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
又是那间屋子,那些刀。 今天的气氛比昨天更为诡异。 没有人主动开口,最后还是三日月宗近打破了沉默。 “昨天,审神者敲了几家的门?” 屋里举起十三只手来。小狐丸,髭切,江雪左文字,明石国行,一期一振,太郎太刀,加州清光,堀川国广,蜂须贺虎彻,大包平,压切长谷部,山姥切国广,龟甲贞宗。 有暗堕刀的屋子,审神者全去了,除了伊达家——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们有人让他进屋了么?” “有。”加州清光小声说——几乎是立刻,他感受到了某种阴冷的气息,转瞬即逝——,然后补充道,“他穿的少,我让主人进来喝了杯热茶。” “我给他批了件衣服。”堀川国广举手。 “次郎拉着他喝了酒。”太郎太刀说。 还好,都是些正经的事情。 然后,龟甲贞宗笑了。 “我和主人做了。” 他话音未落,一根骨刺破空而来,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微微偏头躲开,那根骨刺就扎进身后的墙面。 “好凶。”粉发的打刀夸张地做出了害怕的样子,“与其怪我……你们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他过来的时候……都快哭了哦!”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龟甲贞宗于是笑得更欢。 他掺着血色的粉色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慢悠悠地从墙边走到靠近中心的位置,姿态近乎挑衅。 “感谢我才对吧,我和主人做了哦,把主人喂得饱饱的,一点都没功夫去胡思乱想了。” = 江纨在天守阁醒来的时候,全身还是像散架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找回昨晚的记忆。 敲门,被拒绝,再敲,再被拒绝,然后…… 他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就算是经历了太多的性事,龟甲贞宗昨天晚上做的事情也堪称刺激。 全身所有的敏感点都在被温柔又残忍地对待,快感一波接着一波,没有任何喘息之机,在不应期也不会被放过,反而被加倍地刺激…… 江纨抬起手遮住了脸。 太超过了。 就算是为了净化,是审神者的职责…… 他用被子蒙住头,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不该亲咪酱的,让咪酱继续躲着他也好,他这样……人尽可夫,被人cao烂了的婊子,居然仗着主人的身份去亲近那么好的咪酱,太糟糕了。 他一点一点从被窝里钻出来,冷静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穿衣服。 一边穿一边想,怎么办啊,亲都亲了。 又想,其他人也就算了,三日月宗近那边状况那么差还不让他进屋,不是个事儿。 待到磨磨蹭蹭穿好衣服,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总要……去面对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然后。 “轰!” = 江纨站在塌了一半的西走廊。 一群暗堕刀子精看着他,各个气呼呼地,面色不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暗堕刀嘛……打起来也……正常? 江纨整理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笑出来,说道:“我一会儿叫政府的人来修。你们先别晒着,不疼么?” 不知他又哪句话说错了,肇事者们看着他,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 “呃……那……先吃饭?”江纨勉强地提出了新的建议。 = 大家在大广间坐好,江纨才意识到,昨天两顿饭,这些暗堕刀都没有来大广间吃。 这下,嘴里的饭粒都仿佛苦了起来——江纨知道,他又勉强他们了。 他自己觉得又做了错事,于是低着头吃饭,也不说话;下面的付丧神看他不说话,一个个也埋头吃饭,一顿饭吃得磕磕绊绊地,又谁都不肯先离席。 “今天大家都来了么?” “嗯,都来了。” 烛台切光忠、歌仙兼定和来帮忙端菜的太鼓钟贞宗端着最后一份汤进了大厅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凝重得像是葬礼一样的空气。 两个大人对视了一眼。 “不喜欢么?”烛台切光忠把菜放好,端着自己的那份,在审神者身边坐下。 “啊,咪……烛台切光忠殿下。”审神者看见烛台切光忠,就想起昨天晚上混乱的性事,一瞬间就觉得像是被抓了jian,分外心虚,不仅不敢叫昵称,反而还往后退了半寸。 不论是称呼还是这刻意闪躲的动作,烛台切光忠都看在眼里。 看来是……发生了些什么。 被客气地称呼、被闪躲排斥,并非不受伤。但在本能地抽痛过后,昨天的经历让烛台切光忠多少有了些和审神者相处的心得。 ——经过了地狱般的九个多月,他的主人只是看上去还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了,需要他格外用心地对待。 于是他把自己内心的小小地痛楚压下,像没事人一样问:“那怎么吃饭像是喝药一样?您不说话,大家都很担心,也都不好好吃饭了。” 江纨愣了一下,往下手一看,付丧神们的眼神全都落在他身上。 ——他们确实,是在担忧他。 可是,怎么会呢? 他明明是被厌恶、被憎恨的人渣审神者,为什么会被付丧神关心呢? 人类的眼神充满了茫然。 经过了太多的苛待、承受了太多的负面情绪,“被厌恶”“有罪的”之类的认知早已被他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无法思考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江纨斟酌着词句,缓慢地开口:“那个……如果有想在自己屋子里吃的,不用勉强,自便就行。” 他顿了顿,有点苦涩但诚恳地说:“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留下来只是希望帮助大家解决暗堕的问题,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我知道大家经历了很多,也不想勉强大家放下那些痛苦和仇恨,大家不用勉强用侍奉主君的态度来对我……” “你犯下的错误?” 席间突然传出付丧神的声音。 鹤丸国永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走到审神者面前,端正地跪坐下,然后突然笑了。 他容貌殊丽,残余的暗堕特征让他身上那种如山巅霜雪一般的清冷褪去了一些,多了一点略显邪恶的艳色,此时一笑,看得江纨忍不住呼吸一滞。 “您……不如给我们讲讲,您犯过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