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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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临行的前三天,快马急报才传到长安,说是跌落山崖的张勉找到了,他虽受了很重的伤,但好在被一户农家救下,算是保住了性命。 现下顾泉正护送着人回京,但顾及到张勉的伤势,车程行的很慢。 萧常忻龙颜大悦,破格赏了顾泉右将军的职位。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众人生怕在这种节骨眼做了什么成为出头鸟的错事,故而顾泉升右将军的事便很少有人提出异议。 可暗地里,自是风云诡谲。 年过古稀的帝师屈正煊也被从江南请了回来,于右相之位,替在养伤病中的张勉处理事务。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向众人昭示着,萧瑾蘅与张勉已经成为弃子的事实。 屈正煊虽然不喜欢张勉近些年的左右逢源,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有他的威望在,张勉倒是目前无事。 只不过萧瑾蘅……看着朝中的动静,萧常忻并没有要放她出宫的意思。 越是近了春猎之期,萦绕在沈照溪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偏偏她对这事还一点办法没有。 唯一的幸事便是,朝中颁下来的春猎随行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庭中寂静一片,就连虫鸣也不是十分热烈;萧世檀方确认了一遍春猎典仪流程,一出屋门便看间在庭中来回踱步的沈照溪。月光柔柔地倾洒在她的身上,翩然的衣袂被穿堂风怜爱地抚着,四下仿佛也只剩下她了。 萧世檀失神一阵,赶紧正了正衣襟,背着手向她走去。 “怎么了小照溪,现在都不去睡?接下来还要赶十几天路程呢!” 沈照溪正入神地想着事情,被萧世檀这么突然一唤属实吓得不轻。 “怎么?”她没好气地瞪了眼萧世檀,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伸来的手,坐到庭中的石凳上;“今夜月色甚美,赏会儿月也是不错的。” 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也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注视着这轮月。 即使遥遥共赏一轮月,在此节点,也算幸事。 落空的手默默收到身后,萧世檀抬头望着被云层挡住的尖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近些时日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昨日父皇召本宫入宫,有意封本宫为太子,再给本宫择一位太子妃。” “嗯,恭喜。” 沈照溪实在没有闲心再去管什么其他的事情,盯着石桌上的茶盏看得出神。 余光看着沈照溪这般,萧世檀便也不再说话,继续维持着抬头望月的姿势。 云层被风吹散又聚起,脖子从酸到木,天上的月牙有了重影,就这般看了许久许久。 “可以跟我讲讲萧瑾蘅……之前的事情吗?” 身后茶盏放在石桌上的清脆声将萧世檀的神志拉回,指节叩击着桌面,沈照溪的眸中流转着晦暗的情感。 萧世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顺势坐到沈照溪的对面;“你是知道的,本宫一向不太喜欢她,故而也不会刻意去打探她的事情。” “嗯,知道。” “呵,那还问本宫作甚?”萧世檀似笑非笑地拿起石桌上的酒壶,作甚要替沈照溪倒上;“小照溪何时转了性?以前不是最喜欢偷溜到本宫府上喝酒了么?” 杯沿被一双细嫩的手覆着,沈照溪对上他的眼,微微勾唇;“戒了,再也不喝了。” “切,没劲!”萧世檀挑着眉头,直接将壶嘴对着自己,连着灌了好几口;“本宫府上的酒多好,不识相啊,不识相!” 沈照溪瞥了眼,直言道:“闻着就没郡主府的好,也没她的香。” 萧世檀闻言,差点被呛住,瞪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酒液吞下。 “沈照溪,你那是说本宫的酒么?!你那是偏心她!”就算天色昏暗,也不难看出萧世檀的脸涨得通红;“说真的,本宫真的对她不算了解,除了每年各种宫宴上间几面……对了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略显激动地拍着桌子;“本宫有次入宫的路上碰见她了,她在杏花楼门口,被一群花蝴蝶簇拥着,高高兴兴地被请进去了。啧啧啧,那笑的……” 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之前沈照溪便听过萧瑾蘅常常流连于酒楼瓦肆,怎么还有这等烟花柳巷之地?还是高高兴兴被请进去的? 一旁的萧世檀似是没有发现沈照溪有些愠怒,还绘声绘色地说着。 愈听,沈照溪掩在袖中的拳头愈是攥紧;她是听过萧瑾蘅的某些破事不错,可她本以为是为了不让萧常忻猜忌。 高高兴兴…… 笑着…… 怪不得那时候,熟练异常! 原是都在别人的身上实践过了! “我有些乏了,先告辞。” 沈照溪愤愤留下这句,便走了。 被她留下的萧世檀耸了耸肩,眼中有晦色一闪而过,继续将未喝完的酒饮尽。 这大概就是萧瑾蘅的本性,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像沈照溪这般有才智还貌美的女子,萧瑾蘅配不上。 她们不过是华丽锦缎上添的花罢了,多年之前长公主未继承大统便是天意。 酒壶被毫不留念地扔远,萧世檀拍了拍自己身上不经意沾上的酒渍,背着手又回到房中,身影渐渐被阴影笼罩。 沈照溪只能是他的妻,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 这样,不论前朝后宫,都能添上强劲的助力,不是么? 只有皇权稳固,自己的政策才能妥善推行,这天下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与其与一个不爱的人表演帝后和鸣;最起码,沈照溪是能分到些许自己的真心。 至于萧瑾蘅,还是趁早死了为好。 萧世檀沉着脸,将案上记着近些时日萧瑾蘅一举一动的密函缓缓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