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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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四一道跟着,显然有些拘束。 赵盈黑着脸叫他:“你去叫徐二来,然后还回玉府去吧。” 徐四欸的应一声,快步离去,倒像是解脱一般。 赵盈背着手,脚步也放缓下来。 挥春和书夏对视一眼:“公主,要不要去请世子来?” 赵盈摇头:“你们俩回小院吧,不用跟着我,杜三一会儿就来。” 杜……三郎? 不过主子的事轮不到她们多问,就连挥春从前那样快嘴快舌的一个人,现如今也被调教的不知收敛多少。 赵盈只身缓步,所去的方向,正是当初她夜审邓标时地牢所在的那间屋。 而她所言也不错。 杜知邑是真的来的很快。 她人才到,杜知邑就已经等在屋外。 赵盈四下扫量了一圈儿:“一个人?” 杜知邑沉着脸说是:“我的人来送了消息就回玉府了。不过殿下看到我在此也并不惊讶,看来我同殿下是越发默契,说是心有灵犀也不为过。” “玉堂琴有什么好见的,他的秘密要肯开口,早就说了,见许宗倒还有意思些。”赵盈仍旧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去,“你不带人来,是根本没打算严刑逼供吧?” 杜知邑咦的一声:“我的手段殿下不是也见识过吗?” 他一个伯府嫡子,高门显贵的出身,动用私刑逼供审问,亲自动手有瘾啊? 赵盈眼角抽了抽,再不发一言,迈开长腿往屋中方向去。 地牢仍是那样的幽暗阴沉,墙壁上悬点着蜡烛,烛光摇曳,却越发衬的这地牢阴气森森。 下来的时候杜知邑就走在了前头,时不时还要回头去回护赵盈一下,却不逾矩,从没碰到过赵盈一片衣袖。 许宗被束缚在东墙上,和邓标当日的情形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赵盈叫人在顶梁上挂了一根绳子,牵着许宗的头发,吊起来绑着。 人精神的时候没什么,可一旦犯困打盹儿,他站着,头往下一栽,扯的头皮生疼。 被关了这么些天,许宗的傲骨显然被磨平不少。 此时见了赵盈和杜知邑款步而来,人有些呆滞,既没叫骂,也没求饶。 他呆呆的看着,又不像是在看赵盈。 赵盈往官帽椅上坐过去,杜知邑就站在她旁边。 许宗好似才回过神来:“殿下身边的男人,还真是每次都不一样。” 杜知邑拢眉,赵盈却无动于衷。 许宗一句话没得到回应,吞了口口水:“把我关在这地牢这么多天,殿下终于有事情想问一问我了?” “不是我想问你,是玉堂琴让我来问你。”赵盈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瞥去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宗面皮一紧:“堂琴先生不会让你来问我,这话你去骗三岁的孩子还行。” “他被我软禁在府中,憋了这么些天,才终于憋不住,叫我的人来送个信儿,说他要见我,还要见你。” 赵盈双手环在胸前,歪了歪头:“你果然是掌握着玉堂琴的大秘密,不然他也不至于按奈不住。 我本来还在想,或许你也只是被他利用的,再不然,你们两个是互利互惠,他当年都谋算了什么,你也未必知晓。 不过现在看来,你都知道。 从一开始,你们俩就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玉堂琴运筹帷幄,在背后谋划,你则是他的马前卒,替他cao办一切。 我没说错吧?” 许宗舔了舔下嘴唇:“没有,可那又怎么样?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 殿下扣押我,是私刑。 按《大齐律》,我与扬州府一众官员勾结多年,牟取暴利,当然该死,但那不该是你来私自审判我。 大不了,你把我交给朝廷,又怎么样呢? 横竖我都是一死,你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 “你不怕死,你也不怕许宴山死?”赵盈啧声,把他那番话细细的品了品,“这些话都是没出事之前玉堂琴跟你说的吧?若说《大齐律》,只怕再没人比他更熟悉。 你究竟是蠢笨如牛信了他的鬼话,还是你甘心情愿的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死,也要替他保守秘密呢?” 许宗没言声。 赵盈抬眼看杜知邑,杜知邑点点头,沉声叫许宗:“你所犯之事,可并不是你一条命就能交代清楚的。许氏一族未曾受你牵连,是因殿下在御前陈情,力保下你的家眷儿女。 对你来说,妻妾子女或许都不重要吧,但许宴山,这个你最满意的嫡子,他的生死,你真不在意?” 许宗喉咙一滚。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努力奋斗这么些年,从先人那里传到他手上的家业,他翻了不知几番,挣下如今这份家业,是为了什么?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有吃有穿,百年后入土为安难道还能带到地下去吗? “你一直被关押着,或许并不知外面的事,孔氏私囤铁矿一案,除了肃国公府被褫夺爵位,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以外,扬州孔氏上下三百余口,连同女眷在内,无一幸免,斩立决。” 杜知邑声音一顿,突然笑了一声。 在这阴潮的地牢中,透着一股子森然:“此事,玉堂琴可曾告诉过你?” 许宗眼神一闪:“私囤铁矿的也不是孔如玏一家,《大齐律》我也是读过……” “他包庇孔如勉多年,分利分红,扬州孔府的大总管孔逸成买凶刺杀我,事情败露后自杀在钦差行辕,孔如玏说不清,数罪并罚,满门抄斩,有哪一条是与《大齐律》不符的?” 赵盈笑着打断他:“或者我们说简单点,我觉得孔氏一族都该死,够明了吗?” 第206章 枷锁 翻手为云覆手雨,这原就是他们这些人最拿手的把戏。 许宗脸上有一瞬间凝滞住的阴郁,在化开之前为赵盈和杜知邑尽收眼中。 二人对视一眼,便知外间事玉堂琴是不曾告诉过他了。 赵盈心中不免嗤笑。 玉堂琴自私,一辈子到头也只爱他自己。 这世上的所有事,他权衡利弊之后,总会做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许宗大抵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眼皮垂着,声也闷下去,再不似先前那样有底气:“二郎和殿下表哥……” “私交是一回事,这大是大非之前,是另外一回事。”赵盈却像是早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头许宗才开了口,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完,赵盈冷清着嗓音就打断了他:“当日在扬州府,我只派人拿了你回钦差行辕而不曾问责你许氏满门,就已经很看在表哥的面子上了。” 可是赵盈这样的人,又有多少柔婉与心软呢? 天家最无情,许宗不是不知道。 他是把脑袋提在手上过日子的人,从二十年前他就知道,他早晚是活不成的。 无论是违抗圣旨救下关明初,还是与扬州府一众官员官商勾结。 可他死了不要紧,难道真要儿子给他陪葬? 许宗呼吸一顿:“二十四年前,我是奉玉堂琴之命前往云南府的。” 短短一句话,左不过二十个字,掷地有声,也叫赵盈松了口气。 她又猜对了。 “你和玉堂琴是旧相识?” 许宗却摇头说不是:“那时候我尚未接管许家,先父病重,叔父与堂兄弟们个个虎视眈眈,忽有一日,京中来人找上我,说他是白堂琴的贴身长随,还带来了白堂琴的信物与我看。 起初他什么都没叫我做,反而给我出了几个主意,我一面照顾着先父,一面压制住了叔父与堂兄们,渐次稳住族内局势。 我自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何况那时候白堂琴已然名满天下。 他连中三元,得先帝器重,短短数月便从翰林院调入部中主事,又得了荣禄公主青睐。 平白无故的,他怎么会突然与我示好。 我知道,我应该拒绝他的——” 越是说到后来,许宗越是咬重话音,一直到尾音拖的极长,那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懊恼,而后戛然而止,再没有后话。 他后悔了。 是,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谁不后悔呢? 杜知邑沉着脸,毫无感情的把许宗没说完的话接过来:“可你当初自觉走投无路时,有玉堂琴这样的人伸出援手,你怎么可能会拒绝,是吧? 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非你心甘情愿,即便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也都不是你的本意。 第一步迈出去,上了玉堂琴的船,就再也下不来了,对吗?” 许宗抿紧了唇角。 显然杜知邑不留情面的揭破,正是他想说的。 可难道真是如此吗? 大抵不是的。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才不知如何开口。 杜知邑揭破时,他脸上更多的是尴尬而非真正的悔恨。 都是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