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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醋坛又翻了 第144节

    崇德殿内。

    泰昌帝大声训斥。

    “朕让你做中郎将,不是让你吃闲饭的,区区几百个难民都解决不了,竟还让他们闹事,伤了好几个龙翼卫?你这个中郎将究竟是怎么做的?若是真的无能担任此职,就给朕滚!”

    “还有你,堂堂一个大理寺卿,连怎么用人也不知,若非这么久还未找到继任的少卿,雨雹这件事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慌乱!你们听听城外百姓的呼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的国要亡了!”

    祁屹和大理寺卿跪在殿下,听着泰昌的训斥,不敢做声。

    等泰昌帝发完脾气,祁屹才幽幽开口。

    “回皇上,在安置难民之事上,微臣多有失责,还请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微臣今日在清查被雨雹砸死的尸首之时,发现了一具不应出现在茅屋的尸首,微臣认为事有蹊跷,才花了些时间前去探查,因此耽误了些功夫。”

    泰昌帝一听,怒气更甚,“探案?你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龙翼卫中郎将,不是大理寺少卿!查案的事情交由大理寺的人去做,你只需要负责维持好百姓的秩序,安抚百姓情绪,旁的事你管都不要管!”

    祁屹身子又躬下一分,“皇上所言极是,是微臣失职,求皇上责罚!”

    “朕确实要责罚你!”泰昌帝气得声音拔高,“猎场之事朕还没来得及罚你,没想到你错上加错,朕要连旧带新一块罚你!”

    一旁的内侍总管看泰昌帝动了肝火,帮着祁屹求情,“陛下息怒啊,保重龙体要紧!”

    “朕何尝不知保重龙体要紧,可下面这些人连件小事都不会做,朕如何能息怒?”泰昌帝正气头上,谁的劝也听不进耳朵里。

    内侍总管又道:“陛下,事情做不好可以补救,再不济加派人手,总有解决办法,可陛下的龙体只有一具,若是陛下因此气坏了身子,那先前吃的仙丹就都白费了啊!”

    听到仙丹二字,泰昌帝的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仙丹炼得何其艰难,十个生珠子才能炼出一颗仙丹。

    按照丹师的说法,一颗仙丹能延长十年寿命,他若是气坏了身子,先前吃下的一颗仙丹,可就都白白浪费了!

    “祁屹,朕且先不罚你,但限你两日之内,处理好城中的难民,朕不要再听到任何一个大臣上奏此事,也不要听到百姓们反对朝廷的声音!否则,你给我脱下这身官服,滚出都城!”

    “是,微臣遵旨!”

    “另外,太子也随你一同出宫处理此次灾情,你全心辅佐太子,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向太子说明,他便是朕的面子。”

    “是!”

    退出崇德殿后,祁屹一眼就看到了整装出宫的李瑀衍。

    他躬身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微臣定会尽心尽责辅佐太子殿下处理此次灾情,亦会保护好殿下安危。”

    李瑀衍扫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泽春直接出宫,没有与祁屹搭话。

    祁屹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心中比较在意的是,皇帝竟然在吃丹药。

    从他读过的书来看,历任帝王或多或少都会吃丹药,那些醉心于炼丹的帝王,往往没有好的结果。

    狗皇帝有没有好结果jsg他不在乎,只是怕炼丹所用的材料,有悖人伦。

    骑马出宫后,他把炼丹这事先压在了后边,眼前处理城中难民的事,最为重要。

    ……

    江晚渔三人好不容易从醉香楼逃了出来,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红西这个直肠子,一下子打趴了醉香楼的几个壮汉。

    江晚渔出来的时候,壮汉们都已经扑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

    鸨母便认定他是故意找事,叫了人前去官府报案。

    她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就连苒苒和几个姑娘帮她说话也不好使,醉香楼刚失去了头牌,鸨母本就郁结不顺,遇到闹事的人,只想严惩。

    最后,苒苒和几个姑娘想办法拖住了鸨母,让她们三人跑出了醉香楼。

    跑出来后,她担心起苒苒和那几个姑娘的安危。

    毕竟她们还要在醉香楼讨生活,如此明目张胆帮着她对抗鸨母,还不知会不会受到处罚。

    “晚渔meimei,你别担心了,这事是我没考虑好,等晚些我找人去醉香楼一趟,若是那几个姑娘被老刁婆欺负了,我要她好看!”

    红西看她回来之后就愁眉不展,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说不担心是假的,醉香楼的几个姑娘虽是风尘女子,但这几次相处下来,她知道她们都是身不由己,个个都是苦命人。

    若是因为她受罚,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你还好意思说,方才我都跑上去劝你了,你不仅不收敛些,还冲上去打人,有一身武艺了不起啊?”双溪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

    “谁让那女子不由分说扑上来?这些醉香楼的女子,日日以色示人,身子讨好了百个千个男子,不知有多脏,我可不想染病!”红西眼中满是鄙夷。

    “红西,她们并非自愿去出卖自己的身子,在没进醉香楼之前,她们也是出自良家,只不过身不由己,才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红西对上她略微落寞的眼神,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晚渔meimei,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她们是不同的!你是世家小姐,爬床是为了活命,你只伺候祁将军一人,再说那事都过去了,你莫要多想!”

    她眉心低了点,“这事不会过去,它发生过,就会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身子里,我与她们本质上也没有区别,我为了活命,她们亦是为了活命,这世上的苦难太多,女子所要的苦难更是比男子多。”

    江晚渔顿了顿,接着道:“但我会努力坚强些,在苦难的洪流之中,我仍会心存善念,若能帮她们一丝半点,足矣。”

    “晚渔meimei,我……”红西听到她这番话,越发觉得自己方才所说都是些混账话。

    她笑着打断他,“莫要觉得心中有愧,你与她们的立场不同,所处环境也不同,自然是不能理解她们,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想指责你,别往心里去。”

    红西默然片刻,“下回我说话的时候,会过一过脑子。”

    方才看江晚渔说话的时候,他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的言行,与一般女子实在是不同,她思想触及之地,遥远又深邃。

    他不是没见过世家嫡女,可像她这样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

    都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江云瀚怎么比自己的meimei差这么多?

    心里还在腹诽着,一只信鸽从外院而来,落在他的肩上。

    打开信鸽带来的小纸条,他扭头转告江晚渔,“晚渔meimei,牧善验过了你带去的糕点,里边的毒正是穆喀专有的毒草研制而成,此毒并非致命之毒,服用后会使得毛发脱落,体虚力乏,但不会伤及中毒者的性命。”

    毒性和她想的一样,凌庭萱不敢直接害死五公主。

    万一涉及到皇家血脉,就算把她推出去顶罪,皇上也不会就此饶过,定会深查到底,到时候她们凌家也会沾上麻烦。

    但有一点她很是奇怪。

    凌庭萱不是第一次用毒,而她所用的毒均是来自穆喀,她并非穆喀人,究竟是从何处得到这么多的穆喀奇毒?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江晚渔脑海中——

    凌家人也许是邻国细作。

    他们一边攀附着千旭的皇权贵族,一边暗地里与穆喀人联系,其目的不得而知。

    江晚渔能确定的是,此事不简单,凌家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佞臣。

    他们凌家说不定还有另一种身份。

    “红西,牧善在穆喀除了毒师,还有什么身份?”

    “他啊,还是他们王族的世子,只不过王族的人不怎么待见他,他明面上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实际上一直在制毒淬毒,以及炼制各种奇毒的解药。”

    既是王族的世子,说不准听说过王族之中,有人与千旭重臣来往密切。

    有机会她要找牧善问问才行。

    “红西,若是有时间,让我和牧善见一面,我有些问题想问他。”

    “这事简单啊!”红西眼咕噜转了一圈,“若是今日晚渔meimei没有出府的打算,我这就回鬼街一趟,问问夏裕的情况,再找些人去修缮慈幼院,顺便安排牧善与你见面!”

    “好,你且去罢,我今日都不会出府。”她还得在府中等着祁屹归来,问清楚醉香楼头牌的情况。

    与此同时,祁屹跟随李瑀衍的车轿,已抵达城郊的难民安置区域。

    李瑀衍掀起轿帘,一眼便看到一大片哭嚎哀叫的百姓。

    他们有的扎成一小堆,有的独自一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无一例外的哀苦。

    他常年生活在宫墙之中,从未体察过都城百姓的民情,也没有过像今日一般,亲眼见到百姓们脸上的苦楚。

    作为一国储君,未来的帝王,他对此颇为痛心。

    李瑀衍叫来祁屹,“为何还不给这些难民扎营?你堂堂一个中郎将,这点事都做不好?难怪百姓的哀声会传到父皇耳朵里!”

    祁屹道:“回太子殿下,今日天色未亮之时,微臣已命龙翼卫为难民搭建营帐,可朝廷的赈灾款银迟迟未发,难民的口粮得不到解决,他们有了情绪,龙翼卫安抚不当,才导致难民砸坏营帐。”

    “荒唐!朝廷的赈灾款银未下发,你不会先掏自己的腰包填补这项款银?朝廷给你的月俸也不少,加上父皇给你的大大小小赏赐,难道还不够这些落难百姓的几顿饭?”

    李瑀衍厉声训斥他,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

    “太子殿下仁善,可未经朝廷允许,臣子越过皇上办事,私掏腰包赈灾,是为不将天子放于眼中,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微臣的人头怕是要保不住。”

    “人头人头,你一个上过沙场的将军,还这般贪生怕死?你如今任职龙翼卫中郎将,就是要替父皇分忧,顾好都城之事,你是为安抚百姓而存在!”

    “太子殿下教训得是,微臣已命龙翼卫重新搭建难民营帐,最迟酉时搭建完毕,届时等待朝廷的赈灾款银下来,也就能解决难民的口粮问题。”

    李瑀衍脸色骤变,“还等?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外边百姓的惨状,他们有些怀中还抱着婴孩,等朝廷的赈银下来,怕是婴孩们都要被活活饿死了!”

    祁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听到难民忍冻受饿之时,也动过自掏腰包的念头。

    思虑再三,他还是忍住了。

    任其职,尽其责,不该他涉足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该碰。

    好比醉香楼那件事。

    李瑀衍见祁屹不回话,只当他蠢笨懦弱,“罢了,既然今日本宫出了宫,首要就是处理好这些落难的百姓。”

    李瑀衍从车轿里拿出一袋银子,丢给祁屹,“这些银子应够百姓们的口粮,你先拿去,等朝廷下发了赈灾款银,给他们分发下去,以助他们日后重建家宅。”

    祁屹不敢收,“太子殿下三思,此等做法不合规矩,微臣认为,还需等……”

    “本宫是储君!难道本宫的话你都不听?”李瑀衍勃然大怒。

    跟在车轿侧边的泽春忙上前,“祁将军,你就收下罢!这普天之下,何曾有人像咱们的太子殿下一般仁善?太子殿下愿意解囊相助,是殿下的一片好意,祁将军做不到此番善举就罢了,为何要阻拦太子殿下?”

    祁屹觉得这个太子真是被溺爱长大的。

    越位办事这一禁忌,身为一国储君竟一点也不知?

    就连身边服侍的公公也是个糊涂蛋。

    李瑀衍不听劝,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还是得他担责。

    “太子殿下,微臣恐不能听从太子殿下之命,微臣的官职是皇上加予,自然是只能听从皇上一人,若殿下非要救济难民,还请殿下自便,微臣仍会保护殿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