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那就没办法了呢……”罗福莱曼笑容不减，“激光炮的发射需要3分钟的准备时间，你们可以交代一下遗愿了，我会尽力替你们完成的。不过你们年轻又漂亮，死在这个年纪多可惜呀。” 纪清河若有所思，“看来罗福长官和巴普长官不和的消息是真的，我原以为罗福长官得到巴普的消息，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罗福莱曼呼吸一凝，闭麦询问尤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巴普长官提供的线索，我们可以推出引起磁场波动原因是民用33轨道上出现了空间黑洞。敌方就是依次从普缇纳跃迁至星舰上的，连任何交通工具都不需要。” 情势急转直下变得棘手起来，胜利的天秤不再往银河联邦一方倾斜。 “也许对方的空间跃迁技术并不成熟？”罗福莱曼猜测说。 “无法为您预测概率。”尤妮表示非常抱歉，“即使人类手上掌握着空间跃迁技术的理论基础，但设施仍在研究测试中，而测试成功的概率……近几为零。” 纪清河此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开炮吧罗福长官。” 罗福莱曼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深深地了吸口气。 开炮吧，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对方跑了，自己得多费点心思把他找出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纪清河又插话说：“在濒死前，我还希望罗福长官能跟他们打声招呼。” 屏幕前的画面一转，温馨的客厅骤然变成烟尘弥漫的户外画面。 等尘雾散去后，只见数十吨重的机械门倒塌在地压出大坑，一帮人全副武装站在哈格兰星上的防空洞门前，那是银河联邦军事基地的最后生存点，也是民众的避难点。 敌军手上的高射机枪早已上膛。罗福莱曼能笃定，在他们的枪林弹雨下，没有民众与士兵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罗福莱曼被投放到民众面前。 刹那间，民众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眼神焕发出光彩来，好似教徒见到了上帝一般，嘴里念叨的不是“救救我”就是“救命啊”。 罗福莱曼嗓子发紧得难受，说不出一句话。 花言巧语他素来说得很顺嘴，令人舒畅的场面话也信口拈来，他清楚自己现在应该说点抚慰人心的话，但现在他成了个哑巴，除了摆出官方式微笑以外别无其他。 “开炮吧罗福长官，”纪清河开口就犹如恶魔在他耳边蛊惑，“我很高兴能带着你的民众与士兵一同赴死。” 他见罗福莱曼的手动了动，拨了拨碗里的汤勺，“也许你会疑惑，我的空间洞能否连带着激光射线一同吞噬转移？ “很遗憾我给不出你答案，不过你可以趁此机会试一试。试试……我能否会带着发射而来的激光射线，犹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坠落到哈格兰星上，再现F7301星悲剧。” 卡纳一怔。 F7301星正是艾恩父母的丧生之地。重力系统失衡，导致地面突然拔起，或是骤然坍塌。在洪流岩石中，无人生还。 “而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纪清河一字一顿地说，“就是你，罗福莱曼长官。” 罗福莱曼早已想到了这点。 他们对纪清河手上所拥有的武器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判断出现的空间黑洞是否能吞噬，并转移掉发射出来的射线。 更何况让伽马射线透过时空洞刺穿哈格兰星的后果，显然要严重的多。 射线释放出的能量刺破地岩层，甚至还会与哈格兰星上的可燃资源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反应，轻则死伤惨烈，重则行星爆炸，连周围的行星都殃及，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役。 作为一个败者，他在战后所需要赔付的显然不只有财富，还有名誉和地位。 他下令关掉了激光炮，发出沉重的询问：“那么现在，纪清河先生，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还想告诉杰弗斯院长，第四条轴是时间。 “低维无法创造高维。既然空间跃迁装置能被我制造出来，那就足以证明，通往四维世界的，是一条名叫‘时间’的轴。至于这条轴在哪，呈何线性，我们都无从得知。这是作为三维生物的我们，所具有的限性。” “这段阐述，我会一五一十地录下来替你告诉他。”罗福莱曼说，“那么现在，我们来进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吧。 “再见，纪清河。”他摁下面前的红色按钮。 数十艘舰机的炮口发出明亮的光辉，炮火如雨般轰向星舰。星舰的防护罩虽能暂时抵挡住炮火，但防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纪清河对突如其来的炮火并不感到意外，只当罗福莱曼尽力在挽回银河联邦的面子。 他催促兰斯佩德启动空间跃迁装置，又对罗福莱曼招手，“下次见。” 罗福莱曼双手交叠呈金字塔状，放在胸前。 他眉目罕见地深沉起来，远远地看到星舰被骤然出现的黑洞吞噬进去，消失不见后，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应该派艘战舰跟着进去。 但这样做的话，派出去的战舰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算了，也罢。 罗福莱曼捏了捏眉心，虽然有些烦恼和疲倦，但他丝毫不担心发射出去的电磁炮会跟随空间洞穿梭，打到防空洞民众的身上。 他在跟纪清河交谈时心中也在通观全局，进行着一场算计。 电磁炮的威力不足以对防空洞造成致命打击，虽然一定程度上会让民众惶恐，加剧他们的精神负担，但起码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不会致命。 这样一来，媒体报导事件时，银河联邦也不会输得太难看，被民众们口诛笔伐。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绝佳的谋算者。 只可惜作为银河联邦总长官的关溪清楚这一点，更明白他的野心，才迟迟不肯让巴普退位，让他独掌军事上的大权。 罗福莱曼故作轻松地起身，跟指挥室的诸位下属道别。 临走时他又折返回来，拿走了储物架上他珍藏的威士忌，像吧台的服务员另一只手的手指灵活地拿走了两个高脚杯，漫步在透明的舰桥上，推开了副舰控制室的门。 罗福莱曼朝她欢呼：“Maky，不久之后就是末日了，我们来跳摩登舞吧？” . 客厅的吊灯散发着暖暖的黄光，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熙和。 纪有仪面对Adam发出“刚刚发生什么事”的疑惑有口难言。 纪清河却非常淡定地跟他解释说：“发生了战争，更准确点来说是争执，因为敌人的攻击性不强。这种事情以后会发生得更多，你要做好准备。” “在未来我也要参与吗？” “对。” Adam吞吞吐吐：“可以不参与吗？” “不可以，”纪清河斩钉截铁，揉了揉他的头发，“如果你不知道为何而战，那你就当是为了我。我有不得不去战斗的理由，请你帮助我Adam，还有Eve……” 心地善良的小孩子是无法忍心拒绝他的。 就像纪有仪小时候一样，明明自己并不愿意去做一件事，却总能中他的话术圈套，被他可怜的模样给骗到，傻兮兮地去做。 好在她现在已经看穿了他的本性，在旁边悄悄地翻了个白眼，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进食物，心不在焉地离开了客厅。 她没有选择回到房间里，也许是害怕纪清河会推门而入打断她的思绪。 星舰的制高点是一座天台。上面有着数台小型机器人，眼睛屏幕上无一例外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双臂上拿着红蓝发光棒一闪一闪。 它们显然还陶醉在兰斯佩德的演唱会中，身子仍在舞动中。 “看起来好蠢。”纪有仪在心底默默地点评道，却也没有选择关掉它们，让它们停下来，而是坐到了天台中央的藤蔓桌椅上，静静沉思。 她没有立场去反对纪清河的复仇，因为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但也不想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她面前上演。 “为3202年泽尔琅所遭受的一切复仇……”纪有仪呢喃道，“可是在2023年……这一切不是还没发生么？” 通往四维世界的第四条轴是时间？ 那空间跃迁装置出现在三维世界是非常合理的。 可是这样一来，她和哥哥是如何从3202年来到2023年的呢？难道是四维生物，也就是所谓的神明的帮助和指引，让他们来到悲剧发生之前，扭转泽尔琅毁灭的命运？ “他想要，毁灭整个人类……”纪有仪低声自语。 “已逝之事未逝，未演之事重演。时虽无尽，事却有止有序。”兰斯佩德在她眼中缓缓地拼凑成形，“你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轮回。 “你以为毁灭整个人类，泽尔琅就得以拯救。可实际上，那不过是将地球的发展进度重置为零。历经亿万年后，人类终将诞生于世，再次驾驶宇宙探索舰机突破泽尔琅大气层，最后在两个种族关系的鼎盛期，摧毁泽尔琅所有的一切。” 没等纪有仪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她就继续说道：“你以为在人类漫长的恢复时期间，泽尔琅应当能发展得更强大才对？可实际上，泽尔琅的‘与自然共舞’的自足文化，就注定了泽尔琅人不会拥有太过强大的科技力量。如果没有人类的闯入，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有其他星系种族的存在，更没有‘宇宙’这一观念。泽尔琅人一生拥有的，只有冰雪、精灵与亲族。” “如果毁灭人类不足以从根源上解决‘泽尔琅被毁灭’的问题，”纪有仪面色凝重，“那哥哥为什么不选择根源性的……毁灭地球呢？” 兰斯佩德微愣，心说：“你这人做的真狠。” 又丧气地开口：“谁不想呢？但他们给地球设下的防护屏罩实在是太厚了，破解一层后还有无数层。在破解期间你还得躲避他们的攻击追踪。就算我可以豁出去破解屏障，最后入侵系统让所有的洲际子弹自动爆炸。但在那之后你们怎么办？ “除了地球以外，其他小行星上也有人类。我一死，星舰就玩完了，最后追兵一来你们也得死。我的底层逻辑是‘在确保纪清河和纪有仪的生命安全情况下，进行一切活动’，所以我不能死，更不能让你们死。” 纪有仪有些诧异：“原来你一块舰机中央系统CPU也有生死的概念么？” 兰斯佩德气得跳脚，让打Call小机器人在她身边捣乱，怒道：“硅基生物的命也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