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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道赫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还在熟睡,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浓密的浅色头发还蹭着自己的脸。喉咙没有异样感,还没有要花吐。 徐时宇也是得花吐症死的。他喜欢谁呢? 那天晚上问他的时候,他说可能马上就要有了。那时候就有目标了吗? 他又想起徐时宇在自己提到李秀赫时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了。 不会真是李秀赫吧?朴道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李秀赫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李秀赫,他喜欢徐时宇的时候徐时宇不喜欢他,徐时宇喜欢李秀赫的时候李秀赫不喜欢他。 很好,底下那群人渣张嘴就是因果循环,已经把他洗脑了。死于单恋在底下没什么好提的,但是要死于三角关系那能说的可多了。人间最喜欢谈爱心的锁链环环相扣,今天你给了别人一滴水明天别人给你一眼泉;但底下那些人最爱的就是我cao你你打他他杀我的故事,罪恶的锁链环环相扣,今天你射别人一脸精明天你溅人家一脸血,人不可能不做错事,做了错事不可能没报应,所以人活着就是为了遭报应,今天你不cao人明天你就等着被cao,当然你喜欢被cao就另说。 朴道赫又觉得被徐时宇的胳膊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打算坐起身来下床。刚撑起胳膊就又被徐时宇搂回了床上。 “你醒好早。”朴道赫听到他嘀咕,头埋在自己的肩上,头发蹭着自己的脸,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朴道赫浑身别扭,在生前他们不是没有睡一张床过,但从来没有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一张床上的情形。 他伸出手覆上徐时宇的头,想把徐时宇的脑袋推远一点:“我要起床了。” 徐时宇顺着他的手往他的掌心里蹭了蹭:“那我也起。” 朴道赫缩回了手,别过头,掀开被子下了床。徐时宇跟在他身后。他走进卫生间,徐时宇也跟着走了进来。 朴道赫站在马桶前,看着徐时宇,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徐时宇笑着说:“干嘛呀,我不都看过了吗?” 他们又面面相觑了有几秒钟,徐时宇作举手投降状:“好好,我先出去。” 朴道赫刚放完水,徐时宇就又推门而入:“你要洗漱吗?这个没拆封过。” “谢谢。”朴道赫从徐时宇手里接过牙刷牙杯。 真的很别扭。朴道赫想。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洗手台前刷牙。他抬头想照一下镜子,正好对上徐时宇的视线,于是他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低下了头。 徐时宇笑着说:“你在地狱也天天刷牙吗?”由于嘴里都是泡沫,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朴道赫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又漱了漱口,才嗯了一声。 于是徐时宇也模仿着他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又漱了漱口,才开口:“真爱干净。”边说边往他身上贴。 朴道赫微微侧身躲了一下,俯下身子洗脸。只是洗手池确实太小了,他依然和徐时宇胳膊贴着胳膊。他快速地冲了下脸,打算离开。 徐时宇侧侧身就挡住了他:“我看看,你脸上好像还没擦干净。” 朴道赫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正笑着看着自己,大概过了三四秒,他贴近自己,然后嘴唇碰上自己的嘴。徐时宇的手自然地搂着自己的腰,他们的舌头搅在了一起,口腔里充满着奇怪的玫瑰味牙膏的味道。 朴道赫终于受不了了,在自己身体软下去之前,他侧过了头:“干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为什么奇怪?比这个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了。”徐时宇嘴唇还很湿润,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什么更亲密的事?” “昨晚啊,我们都做了。”徐时宇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都说了我们是炮友了,上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说完后,朴道赫看着徐时宇的脑袋耷拉下来,手也从自己腰上放下来了,看起来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他继续说:“徐时宇,你别装。记忆没了总不能性情也大变吧。你活着的时候可没多纯情。” “真的吗?那你跟我讲讲,我怎么不纯情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没装。” 徐时宇贴着他的身体,眼神看起来确实很专注,只是他们俩都只穿了上衣,两个人的下半身硬邦邦地顶在一起,画面看起来还是像色情片里的前戏一样。 朴道赫终于叹了口气:“......身体还很痛。” “又没说要做。” “那这样是干什么?” 徐时宇的手又搭上了他的腰,用鼻尖蹭他的脸:“早安吻。祝你新的一天平安。” “脑子被门夹了吧,从哪里学来的说法。” “这个我第二天就学会了。好多情侣都这么做。” “都说了我们是炮友。”朴道赫重申道,他的手推着徐时宇的肩,但实际上也没有用力,“没必要做这些事。”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你真的脑子被门夹了。”朴道赫蹲下身,扒下徐时宇的内裤。徐时宇的性器顶在他的脸上,他张嘴含住了,舔弄着顶端,一边快速撸动着自己的roubang。 徐时宇摸着他的头发,低喘着气,轻声说:“道赫,我不想这样。我们不能说清楚先吗?” 朴道赫用力吸吮了一下,徐时宇就喘着气射了出来。朴道赫把嘴里的白浊吐到了垃圾桶里,喘了口气,说:“有病。我下地狱你上天堂,以后我们各走各路,上几次床得了,有什么好说清楚的?” 一直到朴道赫把衣服都穿好了,徐时宇也没再说一句话。朴道赫也没什么话要说,他打开门,想像他们生前每一次做完爱一样径直离开。但感受到背后灼灼的目光后,他还是打算开口道个别:“......我走了。” “你要去干什么?”徐时宇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站在他身后。 “......我去看我奶奶。” “那我也去看看。” “你来干什么?” “我又没别的事干。” 朴道赫奇怪道:“其他天使呢?怎么就你一个。” “死后一个月内的天使还去不了天堂。” 好吧,天堂杂七杂八的规矩看来也不少。朴道赫默许徐时宇跟在自己身后,没人开口说话。不过这样他反而更适应,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除了zuoai没别的话题可聊。 公司大楼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朴道赫站在楼前,恍惚间有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好像今天只是平常的一天,阳光晒在自己的身上,他马上要踏进大楼,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他踏进大楼,一切都还照旧。只是没有人看得到他,不会再有人低头对着他说:“专务好。”他也没有工作要做。一切工作都交接得很好,IZ集团不会因为一个原定继承人的猝死就群龙无首。 奶奶看起来很憔悴了,不像只过去了一年。朴道赫隔空摸摸奶奶灰白的头发,感觉心在被揪着。奶奶又不喜欢朴志云,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孙子,结果死得那么突然,奶奶肯定很难接受吧。 奶奶只是静静地坐着,也没有处理什么工作。朴道赫也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她。 “会长。”突然外面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 “欸,秀赫。”奶奶好像也刚从什么情绪中抽离出来一样,抬头看向来人。 “快中午了,会长中午想吃什么呢?”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只是在想中午该吃什么。然后她突然开口:“昨天是道赫的生日。” “......嗯。” 然后她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笑了笑,对来人说:“秀赫,你先去吃吧。我再过一会儿。” 李秀赫走了。朴道赫站在奶奶身边,把奶奶搂在怀里。他的手总是穿过奶奶的身体,刻意地维持一个并不真实的拥抱姿势显得有些滑稽。但他还是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他心里汹涌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已经死了,再多想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奶奶会长命百岁的,以后也是会上天堂的,今天就当是最后一面吧。 他走出了大楼。徐时宇搂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身边的人确实是朴道赫唯一能触摸到的人,所以朴道赫也没有推开他,保持着这个他们生前不会有的姿势。 “道赫,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她当然会。” 徐时宇拍拍他的背,轻声问:“你好些了吗?” 朴道赫又嗤嗤笑了两声:“我没事。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不成?” 于是徐时宇也放下心来,他想聊点别的缓和下气氛,可惜脑子里又实在没什么东西。他想了想说:“这位秀赫我在我葬礼上见过。他也很难过,一直掉眼泪。没想到他和你奶奶也认识。世界真小啊,哈哈。” “......”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你不如好奇一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朴道赫翻了个白眼,怎么有这么爱问关系的人,这么爱问不如下地狱好了,那群爱诓人的老恶魔最喜欢讲一大群人混乱的关系。 “我和他应该是朋友吧?难道是亲戚?” 朴道赫把徐时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开,快步走了几步:“......你喜欢他。” 这回轮到徐时宇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他有对象。” 徐时宇沉默了一会儿,跟着他往前走,又开口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朴道赫突然有种自己被逼到悬崖的感觉。眼前的徐时宇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最多再见六天,他本来只想着做zuoai消磨消磨时间的。就像徐时宇说的,死后还能相遇还算有缘分,再做个几次,然后再也不见,就是最好的。 为什么一直问问问呢?有什么好问的?我都下地狱了,我能做过什么好事吗?我能有什么健康的关系吗? “前炮友。”朴道赫想了想后又补充,“我带着他一起滥交,他不怎么愿意。” 这一年来他从来不回忆自己死前的事。在底下,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跟那群人渣最好保持距离,毕竟不知道哪句话就能惹到他们。都是一群恶人,今天两个人相亲相爱,可能几百年后两个人就把对方砍得不成人样了。毕竟没有尽头的时间太漫长了。 和徐时宇更没什么好叙旧的,如果他还有记忆的话,可能看到自己第一眼就会躲得远远的吧。本来生前就除了性爱没有什么别的话题可聊,甚至连性爱关系也是自己威胁来的。在死前他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后来他的对象是我堂弟,他俩我谁都瞧不上。我给他对象下了药,哈哈哈,当然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好不容易上一次床,怎么也得多上几次才划得来吧。 只是把这些都说出来之后,朴道赫倒感觉轻松很多。他想到徐时宇还跟他说过,他可以变得和李秀赫一样。他又想笑,他为什么要变得和李秀赫一样呢?他没有什么好反省,也没有什么好改正的。他给别人下过药,所以他也被徐时宇喂了药;他带着别人滥交,后来他也被一群人迷jian了。更何况现在他还下了地狱。生前死后的债他都算还清了,他犯的错早有上天审判,他何苦还要自己审判自己呢?朴道赫甚至开始怀疑他压根也没爱上徐时宇。自己得了花吐症只是一种报应,因为他践踏了别人的感情,所以他的感情也要被践踏。不是徐时宇也会是别人。 按那群爱故弄玄虚的老恶魔所说,因果报应在地狱里是每个人都挣不开的锁链。而对于这些天使来说,他们本来就是审判者,他们做的事不被上天审判,他们要做的只是自我拷问,甚至连自我拷问也到死就结束了。然后记忆清空,灵魂升华,就像从全世界路过一样跳出因果循环之外。 朴道赫笑笑说:“你之前要我都说清楚,我现在都说清楚了吧。” 徐时宇看着他,轻声问:“为什么这样做呢?” “有什么可吃惊的,我都下地狱了,还能做什么好事吗?”朴道赫嗤笑说,“我早说了,我下地狱你上天堂,我们各走各路,只不过你失了忆人也变蠢了。” 朴道赫继续往前走,这次他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直到转过拐角处,他才停下来。 停了几分钟,他也没再听到脚步声。 于是他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一会儿进咖啡厅坐坐,一会儿又去公园逛逛。直到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时,他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今天怎么一直没花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