的礼成了。 当时,琼华派还只是一个小门派,婚房,也不如女儿女婿这般奢华,但……却是让云婉裳安心。 旁人结婚,都是新郎官在外推杯换盏,新娘子坐在屋中等待,可轮到自己结婚倒好,新郎官躺在床上晕倒昏阙,自己坐在一旁,默默等待。 烛光跳跃,月上柳梢,外面的热闹,已经是逐渐淡去。 宾客走远,喧闹无声,寂静的房间中,只剩下了烛光跳跃,火星霹雳。 云婉裳盖着盖头,静静坐在一边等待着,房间里寂静的落针可闻,彷佛只剩下了新郎官粗重的呼吸声,在时隐时现。 看着这位谋面不过几次的新郎官的侧颜,云婉裳缓缓地从凳子上起身,她迈着莲步,一步步的走到了床前。 盖头,遮挡着云婉裳的视线,她抬手,将盖头,掀了起来。 本来,这盖头是只有新郎官才有权利掀的,但此间四下无人,云婉裳也不是那拘于礼数之辈,掀开,也便掀开了。 掀起盖头的她,这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新郎官的容颜。 虽面无血色,却不掩眉宇间的英气,尤其是,淡妆相宜之下,更显俊朗非常。 「嗯!」 云婉裳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沉的看着床上之人,自己的夫君。 学着父亲模样,连连点头。 「不差!」 「娘子是在说我吗?」 不差两个字刚刚脱口而出,躺在床上的夫君,突然睁开了双目。 云婉裳吓了一跳,连忙将头上的盖头翻下,后退了两步。 却见那气息悬浮,细若游丝的新郎官,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如电,正看着云婉裳。 「看什么?」 察觉到自己后退失态,显得自己怕他一般,顿时便往前站了两步,鼓足勇气开口。 「看娘子美貌如花、倾国倾城呀!」 床上的楚天南,却是一改方才病恹恹的模样,一个轱辘,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许是大婚之日,让他的神色,看上去都比往日强了一些。 爬起来的他,也没搭理云婉裳,而是径直,走到了桌子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随后便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而云婉裳,上下打量着他,许久,将放下去的红盖头自己掀起,随后大大方方的在一旁坐下。 「你……」 她打量许久,方才道:「没病?」 外界传闻,楚天南病入膏肓,身子虚软,数年前相见,楚天南给云婉裳的感觉,也是那般,只不过今日,这仅存二人的洞房花烛夜之中,楚天南,却是一反常态。 虽然面颊依旧徐软无力,但……已不如当初那般,半只脚踏入棺材。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婉裳,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方才试探性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娘子觉得呢?」 而楚天南,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云婉裳。 云婉裳见状,眉头轻簇,身子无形之中,离楚天南,远了一截。 「既然无病,今日大婚,为何昏厥?」 (苹果手机使用 Safari 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 chre 谷歌浏览器) 云婉裳虽自诩聪明绝伦,此时此刻,却也是不知,楚天南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娘子不知么?」 而楚天南,在喝了一口酒之后,便随手抓起了桌子上的果盘,吃了起来。 「别叫我娘子!」 看他这般,云婉裳翻了一个白眼。 「你我现在这般模样,婚服未脱,婚房未去,不叫娘子,那叫什么?」 「叫……姑娘!」 云婉裳犹豫片刻,狠狠点头。 「不错,叫姑娘!」 「那娘子,不知道我在琼华派的处境嘛?」 楚天南,却好似没有听到云婉裳先前的话语一般,自顾自说了起来:「现今的琼华派,外强中干,到今天,已经是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宗族贵戚,因循守旧,弟子长老,粉饰虚张,而四周的老百姓呢,个个都是苟且偷生、蒙昧无知,堂堂仙宗,不齿于自身,被轻于异族,我虽为长,却投效无路,抱负无门,上有宗亲打压,下有兄弟相惦,母亲早亡,父亲……半死不活,时日无多,琼华派嫡庶之争,迫在眉睫。我一无人 脉,二无关系,想要在此等险境生存下来,不该让自己……变得无用一些么?」 楚天南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彷佛毫无顾忌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而听到楚天南这般说,云婉裳,也是第一次,这般仔细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夫君,彷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楚天南一般。 「那你……」 她犹豫了片刻,接话道:「为何不继续装下去,要和我说这般?」 「因为娘子……要嫁给我了呀,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楚天南说着,笑吟吟的看着云婉裳,也不知道此时,他这番话,是真是假。 不过……云婉裳嗤笑一声。 「你若真是只有此等大志,便不会现在对我坦白了,既是夫妻,我们之间,不也应该多一些真诚吗?」 「那好……」 听到云婉裳这般说,楚天南放下来手中的香蕉,缓缓开口道:「既是要坦诚相待,那娘子不妨先告诉我,为何……要嫁与我这么一个废物?我们两家虽然有恩,但我父亲的状态,若无其他原因,我可不相信,你的父亲会那般残忍,将你推向这个火坑!」 「嗯……」 看着楚天南满脸认真的神情,云婉裳沉吟片刻,随即道:「为了一样东西,只有你们琼华派,才有!」 「是这个吗?」 听云婉裳这般说,楚天南微微一笑,随手一招,竟然是从纳戒当中,拿出了一枚泛黄的卷轴。 卷轴放在桌子,轴骨两端,已经隐约泛黄。 但……随着楚天南将卷轴略微展开,露出的第一行字,就让云婉裳双眸猛然收缩——!「这是上卷,你父亲一直想要找寻的,我可以给你,这样,也省下了你一番在琼华派中打探的功夫!」 「这东西……竟然在你的手里?」 听到楚天南这般说,云婉裳深吸了一口凉气,随即颇为认真的道:「看来你的父亲,最疼的依旧是你这个大儿子!好吧,我便收下了!」 说着,云婉裳似乎是生怕楚天南反悔了一般,拿着卷轴在手里扬了扬,然后第一时间,收回到了纳戒当中。 「说罢,有什么条件!」 云婉裳也没有想到,东西会得来的这般轻松,不过既然得到了好处,那么……云婉裳便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没什么条件!娘子……只需要呆在琼华派里,继续做你的少主夫人,便可以了!」 「额……」 间楚天南给出的条件是这般,云婉裳沉吟片刻,聪慧如她,自然是瞬间猜出了楚天南的心思,不过还是紧跟着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娘子请说!」 「第一,你我虽是夫妻,但同房不入身,你睡地上,我睡床上,若有异动,我打断你的双腿!」 「第二,外人面前,我们可以夫妻相称,但只要回到家里,或者无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没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不许称呼我为娘子,可以称呼我姑娘!」 「好的娘子!」 「嗯?」 「好的姑娘,第三点呢?」 「我虽入住你琼华派,但琼华派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论你要做什么,我不会过多干涉,也不会过多帮助。但……念在你给了我我想要的东西的情分上,本姑娘可以网开一面,保你不死!如何?」 「好!」 楚天南闻言,重重点头。 看到楚天南这般轻易地便答应了,也没有再讨价还价之类的,云婉裳的眉头皱了起来,狐疑的打量着楚天南道:「你没什么要补充的?」 「姑娘冰雪聪明,事无巨细,为夫……咳咳,我可没什么要补充的!」 「哼,少给我带高帽子!」 说着,云婉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往床边走去,接着,就见她当着楚天南的面,直接躺在了婚床之上。 「既是如此,睡觉吧!唉……你睡地上,往那边点,别过来,过来我敲断你的腿!」 「姑娘不知道我是病人么……」 楚天南似是有意逗弄,站在一旁故作无奈。 「所以你才要离我远一些,防止传染给我!」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喽……」 楚天南见状,摇着头,学着云婉裳之前的样子,故作深沉的抱怨着。 随即,便抱着自己崭新的婚被,绕过桌椅,在一旁的地面铺开,缓缓躺了下去。 万家灯火,一派祥和。 谁又能想到,琼华派的大公子,新婚之夜,是在地板上孤零零的度过的呢。 又哪里会有人想到,这个新嫁过来的俏娘子,日后,会在琼华派中,掀起一场魄力十足的风浪呢!第二章楚天南先前所言,并无夸大,外表看起来强大的琼华派,其实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危在旦夕。 楚天南的父亲,琼华派的掌门楚雄之,遭人暗算,形如干尸,现今躺在房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而琼华派内中,也不单单是楚雄之一人说了算,宗亲贵戚,把持大权,弟子长老,个立山头,便是楚天南这位本应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长子,支持的,也不过是一帮年迈老翁,且整体实力,较之 于他的其他两位兄弟,相差甚远!常言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修仙宗门虽然不是朝堂,没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嗷嗷待哺,但真实权利,却是远大于朝堂之上。 何况远的不说,现今的中原,诸侯割据、混乱不堪,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都未一统,更不用说是修仙宗门了。 大小宗门,如雨后春笋,一茬接着一茬冒出,且常言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大小林立的宗门,大多数都是家族产业,只要有一人迈入修行门槛,成就修行之道,那么他的家人,自然也会受到福泽庇佑,从而迈入修行之列。 就拿琼华派来说吧,楚家三代,皆为宗亲,奋斗百载,方得这一福地洞天,开宗立派,成就一方霸业。 但……创业易,守业难,修行之路,如那中原混乱,群雄割据,如出一辙!大大小小的宗门,山头林立,彼此争斗的范例,更是数不胜数,小到一点儿资源,大到福地洞天,皆可争一个头破血流,死伤惨重,琼华派成立至今。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的弟子,死在他人之手了,而自己手上沾惹到的别派弟子的鲜血,也是早已经数不清了。 这般下来,就如同那朝廷皇室,整体,形成了一种好斗嗜杀的氛围,争斗之风一旦成型,便再,难以回归正途。 再加上人心险恶,有了力量,便会产生野心,凌驾他人之上,掌控他人性命,权力的滋味,如附骨之疽,一旦接触到,便再难松手。 修士们有了力量,接触到了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威,便会忘记初心,癫狂嗜杀,从而让这股争斗之风,更加难以把控,就好比凡俗间普通百姓们的奢靡攀比之风一般。 长期在这种环境之下,骨rou兄弟,宗亲家人,也会受到影响。 一个门派中,兄弟相残,父子相杀,不知道有多少多少,就好似堪比朝堂皇室宗亲中的厮杀一般,有了权力,谁也便想要掌握!而且修行界和帝王不同,帝王有帝王之术,权势平衡即可。 而修行界,本质上靠的,还是力量!只要你有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力量,不是宗主,也是宗主!对于力量的渴求,让整个宗门,更加的疯狂。 不过好在,宗门越大,弟子越多,相对的,约束的规矩也就越多。 琼华派算不上多大的门派,但在这一方之地,也算上中规中矩了,比那只有几人,几十人,几百人的门派,强上太多太多。 门派有了等级秩序之分,也便相应的,有了规矩之类的争斗。 好比此刻的楚天南!楚雄之危在旦夕,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楚雄之某日当真宾天,诺大的琼华派,该当如何?按照惯例,宗主宾天,嫡长子,有资格继承大统。 但是要命就要命在,楚天南的两个弟弟,实在是太过天才!幼年之时,便在琼华派中,崭露头角,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天赋,而当时,楚天南的修行天赋,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修行宗门,年轻一代,自然是以天赋潜力为先,谁有天赋,谁就能得到重点的栽培,包括资源倾斜。 而当时的楚天南,资质平庸,琼华派的宗亲们,对他的整体观感也并不是多好。 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两个弟弟都已年长,修行天赋,远超同龄一大截,甚至周遭的几个门派中,也未有同龄人能够比得过,所以如若哪天楚雄之不幸宾天,他这个软弱无力的嫡长子,只会是两个弟弟,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而两个弟子,各自又得宗亲垂爱,反倒是楚天南这个名义上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嫡长子,无人看好。 如今娶过了阴阳宗宗主之女,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老宗主,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留下的一个后路而已。 (苹果手机使用 Safari 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 chre 谷歌浏览器) 只要有阴阳宗女婿这个身份在场,便是日后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被两个弟弟赶下了嫡长子之位,也不至于,成为权谋争斗之下的牺牲品。 毕竟……太多太多的宗门,兄弟相残,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楚天南的两个弟弟,一个唤楚承欢,一个唤楚北飞,二人一个比楚天南小三岁,一个比楚天南小五岁,可两人的资质,却是放眼整个琼华派,最突出的,尤其是三弟楚北飞,年纪最小,修为,却赶上了他二哥,并且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寻常弟子,支持楚北飞的最多!而支持楚承欢的,则是楚姓宗亲,二者一内一外,都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剩下的,除了一些保持中立的,便是一些老朽的,固执偏见,以规矩自持的老顽固们了,但是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忠诚之心,却看不明白,这世间,规矩是必须要用力量来制定的,当你的力量超越了规矩本身,那你自己,就可以塑造规矩。 嫡长子继承大统没错,但这个嫡长子,也需要得有继承大统的实力才行!现如今的楚天南……恰好没有这个资格!而且,整个琼华派,也不是楚雄之这位宗主说了算,楚氏宗亲,掌握着大半的话语权,而且……其中的代表, 便是执法堂的堂主,楚无双。 此人,与宗主楚雄之一样的实力,仙气朝元之境界,麾下的执法堂,包括各个长老,更是琼华派的中坚力量。 并且……此人的心性胸襟,狭隘恶毒,眦睚必报,老宗主在的话或许还可以压制,但若是有一天,老宗主不幸离世了,整个琼华派,恐怕无人可以掣肘与他,而他所支持的,便是楚雄之的二公子——楚承欢。 人人都说,二公子与宗主最像,楚承欢年纪虽轻,但做事老辣,心智也远超于同龄人太多,是最有资格,集成琼华派宗主之位的。 至于楚北飞虽然性格毛躁,容易冲动,却是铁血手腕、御下有方,这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确实是最适合的。 当初,人人都期盼着,二人一内一外,楚天南居中正坐,调度四方。 这样,琼华派想不强盛都难,可谁知道,身为嫡长子的楚天南,却是那般的烂泥扶不上墙,寒了不少宗亲的心,因此,到了现在,才会形成当今局面。 楚天南想要在这暗潮涌动的乱流当中安身立命,并非那般容易,之后将要面对的,恐怕是激流江涛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这般平平静静的度过了,第二日,悠扬的钟声,响彻整个琼华派,无数个弟子,起床洗漱,开始了晨练。 而楚天南这个新郎官,却是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知何时,云婉裳已经醒了,此时的她,脱去了嫁衣,换上了一身一袭红艳广袖罗衫,正背对着楚天南,端坐在铜镜之前。 一头青丝乌黑如墨,长直垂腰,两根金鬓云簪,错落有致。 发梢正中戴一金霞玉珠,如花瓣般娇贵。 虽不系发丝带,却以发系发,参差甚妙。 面对铜镜,她整理妆容,拿起胭脂花片,放在唇边,轻轻一抿,诱人红唇,顿时如绽放的花儿般,娇艳美丽。 左手轻抬,抚了抚头上的云鬓玉簪,更显俏丽。 长发之下,背影窈窕,虽是年少,但单单这万中无一的背影,就给人一种嫁作妇人之意。 再看那容颜,艳若桃李、眉如远黛、眼似秋波、含情脉脉。 小巧精致的鼻梁衬托出了富贵之气,细瞧这樱桃朱唇,更是柔美。 最后再看脖颈上的那枚珠花链,系于衣着之上,更显新娘子之美艳不可方物。 妙哉、柔哉。 看着对镜贴黄花的云婉裳,楚天南也是微微一愣,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前者。 透过铜镜,云婉裳也是发现了楚天南的异样,只见她微微转身,上下扫了楚天南一眼,随即一声轻哼,噘着嘴不爽道:「看我干嘛?」 「姑娘,你我现在,可是夫妻啊!」 楚天南闻言,则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还不能看看你么?」 「不能!万一你是见色起意呢?」 「你觉得我是你的对手吗?」 「难说!」 云婉裳上下打量着楚天南。 「既然你的病是假的,那你的修为,肯定也不是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废柴,藏着掖着,谁知道你的真实水平到了哪里?要不……让我试试?」 说到这里,云婉裳突然双眸一亮,彷佛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楚天南。 那副样子,就彷佛是平日里的其他男修士,看到云婉裳时候炙热的眼神,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份眼神里,没有了色眯眯,反而多了一丝跃跃欲试。 「别,姑娘是阴阳宗年轻一辈第一人,我哪里比得过,我那个二弟三弟,或许可以!」 「切,无趣!」 见楚天南满是推却之意,云婉裳吧唧了吧唧嘴,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夫人,该起床了……要去敬茶了!」 是侍女小莲的声音。 「好的,稍等片刻!」 楚天南朝着外面喊了一句,随后,便见他将散落在地上的被子抱了起来,来到了床边。 「嗯?」 愣愣的站在床边,楚天南,却是没有将被子放到床上。 「你这是干什么?抱着被子站那里干嘛?赶快放下洗漱去呀!」 根据规矩,新婚的小媳妇,次日清早,是要给二老敬茶的。 这等关乎礼法之事,是不能够耽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一大早,丫鬟婢女,会来提醒洞房花烛的新郎官新娘子了。 「姑娘不知吗?」 听到云婉裳反问,抱着被子站在那里的楚天南眉头一挑,满脸的坏笑。 「知道什么?」 云婉裳发觉了楚天南的异常,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床上,竟然有一块白布!昨日洞房花烛,云婉裳竟然没有发现!「这是什么?」 云婉裳满脸好奇,竟是伸手拿了起来,放在面前仔细端详,还会手指,搓揉了几下面料。 别说,这白布的料子还是挺好的!「你真的不知?」 看到云婉裳此等动作,楚天南一脸看到了鬼的表情。 「知道什么?」 云婉裳再次发问,满脸天真。 「哈哈……」 而楚天南,则是彷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候一般,抱着被子,在那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看到楚天南发笑,云婉裳也是敏感的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能噘着嘴,故作生气的质问。 「来!」 而楚天南,却是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将她手中的白布重新放在床上,随后,便握着云婉裳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悬在了白布之上,指尖轻轻一划,云婉裳的手指立马流血,几滴赤红,滴落在了白布之上。 「你……」 「好了!」 楚天南松开云婉裳的手腕,转而将被子,扔到了床上。 云婉裳站在床边微微发愣,随即,还是一脸不解的歪头看着楚天南。 「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血?」 原以为,云婉裳这般模样,会说出何等的虎狼之词。 可谁知道,竟是如此!「哈哈……」 楚天南爽朗大笑。 「因为我……怕疼呀!」 说罢,他也不管云婉裳了,自顾自洗漱更衣。 二人从房间里出来之时,已经是不早了,马上就要到了敬茶的时候,一出房门,楚天南整个人,就再次变成了那股病恹恹的模样,就连走路,都是双脚虚软,四肢无力的模样。 看到楚天南装模作样,云婉裳也是白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揭穿,而是跟着他,往大殿而去。 楚天南的生母,也就是楚雄之的原配,在生下楚天南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有不少人说,之所以楚天南母亲会那般虚弱的离去,就是因为生了楚天南这个儿子,耗去了她太多的气血和精力。 可就算是如此,生下来的楚天南,也似乎天生就底子不好,修行根骨资质较差也便算了,身子骨还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便是打小用琼华派的灵丹妙药温养着,也不见有丝毫的成效。 若不是楚雄之和其原配伉俪情深,像楚天南这样的废物,早已经是被宗门抛弃,或者给他凡间一个官职,一辈子无忧无虑的过去就行了……而随着原配的去世,楚雄之的偏室上位,也就是楚北飞的亲生母亲。 现如今,随着楚雄之身受重伤,大权旁落,整个琼华派,还是楚雄之的这位偏室说了算的,也是因此,有不少长老支持楚北飞的主要原因也在这里,子凭母贵,日后琼华派新君上位,楚北飞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而楚天南和新娘子云婉裳等会儿要去拜见的,就是这位夫人,也是此时的,琼华派的——宗主夫人!跟着婢女,一路向前,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琼华派的弟子长老,纷纷对着楚天南和云婉裳弯腰行礼,即便楚天南在琼华派中,如何的不受待见,但老宗主一天未去,楚天南,一天便是琼华派的大公子,而且琼华派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三个儿子中,老宗主最喜欢的,始终是楚天南。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的弟子,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云婉裳。 阴阳宗宗主之女,秀外慧中、国色天香,仙子之名,早已经是如雷贯耳,尤其是……在见到这人之后,云婉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皆足以将人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 不少弟子,都看的出了神。 尤其是昨日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在羡慕嫉妒恨中,难以入眠,一想到自己一人独守空房,而少宗主那个病秧子,却是抱着如此美人黯然销魂,无数弟子,便纷纷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彷佛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 而这当中,还有一人,最是如此!那人,便是琼华派的二公子,楚天南的弟弟,楚承欢!数年之前,他便有幸,一睹仙子芳容。 自那以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每每想起,都是云婉裳仙子的音容月貌,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高贵、聪慧,她如天上明月,更似人间璞玉,完全的没有丝毫瑕疵。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就勾起了,少年的春情。 可谁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自己那个废物大哥,派人去阴阳宗求亲,将自己日思夜想的仙子,嫁给了楚天南那么一个废物!昨日晚上,楚承欢喝多了,尤其是……在看到身披嫁衣、美艳无双的云婉裳,从远处款款走来时,他就痴了。 但……这样的人儿,却不属于自己,反而属于了自己的废物大哥!不公!不正!不明!楚承欢,借酒浇愁,伶仃大醉!他想不通,凭自己大哥那个样子,为何……为何阴阳宗的宗主,还要答应父亲的求婚?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楚天南那么一个废物!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