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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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又没来?”孟露盯着那单手拎书包,另只手插兜里,往斜角座位上一坐的忠难。 他没回头,同桌扔给他一杯豆浆,他插了吸管边喝边说:“她身体不舒服。” “不是才刚出院吗?哪能——” “感冒。”两个字就想堵上那什么都要问的嘴。 孟露气他最近逐渐恶劣的态度,刚和因果成为朋友的那天他的眼神就要剐了她似的,因果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跟条狗一样。 她撑着下巴赌气,想想自己也没必要跟狗生气,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他脖子被一条黑色细绳圈着,他第一次戴,隐约听到同桌问他“女朋友送的?”孟露竖起耳朵去听,他沉默了会儿,把手指伸进choker里,孟露看不到前面的样式,刚才也没有注意到。 “你就当是吧。” 回答得模棱两可。 孟露趴在桌子上,空无一人的同桌,因果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她似乎都有些习惯了因果不存在。日常并没有改变,只是得随便找个小团体顺进去,只是少了个人帮她用身体挡手机。 手机新得都未套壳,炫彩的机身,摸起来就易碎。 她给因果发微信,等到班主任来,也没等到回复。她把手机塞进成堆的试卷里,开始漫无目的的早读。 读开了思绪,飘进岔开的字里,她有时候突然想,因果是存在的吗? 班主任巡逻过来,她一下又拉回了思绪,把那些岔开的字都组合拼装起来,不进脑子地读。 课间cao的时候,转过脑袋,发现左边不是因果。 因果哪儿去了? 她还会来上学吗?她是不是悄无声息地死掉了?——因为我?我告诉她有那么多人讨厌她,她一想多,就死掉了? 孟露跳cao的时候心不在焉,又被班主任骂了,说让她看看领头的,做得多标准多有力气,完了还不忘数落她就知道化妆,什么都不行。恰逢往后压腿,孟露看见队尾的忠难,能看到他收敛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有那么一瞬间想就在这里和老师吵起来,但他转过了身,孟露看到他脖子上的choker,挂着镂空爱心,光像鸡蛋一样打下来在空心中煎煮。 孟露想起来了,那是之前和因果出去逛街买的,她说她不能很晚回家,所以背着包穿着校服就钻进了精品店,她看到挂着爱心的东西就目不转睛,其实她只是来看看,因为她没有钱,她mama不给她零花钱。 所以,那个镂空爱心choker,其实是孟露送给因果的。 那为什么会在他脖子上? 整齐的队伍一列一列地走回教室,她烦了一路。 因果怎么可以把她送给她的东西转手给“男朋友”? 她的手机还在教室里,她想看看因果有没有回她,如果回了,一定要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孟露跟着队伍往楼梯上走,其实到了二楼就基本散成了一团,她的思绪更飘了,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走路,突然脚下一绊,要不是和前面的人挤在一起,她可能真会成为踩踏事件的导火索。 “我靠。”她新买的鞋就被踩了一个脚印。 孟露啧了一声抬起头,但也不知道该骂谁好,这么多人挤在这儿,但一抬头其实就能锁定到罪魁祸首了,周怡几乎是用纯粹恶意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着她。 装都不装? 周怡转回了头,留下一个金色蝴蝶的抓夹抓起的背影。 孟露本来被班主任刚骂过,又看见忠难戴着她送给因果的choker,正烦得头疼,周怡这不是撞火口上了吗,她几乎是想撞过前面的人要去和她吵一架,但就在她刚推开一个人的瞬间,金色蝴蝶像被一支箭贯穿似的往下直坠,在周怡一声近乎撕裂的“别踩!”中整个空间的秩序都乱了套。 孟露惊愕地捂着嘴被人潮挤过,金色蝴蝶的翅膀被每个人都踩了一脚,混乱之中她好像看见金色的碎块像金粉似的撒了一地,也许是因为感觉畅快淋漓所以畏罪潜逃,所有人几乎都站在那儿围观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不,好像不是只有她——孟露望着那高挺的背影,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地走进了空荡荡的教室。 她突然跑了起来,闯进了教室里,成为这片静寂之中的第二种呼吸频率。 忠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座位是教室正中心。 镂空的爱心也处于正中心。 孟露扶着前门门框,一下盯上他颈上的爱心,和刚才的想法相撞,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质问什么才好。 他听到了孟露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本想从抽屉里拿出书来的手放在了桌上,他抬眸,孟露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僵在门框旁,他先出口问:“有事?” 孟露深吸一口气,张望了一下四周,把前门给关上,在他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监视下逐渐走近,她停靠在忠难同桌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从嘴里钻出这个猜疑:“...你推了周怡?” 他像是早有预料,面色毫无起伏。 “你在说什么。” “你那天为什么要让老师收走她的手机?” “我说过很多次了,她打字声音太响了。” “你有必要这样当面结仇吗?” 忠难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我真搞不懂,你不也这么做了吗?” “我是因为早就知道她一直在匿名板里骂因果才...!” “早就知道,但什么都不做吗?” 孟露被他一切理所当然的冰冷怔到了,她知道忠难早就看她不爽,但因果不在,他这赤裸裸的蔑视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做...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她蹙着眉发抖,但仍然勇于去直视他那双看不起她的眼睛,“我才刚知道周怡是其中之一,我能做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孟露感觉心脏都被这一句话攥在了他手里,教室最后正中央的指针表走过的声音,像把里面的分针时针秒针都拆出来扎进她的耳朵里,刺穿她的耳膜。 “...什么啊?”她的心脏不安地狂跳,“因果...到底怎么了?” 他靠在椅背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上节课的课本,翻到遗留下来的思考题,似乎都不太想搭理她地说:“你给她发条微信不就知道了。” 孟露慌忙跑去自己的位置,从一堆皱巴巴的试卷里翻出那不带任何保护的炫彩手机,打开手机屏幕,一条消息伴随着下面99 的消息侵袭而来,而最顶端的正是因果回的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 她看到因果的回复更觉得心里乱乱的,嘟囔着“她才不会因为一点小感冒就不来上课”。 谁知忠难的声音就从前面砸下来,好像要直接砸在她脸上似的说:“我回去会给她补课,你担心什么?” 孟露快要被他嘲讽到骨子里的语气气疯了,手机熄了屏扔进抽屉里发出“咚”的一声,她又跑到忠难跟前指着他脖子上的爱心镂空choker一顿质问:“这是我送给因果的!为什么在你脖子上?!” 他的目光从课本上撇开,落到那爱心之上,他摸着那镂空处,像要把自己的手指嵌成爱心形状。 “她说适合我,”他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整个得意洋洋地扑进她愤怒的双眼,“还亲手给我戴上。” “我不信。”孟露快被他那张嚣张的脸冲昏了头脑。 “你自己问问啊。”他又投入了拿到思考题之中。 可孟露不敢问。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她的关系?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吗?你难道希望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换班之后被新的人霸凌——” 突然一声惨叫在隔壁班响起,孟露被吓了一跳,忠难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拿起铅笔在书上写公式,她听到有人在喊“出血了!”“快叫老师!”,他权当一切都是耳旁风,孟露只看了他一眼就往后门奔去,拉住了一个从隔壁班前门跑出来的女生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苏广喝水的时候喝到刀片了,血哗哗的流,人都说不出话。” 那个女生说完就跑走了,留孟露一个人怔怔地在原地。 【她是不是还和SG上过床?哇靠,这么牛逼。】 【你信他的鬼话?他那张嘴能把全校女的都上一遍,实际上是个没人要的处男哦。】 有人进班来了,他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孟露站在后门,远望着他正中央的背影,那黑色的choker醒目而刺眼地像刻在他脖子上一般。 因果,你在哪儿? 因果,你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