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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痛5

    李响一个单身汉,家里就一个老爹,大过年的回去跟那个只会咋咋呼呼的老爹大眼瞪小眼也没意思,干脆就留下来值班,当然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差不多的安欣,说差不多,其实差太多了,至少李响一直挺羡慕安欣背后有两位叔叔撑腰的,但是李响了解安欣,这个人善良,固执,为了心中的正义甚至经常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所以他的两位叔叔就让李响和他一组,为的就是能够“管着”安欣一点,今晚这情况可要好好看着,刚刚在医院,安欣自掏腰包给这个小卷毛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那个小卷毛就知道低着头,偶尔悄悄抬眼看看他们两个,一声不吭,就包括现在在审讯室,面前那个小卷毛还是这副样子。

    “看片子,没什么事,皮外伤。”安欣对着灯光研究着胶片。

    “我就说了没问题的,不用拍片子的,对了,景观,拍片子这个钱不用我付吧?”高启强有些心虚,刚刚在医院拍了很多张片子,平时自己有点小毛小病,高启强都是忍一忍,去医院太贵了,他舍不得,今晚这检查费估计要不少呢。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安欣看了一眼面前鼻子里还塞着面纸的高启强,心想这人怎么被人打了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反而先想到了检查费,仔细打量一下,大过年的,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却很旧了,又想到刚刚现场那句“穷疯了”,也许贫穷让这个人顾不上爱惜自己吧。

    “你的钱都是这位景观给你付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啊,姓名!”李响先发问了。

    “高启强……”

    “说说吧,怎么个回事!大过年把人家电视还砸了”

    “是我的电视,我砸的是我的电视!”

    “麻烦您先把腿放下。”安欣总是能发现不一样的点。

    高启强属实没想到这位景观的关注点这么不一样,乖乖坐好,“事情是……”高启强复述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想到自己受的这些窝囊气,眼泪就不自觉充满了眼眶。“景观,请问有水吗?”

    安欣心软,看不得这个,看见李响保温杯里的茶水,便直接倒给了高启强,李响有些不满,他觉得安欣太单纯,出身莽村的李响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从小见识过了村里那些人的刁蛮,他最知道底层人的生存守则了,遇强就弱,遇弱就强,他高启强这会儿在这装可怜,合着和那些人打架的不是他?也就安欣吃这一套。

    “这也太欺负人了!”安欣拍了一下桌子,把高启强吓了一跳。

    “安子,注意纪律。”李响只能小声提醒。

    “那个……这个能不能送一下,啊,太疼了。”高启强其实很怕疼,但他从来没有表露过,在弟弟meimei面前,他不能疼,因为他是家长,家长必须强大,在唐家兄弟那些人面前,他更不能疼,疼了,就彻底输了,但是现在在这里,他不需要伪装了。

    安欣其实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高启强刚刚一直用纸巾垫着手腕,现在看到那双手腕已经有了红印,安欣慢慢挪到李响身边试图拿钥匙。

    “注意纪律!”李响立马合上文件夹。

    “那个……二位景观,我能不能先回去给我弟弟meimei做饭啊,我弟弟meimei不会做饭,我保证我做完饭就回来,不耽误你们。”高启强说这话确实是真心的,本来今天是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可惜,都怪自己太意气用事了,如果能回去给他们做个饭就好了。

    安欣偷偷摸摸地挪向录像机,从视觉盲点按了关机,“也不是不行哦!”

    “安子!”李响快要气炸了,他不知道是要佩服这个小卷毛三两句话就能让安欣违反三次纪律,还是应该佩服自己兄弟这份单纯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看见两位景观因为自己产生了分歧,只能低头偷偷抬眼观察。

    “安子,有人找!”

    “快去吧!这里有我!”

    安欣走之前看了一眼高启强,又看了一眼李响。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他!”李响真的要无语了。

    高启强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前这个皱皱巴巴的景观看上去就不好说话,想到这高启强就垂下头叹了口气。

    “你还叹气,要是老老实实的,不就不用来这受罪了嘛,你弟弟meimei还有你父母他们都会担心的。”李响语重心长地说着。

    “我爸妈他们早走了,就我和我弟弟meimei了。”

    “咳咳,不好意思啊,我不清楚情况,你别难过啊。”

    “没事,他们走了好多年了,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没有他们吗?李响打量着小卷毛,这个男人也不过三十,刚刚说要给弟弟meimei做饭,这么一想,他父母走的时候,他和他弟弟meimei年纪应该都很小,大年夜因为一些破事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也确实可怜,那些所谓的市场管理员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小混混吧,看来自己是误会了小卷毛了,李响试着微笑,想要缓和缓和气氛。

    “那什么,以后啊,遇到这种事情,别冲动,有事情找jc,我们就是人民坚强的后盾,你看看你这样子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景观,我会不会被关很久啊,我怕我弟弟meimei担心……”高启强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高启强也觉得今晚的自己很不一样,今晚的自己怎么这么容易掉眼泪。

    “你这种情况呢,不算严重,但肯定是要在这待几天的,所以以后做事一定要想想后果,放心,不会太久的。”

    “好的吧……谢谢景观。”高启强xiele气,等自己出去了,弟弟meimei估计都回学校了。

    “响,崔姨包的饺子,给你留了一份,你赶紧去吃吧。”安欣叼着筷子,捧着几个铝饭盒。

    “行,这里就交给你了,别坏了纪律。”李响抱着自己的一份走了出去,随手关门。

    “别关,我想听听春晚。”

    “哦……”李响没多问,还是去值班室吃饺子吧,路过休息室,他看见了两个脑袋,李响心里清楚,安欣这人是很心软的。

    “我这还多一份给你吧。”安欣递给高启强一个饭盒“你弟弟meimei看来也不是完全不会做饭。”安欣敲了敲另一个旧盒子,上面刻着“高”。

    高启强今晚的泪水很不值钱,一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里塞着饺子,鼻腔里酸酸的,他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挤出笑容“景观,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啊?”

    “安欣,安全的安,欣欣向荣的欣!”

    “安景观,我敬你!”高启强举起皱皱的杯子,安欣笑得很开心,他喜欢帮助别人,喜欢看见别人开心。

    安欣并没有忘记高启强,高启强是个很不容易的大哥,从小没了爸爸mama,他自己一个人照顾弟弟meimei,把弟弟meimei保护得很好,安欣也很小就没了爸爸mama,他比高启强幸运,他有两个叔叔,他的童年还算幸福,高启强大年夜为了摊位,跟唐家兄弟血拼,不,不是为了摊位,是为了生存,安欣很佩服高启强,他是怎么撑下来的,安欣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自己以前是不是见过他,8岁那年,那个背影,那个大哥哥,安欣想起那晚在孟叔家吃完饭,大人们说有个孩子很可怜,父母死了,一家只有三个孩子,全靠大的了,安欣思绪很乱,那时候他见过他!那一天安欣一家团聚,那一天高家就剩三个孩子了,那一天雨很大。安欣共情能力很强,他思绪很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要帮助高启强,他觉得这是他该做的。

    “大步跨过!”高启强笑嘻嘻地跨过大门,之后便是茫然,这里自己一点也不熟,当时坐着jing车,也没心思研究路线,插在衣兜里的手不自觉扇来扇去,他东张西望地找公交站台。

    “高启…….高启。”安欣早就看见高启强了,远远地看着他在那里东张西望,就像个小孩子,安欣记得他的名字,但不能太刻意。

    “强!到!”高启强笑嘻嘻地小跑向安欣。

    “哟,哟。”安欣被他的行为逗笑了。

    “安景观,这里有没有公交站台啊?”

    “最近的公交站台挺远的,我送你吧,顺路!”安欣撒谎了,其实公交站台不远。

    “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正好有事情,顺路的。”

    “那就麻烦你了。”高启强知道安欣在撒谎,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怎么就顺路了呢,不过高启强不会拆穿,撒谎有时候比说实话更好,况且高启强知道安欣是个好人。

    “安景观,你就把我放在这就行了,我去拿点东西。”

    安欣跟着高启强走进了市场,高启强估计自己年后也不能继续卖鱼了,只能苦中作乐,在自己的摊位上摸索着。

    “哎哎哎,干什么!”唐小龙早就看见高启强了,还有他身后的男人,唐小龙知道那天是有些过了,自己也后悔了,本来打算等高启强出来就跟他来个握手言和,找个台阶下,反正高启强这人,给个甜头就行了,但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来了一个陌生面孔。

    “把东西放下!”

    “这是我的!我拿的是我的东西!”高启强站在安欣身后,竟然明目张胆地反抗了。

    “现在是市场整顿期间,丢了算谁的!”唐小龙更生气了,高启强几天不见,就有了靠山!他这是不打算再努力努力讨好自己了!那谁都别想得好处了!看看这个男的能帮你多少!

    “诶诶诶,都把手松开!”李响眼看几个人要打起来了,及时出现,李响这几天也有些过意不去,大年夜的自己先是凶了别人,还戳了人家软肋,属实不太好意思,知道今天小卷毛放出去了,本来想送送他的,结果自己的好兄弟截胡了,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了,还好自己跟来了,不然又要惹出事来了。

    李响把唐家兄弟拉到旁边,几句话,唐家兄弟就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唐小龙临走前看了一眼高启强,很不甘心,但是自己也算有个台阶下了,不算坏事,人家这种大人物也就是突然心热帮个忙,高启强还是属于旧厂街的!

    高启强在旁边 把李响的话全都听了进去,原来安欣来头这么大,还愿意帮助自己,果然环境决定一切吗,高启强决定自己也得让弟弟meimei趁早离开旧厂街,旧厂街的空气太污浊,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慢慢变得污浊,最后就离不开了。

    安欣和李响离开后,高启强放下了自己的秤盘,不用搬了,唐家兄弟不是傻子,他高启强也不是白活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