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独地从人群中离开
书迷正在阅读:【那莱/审狱】典狱长的假期、南瓜夹心饼干、强势训狗、破窗(书接上文)、时季(1v1年下)、东区往事、东宫秘闻、[我的精灵有亿点强]总攻·弱水三千、尾巷(校园1V1)、小步舞曲(伪骨科 1v1)
不出夏洛克所料,麦克罗夫特果然事无巨细地为大家安排了一场散场后的家庭聚餐。 只不过,早在剧院就已耗尽耐心的大忙人打着有国事要忙的旗号,将大家送到餐厅门口便准备离开。 即便是最不好说话的福尔摩斯太太也拿他的借口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麦克罗夫特像来时一样,和苏两人坐进车里,她隔着车窗怜惜地摸着苏漂亮的脸蛋,“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我的小宝贝,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如果迈克敢压榨你,记得打电话让我来对付他。” 最会卖乖的人顺杆子向上爬,乖巧地拿脸去蹭着她的手,说些妈咪们最爱听的话,听得坐在一旁翻看报纸的男人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夏洛克,快把爸妈带走,我们赶时间。” 夏洛克顺势把爸妈向餐厅推,搂着二老没走两步,人群中高挑孤立的男人飞快折返,拉开车门朝里面一挤。 坐稳在发动的车里,夏洛克朝终于反应过来的爸爸mama挤出一个逐渐远去的假笑。伦敦之夜双人烛光晚餐,多甜蜜啊。 车内,几乎被挤到玻璃上的麦克罗夫特顿觉心累,怒道:“你就一定要坐后面,副驾驶容不下你?” 今天才勉力从病床上爬下来的人此时更不好受。看见夏洛克的动作后,苏下意识朝里后缩,因为动作及时才不至于被夏洛克坐在身上,但她还是因此扯到了肋骨的伤口,霎时间冷汗直流。 她痛苦地靠在麦克罗夫特身上,“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换个更聪明的弟弟。” 夏洛克给她让出一块足够她喘息的空余,讽刺道:“你是指亨利·奈特,还是令堂的公关经理?我怎么不知道麦克罗夫特还有饲养金鱼的爱好?” 和这两位共乘一车,真是家门不幸。麦克罗夫特亮起手机,瞥过屏幕。 “车会先停在贝克街,五点是泰勒医生的复诊预约,我随后送你回机关医院,安排紧张,我没有时间当你们的裁判。劳驾二位即便想要一决高下,也请耐心等到某人康复之后,毕竟哪怕在法国,也没有哪个决斗者会在上场之前就因受伤过重死去。” 好骂。苏琢磨着老男人此番话里的意味,抬头和夏洛克交换了一个眼神。 30%,麦克罗夫特不爽他们俩两年后再重逢,面对彼此居然没有一丝一厘的成长。20%,麦克罗夫特希望有人能陪两位长辈好好享用他预订的晚餐,而那个人必须得是夏洛克。 剩余的...... 猜到今天已经挤出几个小时陪伴家人的麦克罗夫特,剩余行程必定满满当当,苏置于膝上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七点四十,给我二十分钟聊聊?” “我们在你昏迷的时候聊得够多了。” 皮质手套不使分毫气力便在空气中挑起她的手指,遍布啃食痕迹的苍白甲面毫无准备地暴露在车内的微光下,麦克罗夫特只看了一眼,便将她的手松开,任其掉落在膝上。 “如果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罗斯,就把它完全交给我。除此之外呢,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亦或是你想亲口听我说,欢迎回来?” 他抬起手,车子停在俱乐部的门口,“那好吧,两位,欢迎回家。” 后座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司机先生将眼睛落在扶手箱上,侧头问道:“还是贝克街吗,福尔摩斯先生?” “不,直接去机关医院。”他说。 * 鲜红的血液汩汩地顺着负压采血管流出身体,泰勒医生亲自将病床调低,在他离开前,贴心地为肺部受伤的人打开了呼吸机。 ——不过,他瞥向整个检查过程中都坚持留在室内,此时正站在角落装空气的男人,疑惑道:“七点后留院需要申请,苏,需要我为这位先生提交申请吗?” 苏摇头,面罩上闪烁着氤氲的水汽,“他很快就会离开。” 已经等一个多小时的人,怎么可能在剩下的十分钟内离开呢,不过近来正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泰勒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还有他哥哥这层关系在,因而医生没再多说什么,关上门离开了。 刚才还在装虚弱的人瞬间撑着床边的支架坐起,毫不犹豫地甩开面罩,肺部受伤的人今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真正脆弱,靠在床头大喘气,如同这样才是真正的呼吸一样。 身体检查前便卸妆洗漱了的人,此时穿着病号服,火红的长发衬得她愈发面白如纸。 她有气无力地唤道:“夏洛克,过来。” 被叫到的人却没有听从命令的意识,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像雕塑般长久地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你看起来像是在地狱中和我说话。” 苏喜欢这个笑话,甚至真的笑出声来,倚靠在枕头上泄气地喘息,没过一会儿,人便彻底躺倒在床上,将面罩重新扣回脸上。 这时夏洛克倒是愿意过来了,大衣傍身的冷酷侦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仅仅是目测,夏洛克便能轻易推测出,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具包裹在病号服之下的身体,比平日里穿着纯棉睡衣在221B晃悠的模样还要黯淡许多,体重下降,连胸围都有所缩水,夏洛克看见她反扣在通气管上的手骨瘦嶙峋,尺骨突出得近乎刺眼,手背上的留置针孔旧了又新,青紫一片。 他还在看,那只手却已经顺着衬衫牵上他的围巾,轻轻一拽便逼得他低下头来,被阻挡着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暧昧,她依旧是笑着的,“我让你过来呀,夏洛克。” 即便是仰躺的姿势,那张精致的脸也没有丝毫走形,夏洛克抚上她的脖颈感受着颈动脉依旧在匀匀地拨动着,不多时便缩回手,被她牵着只能侧坐在床边,语气说不上畅快,“还有六分钟就到七点了。” “生气了?”苏晃晃他的围巾,“我以为约翰搬出去之后,你会很闲呢。” 也许夏洛克自己不知道,他总是很好哄的。 “很忙,非常忙,很多人想听我死里逃生的故事,也有很多人想要求助于我,以帮他们死里逃生,说不定我现在回去还能赶上那尴尬的欢迎会——哦,说起约翰,今年五月的婚礼,你到时候应该可以活蹦乱跳地来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消息,毕竟苏迄今为止还没见过约翰的未婚妻,只是从麦克罗夫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些离开后的事情。她太忙了。 她有些感慨约翰终究是个普通人,短短地路过夏洛克的生活,为这个破案机器带来了些许人类的色彩,随后就要匆匆地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我’正从西亚逃窜到澳洲养伤,四月份方才宣告死亡的特工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五月伦敦的婚礼上,之后再说吧。没人会期待离开已久的人突然参加婚礼,祝福的贺卡一定会准时寄到。” “那不够。”夏洛克皱起眉毛,从她的话中品出了其他的画外音,“你这段时间是打算住在哪里?” 苏终于平复了呼吸,她说话仍旧有些费劲,但尚在彼此的忍耐范围之内,“你可以大胆猜测我在伦敦有几处房产,不过出于安全考量,我会在出院后叨扰麦克罗夫特一阵。” 指针悄然转至七,夏洛克真的走了。 * 满目繁花与红毯,告别突然造访婚礼场地的配送员,看着信封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落款,约翰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朝远处僵硬地充当“迎宾柱"的夏洛克高声喊道:“嘿,快过来看看我收到了什么?” 信封和卡片是从麦克罗夫特办公室偷的,规格直逼国务交往顶格水平,夏洛克甚至不用走近查看,笑容直接出现在他的脸上。 玛丽眼神奇异地在贺卡与夏洛克之间流转,打趣道:“这就是那个曾经和你们一起租住在221B的姑娘吗,她为什么不在邀请名单上?” 邀请也得是建立在有对方联系方式的前提之上。 约翰拍拍夏洛克的肩膀,将那张只写了三行字的小贺卡翻来翻去地看,简直又气又笑,“真是个和你如出一辙的小混蛋,用个难度离谱的借口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一通就跑,现在居然连我的婚礼都只寄贺卡了。” 因为苏是个边界感特别强的人,约翰和她同居一场,也只能隐隐猜到她应该是麦克罗夫特安插在夏洛克身边的眼睛。 最初,在苏刚搬进来的时候,他还担心过这位漂亮的女士能否适应和夏洛克一起生活,还要忍受络绎不绝的访客。 但他很快发现这两位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一个忙着办案,一个忙着上班和睡觉,几乎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过。连最龟毛的夏洛克都没因为突然搬进来的女性室友向哈德森太太发飙。 矛盾是随着大家一起生活的时间变长,而逐渐暴露的。 苏偶尔会为夏洛克用她的茶杯做人体实验、提前冷藏好的第二天早餐莫名其妙被人吃掉等等破事而生气,在众人面前再也装不了风姿绰约的都市丽人。 而夏洛克呢,不止一次在洗澡过程中只围着浴巾冲出浴室,对着家里所有人大声抱怨,苏总是故意抢在他前面洗澡,就是为了用头发堵住出水口陷害他。 他还抱怨某人旁听他们接待委托人,结果导致委托人全程注意力不能集中,光忙着和她搭讪去了。 连彼时空闲时间都忙于谈恋爱的约翰,都不时能撞见他们俩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家里掐起来,闹得哈德森太太血压飙升。 幸亏麦克罗夫特时而拜访,两人才得以保持两周仅冷战一次的好成绩。 约翰在过去两年里不下一次想过,相比和其他人的相处,夏洛克和苏对待彼此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特别了,他们之间感情的火花也许就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摩擦出来的。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总算明白,全部都是玩弄大家的借口,这俩人应该只是纯粹不对付罢了。 目前夏洛克还不准备在这对新人夫妇面前交代苏特工的身份,他借着低头喝酒的动作浅笑。 “既然我已经回归,她自然也要紧跟其后,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届时玛丽你可以邀请她一起做些女孩子爱做的事,如果是你的话,想必她应该不用伪装也会觉得享受。” “我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对我的恭维,”玛丽和约翰对视一眼,挤兑着笑眼,“但听起来她比起‘约翰’,更‘夏洛克’一点,我想我会喜欢她的。” * 谁会在婚礼中途离场呢? 高高竖立的衣领遮挡住下颌,夏洛克孤身走在花园的小径中,玻璃隔绝不了人群的欢乐,他踩在愈行愈远的歌声中走进入口前的树林,依稀看见必经之路上有一处火光,摇曳着星星点点。 寂寥与孤独不过是无聊时的调剂,走近后,那股尼古丁焦香才勾起了夏洛克最深的沉迷。 点燃香烟的人许是顾及熏黄指尖的威力,只将其握在拇指与食指之间,下一刻递至唇边,吐出氤氲烟雾缓缓地模糊了黑夜中的侧颜轮廓。 她在烟雾中回望,那支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夏洛克手中,他深吸一口烟嘴,“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婚姻关系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骗局,”苏并肩和夏洛克向街道走去,“我才刚刚下班,没有心情再进去演一场祝福新人的戏码。” “但约翰不同,他有经营婚姻以及爱人的能力,玛丽和他还即将孕育一个孩子。” 唉,苏在心里默默叹气,也许只有夏洛克自己察觉不到他不安焦躁的情绪都要沸腾到溢出了吧。 冷风下,身穿单薄衬衫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趁着月下无人,苏把脸埋进夏洛克的臂弯里。她是无法想象一个50%的约翰的,在她脑海中,这简直比50%的夏洛克还要未知。 她只能说,“这是普通人的归宿,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