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卖惨的老婆有糖吃)
马克杯的冰凉和咖啡的guntang压在唇上,熟悉的苦涩香气流进唇齿间,提姆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来之前的那个吻。他没法很清晰地回忆它是什么味道的,只觉得心跳声过分吵闹。约瑟已经离开十三天零七个小时了。 他的视野又开始变得模糊了,眼皮失去控制地合拢。上次睡觉是多久之前来着?他或许真的应该去休息一会儿了。 此时最迅速的方案是转身离开蝙蝠洞上楼去自己房间然后在床上倒下。但他这样不会安宁很久的,达米安会试图溜进去暗杀他,被迪克拖回家吃晚饭的杰森会跟布鲁斯吵架,然后布鲁斯又会把他不开的董事会推给自己。 说实在的,忙了一阵之后,提姆想给自己放个假,至少不要老是给自己一种英年早逝的紧迫感。 提姆思索了一番,他最安稳最不受打扰的落脚点还是跟约瑟合租的房子,毕竟被上了双保险。 在评估过目前的精神状态能够支撑自己平安到那儿,提姆就愉快地给自己“下班”了。 还没有进门,提姆就发现了里面有人。然后他在厨房发现了对这烧水壶发呆的约瑟,开启状态的水壶正发出刺耳又粗粝的噪音。提姆把这个可怜的机器关掉,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快烧干了。 约瑟被他的动作惊醒,结束了放空,抬头看向提姆。提姆也看向和离开前一般无二的巫师,说:“回来了。” 约瑟沉默着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提姆,头低下去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如果提姆此时处于最佳状态,他会注意到巫师身上难以隐藏的低落情绪。但他现在困得三荤五素,只是伸手回抱了下,说:“我好困,我要去睡一觉。” 约瑟“嗯”了一声,又说:“我陪你?” “我指的是单纯的睡觉。”提姆补充到。 “我知道。一起吗?”约瑟点了点头,说。 “你随意。”提姆松开手,打着哈欠往房间走。他的领地意识没那么强,而且也不是没跟约瑟在一张床上睡过——在做完某些运动之后。 倒在床上很快失去意识的提姆并没有发现,说是跟他一起睡的人在他睡着之后,只是轻手轻脚地侧躺在床沿上,沉默地注视着他,连眨眼都很少,姿势也几乎不变。 等提姆醒来之后,床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微微塌陷的床单还带有一丝温度。 正处于休假期间,提姆很放松,没有亟待处理的恶棍,没有处理不完的会议和文件(布鲁斯需要去亲自工作一下了),也没有一团乱麻的家庭关系,完美。他给迪克回了几条信息(这是休假期间他为数不多保持联系的人),然后才起床。 约瑟保持了他一贯的神出鬼没,在提姆洗漱完进厨房之前家里还没有他的身影,等提姆端着三明治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他蹲在沙发上看半个月前被他自己剪秃了的那盆花,而被剪下来的一部分枝条被包装成了送给他的花束。 这时提姆注意到约瑟的心情并不明朗了,他的好心情也随之消退了大半,提姆把三明治放在茶几上,坐在在沙发上蹲成黑黑一团的约瑟旁边,问:“怎么了?” 约瑟把目光从光秃秃的植物移到提姆身上,他紧绷的情绪不自觉缓和了一些,心里生出一些酸涩的委屈。他躺在沙发上,头放在提姆腿上,用胳膊挡着眼睛。 提姆把手贴在约瑟没有血色的脸上,他知道这会让他好受一些。巫师不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像一具冰冷冷的死物,没有血色,没有温度。 提姆其实不太喜欢他这副样子,他见过很多尸体,凄惨的,狰狞的,血涂了一地的,当然也有这种安静而冰冷的。他虽然说不清自己对约瑟有几分喜欢的情绪,但当然是不希望他死去的。 他等了一会儿,巫师那双苍白的薄唇才抽动了一下,开合着吐出单词来。 “我回去了一趟,莫蒂莎生了。” “生产很顺利,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我晚上偷偷去看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他会……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亚当斯。” “他们不欢迎你吗?”提姆注意到约瑟用了几个很奇怪的词,就好像他是偷溜回去的一样。 “没有,莫蒂莎对我很好,他们都对我很好。”约瑟把挡眼的手臂移开,放在胸前交叠,“但是我不是一个亚当斯,我不能总是待在那儿。” “我从出生就开始品味寄人篱下的苦味,我生理上的父亲是个混蛋邪教徒,是他使我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身体。然后mama便带我和莫蒂莎他们住在一起,我八岁的时候mama离开了,我自己跟他们住。”约瑟胸前交叠的手绞紧在一起,“他们是很好的家人,但是我时常感到痛苦,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我又担心自己会舍不得离开,所以我不同他们见面。” 约瑟用力眨了眨眼,淡色的眼睛中平静的水面被情绪打破,难以抑制地泄露出悲伤。 提姆的心中涌出了悲怜,他因为约瑟的讲述而感到心痛和同情,巫师的模样也确实过于可怜,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你很优秀,你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的。”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你很厉害的,约瑟。” 约瑟坐起来,用脸颊去蹭提姆的肩膀,这种近乎撒娇的行为一时并没有让提姆察觉到什么不对。他被青年的悲伤暂时蒙蔽了双眼,不多加思考就慷慨地给予了拥抱,因为他觉得这会给约瑟一些安慰。 被他同情的对象虽然可怜,此时却格外机灵,得寸进尺地讨了一个吻。 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仿佛在担心只有花蕊才配得上知更鸟的亲吻。 但是就像他离开之前那样,知更鸟没有拒绝他,反而笑起来。湛蓝的眼睛注视着他,温柔在晴空的颜色中流淌。 约瑟喜欢提姆的眼睛,那么明澈那么晴朗,他喜欢他清澈的眼睛,这在他离家之后成为罕见的景色。他屡次产生被这双眼睛注视的向往,可当被注视时,他又感到忐忑,加快的心跳将声带绷紧,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善解人意的知更鸟发现了他紧张的情绪,他把手指插进巫师凌乱的黑发中,安抚他,询问他。心上人的纵容放大了约瑟的胆量,让他可以捂着脸结结巴巴地用沾染了情欲的声音说出他不光明的心思。 提姆把手覆在约瑟的手上,将他的手指扒开,亲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你的眼睛也很美。”提姆说,“是苍白的火焰,是透进窗户的雪光,是哥谭夜空的月亮。” 惨白的月亮永远注视着这座罪恶的城市,但即使如此它也不染纤尘,黑暗中的灵魂也无不挣扎着想抓住那道冰冷的光。 睫毛不住颤颤,被亲吻的地方灼灼发烫,巫师还是没敢睁眼。 月亮还是被染上了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