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回家
送他回家
池橙本以为陆闻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毕竟,话说到那个份上,他又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可命运似乎总是有意要捉弄一下自以为是的凡人。 池橙站在路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微信窗口弹出一条提示,赵先和发来消息说快到了,让她留意车辆。 几乎是同时,熟悉的越野车滑停在她脚边。 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赵先和笑容灿烂的脸,“不好意思啊池老师,我的车前两天送去维修了,正好阿舟今天有空,就让他送我们。你不会介意吧?” 车都到她跟前了,再说介意就显得矫情了。 池橙望向赵先和温和的目光,很快摆手,“不介意的。” 她走到车前,手指握上车门,却发现怎么使力也拉不开。赵先和隔着半层玻璃,指了指一旁的画板和颜料盒,再次一脸歉意地表示,“不好意思,我带的工具有些多,占座了。” 池橙敛了敛神色,平静地去拉副驾驶的门,心里忍不住地反悔,早知道当时就不口快答应他了。 她上了车,有意不去往左看,直直盯着车前玻璃。 陆闻舟迟迟没有引擎,绿灯亮起,车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池橙皱眉侧头,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安全带。” 池橙面色微凛,沉默地垂下头扣安全带。 - 车子停在一家独栋别墅前,女主人热情地迎了上来,池橙拉开车门下车。 赵先和分别介绍了两人。 “池橙,我跟你说过那个课讲得很好的老师。” “池老师,这是我姑姑,你即将要教的小朋友的mama。” 他话音刚落,女主人就握住了池橙的手,热情地有些突兀,“你就是池老师啊?真漂亮。” 客套的寒暄中,陆闻舟调转车身,车轮碾过门口水坑,泥水四溅。 池橙张了张嘴正要回话,一抬头,就看到赵舒云望着驶远的车子怅然若失的神情。 她默默把话压了回去。 进门后又坐了好一会儿,赵舒云才领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走下来。 “不好意思啊池老师,淼淼这两天感冒了,昨晚闹了好半宿才睡着,所以早上我也没舍得喊醒她。” 池橙被这三两句话里的疼爱触动,放下水杯,微笑着说没关系。 淼淼是个很有天赋的小孩,池橙没教过这么小的学生,她拿了很多空白画纸,厚厚一沓压在手肘下,做好了对方会反复涂改的准备。 可徐思淼却一张没有浪费。 每一笔落的都既随意又合理,对色彩的敏锐程度让池橙都有些自叹不如。 大约两小时的绘画时间,赵舒云进来过三次,一次是送水果和零食,一次是提醒小姑娘按时吃药,最后一次是课快结束,她敲了敲门,不好意思地冲池橙笑笑,“她爸爸打视频过来,说很想她,非要看看。” 小姑娘礼貌地拉了拉池橙的衣角,凑近她的耳边,小小声地询问自己可不可以提前下课。 得到许可后,徐思淼像只灵活的松鼠一溜烟儿滑下了凳子,卧室的门被带上。 池橙僵着嘴角,坐在原地。 触景生情般想起自己的童年,爸爸mama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幸福的被爱包围着的小女孩。晚上在家看电视,广告里放喜之郎果冻,她跟着要吃,池明勇也将就她,冒雨下楼去买。 生病不肯吃药,爸爸mama一起把她抓在沙发上,拿小勺子一点点喂进嘴里,一边喂一边哄她病好了就答应带她去动物园看大老虎。 …… 门再度被推开,赵舒云喊她去吃饭。 她定了餐厅,离小区有点儿距离,一会儿徐思淼爸爸开车载他们过去。 池橙拿起背包,说不用客气的,家里人做好饭了在等她呢。 但赵舒云坚持要请,池橙推脱不开只好应下。 她没想到会在餐厅遇到陆闻舟。 他们进去的时候,陆闻舟正好结账出来。 几个小时不见,他好像变了。 头发剪短了很多,眉眼完全露出来,衬得五官轮廓更加分明。可能是个子高的缘故,他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只是站在那里,就显眼得让人难以忽略。 池橙犹豫要不要开口打个招呼时,身旁赵舒云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阿舟,你吃过了还是?” 陆闻舟对赵舒云的问话置若罔闻,迈开长腿踏进了雾霾笼罩的室外。 池橙想起早上在车门前的一幕,心中的疑问像炉子里的开水,咕噜噜翻滚个不停。 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利,吃到中途小姑娘突然又起了高烧,赵舒云夫妇急急忙忙要孩子送去医院,临出门还不忘给池橙叫辆出租车。 周到的让她有些无措。 这家餐厅在僻静的半山腰,出租车弯过一条条山路,驶到山脚时,池橙又看见了陆闻舟。 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十指交握撑着低垂的头。手边摆着撕开包装的烟盒和一支金色打火机。往来的人群聚了又散,静止不动的只有他和身后光秃秃的白杨树。 池橙心里的那炉水又烧了起来,她手指无序地在车窗边缘敲着,距离驶出两百米视线里的人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池橙叹了口气,叫停了出租车。 她见不得他这落寞的模样。 凑近了,她闻到他周身浓重的酒气。 陆闻舟的视线从地面移到池橙的脸上,下过雨的枝头卷落几滴水珠落在他的眉睫,视线恍惚,眼前的人不真切的像在梦里。 “怎么没回去?”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 “你车呢?”池橙自动略过他的问话,扫了眼那盒烟,拾起合上放进陆闻舟的大衣口袋。 陆闻舟笑着看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抬起手,朝她身后虚虚一指,“那儿。” 池橙:“钥匙给我。” 陆闻舟依旧笑:“你要送我?为什么?” 池橙被笑得心烦意乱,转过发亮的屏幕,凉声道:“我给你叫代驾。” 男人觑了她一眼,站起身,捉住她的手腕,掰开指节将钥匙放进她掌心,“我送你过来的,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