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穿书] 第242节
“都好!年底要生小毛毛。” 安少原笑道:“那我要写封信恭喜以恒。”他在部队时,和林以恒关系最好,他转业以后,俩人虽然也偶有通信,但是以恒尚未告诉他,樊多美有身孕的事儿。 安少原原以为,沈爱立和樊铎匀来寻他,是给以恒或者谢林森捎信来的,但这么会儿,俩人也没开口提这一茬。 显然是还有别的事儿了,忙邀请他们进去坐一会儿。 亲自给俩人倒了茶,才问道:“沈同志,樊同志,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吧?” 樊铎匀开口道:“安同志,我们今天冒昧来访,确实是有事想咨询下您,不瞒您说,我们刚在商场里碰到了杨冬青同志,她的经济状况似乎十分优渥,不知道您这边是否知道她和姜斯民合作的事?”樊铎匀尚拿不稳安少原的态度,准备先试探下他的态度。 毕竟,安少原当年对杨冬青是真爱,丝毫不介意她二婚,为了结婚,还和母亲.jiejie闹得很不愉快。 然而,他们一提杨冬青,安少原就皱眉道:“知道的。说起来,还要多谢沈同志当初的提醒。”不然杨冬青初和姜斯民搭上线的时候,他怕是完全不会往“投机倒把”这事上想。 他也没有想到,杨冬青搞投机倒把的决心这样大,就是和他离婚了,她也没有吸取教训,仍然一条道走到黑。 安少原不是没想过给她一次机会,但是对现在已然一门心思要挣钱的杨冬青来说,给十次的机会,怕都没有用。 安少原以为沈爱立的来意,是为了杨冬青,却不妨听她道:“安连长,您和我哥哥.姐夫都是战友,我们也不和您兜圈子,我家和姜斯民家矛盾很深,其一,他父亲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下来,由我mama举报的缘由。其二,先前他想把堂姐姜蓉蓉嫁给省税务局的副局长,也是我和mama帮她逃到了边疆去,现在蓉蓉姐还成了我准二嫂。” 安少原点头,这样说来,俩家确实是有些仇怨,但他仍有些不解地问道:“沈同志,你们不是一直在汉城生活吗?难道还担心姜斯民到汉城去报复你们不成?” 爱立摇头道:“是我哥和小姨都在宜县这边生活,我们担心姜斯民的生意继续扩大下去,可能以后会在宜县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话说到这里,安少原已然明白他俩今天的来意,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们觉得姜斯民以后能在宜县掌权,姜斯民目前不过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上面还有县长.副县长.县委书记…… 这几位中,随便拎出一位,都足以将姜斯民碾死,沈爱立和樊铎匀竟然会觉得,姜斯民能够凭皆财力,掌握宜县地面的话语权? 安少原向来是敏锐的,他从沈爱立夫妻俩忧心忡忡的神态里,察觉到了不一样的讯息,什么样的情况下,姜斯民能够凭皆钱财在宜县说一不二? 自然是组织纪律溃散,怕是公检法都失序了。 安少原没有再想下去,回复爱立道:“他们二人投机倒把的事,一直是我在跟进,事实上,我在棉纺厂.钢铁厂和黑市那边,都实地探访过,对于杨冬青同志参与投机倒把的事,我手头已经有很多证据,但是尚无法确定姜斯民也参与其中。” 爱立愣了下,姜斯民如果只是暗地里给杨冬青出钱,不直接参与倒买倒卖的事,确实很难指控他。 安少原继续道:“我最近也在想着,要不要暂时先收网,既然樊同志和沈同志,也有关注到这件事,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爱立想了下,如果找不到姜斯民投机倒把的证据,就是把杨冬青抓了起来,姜斯民仍旧能够找新的人合作。 到那时候,再找姜斯民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证据,怕是难上加难。 气氛一时沉默起来,安少原趁机提出了他心里的疑问,“沈同志总不会是突发奇想,来找我说这件事,不知可否告知,你们在宜县这边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引起这样的担忧?” 爱立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把今天学生冲进棉纺厂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末了道:“我和铎匀担心,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今天领头的是棉纺厂保卫科科长的儿子,形势还能控制得住,万一下次就没控制住呢?” 安少原却有了新的想法,有人可能会利用学生参与斗争,而他们商业局,也可以征调这帮闲散的到处寻找消遣的学生,来市场管理委员会当志愿者,负责纠察宜县的民间市场。 将失序的事和人,重新纳入到秩序之列,沈爱立夫妻俩担心的情况就未必会发生。 安少原是空降到商业局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这个位置的,这半年来,几乎一直是自己在单打独斗,最近才在这边,和同事们关系渐渐融洽起来,但是关于杨冬青和姜斯民的事,他也无法和局里的人商量,现在抓到爱立夫妻俩,就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他说,要给学生们找点事情做,樊铎匀想了下道:“如果能有组织有纪律,这群孩子们,行事怎么都会有所顾忌些。” 爱立是知道,在未来,学生们所能掀起来的风浪的,其实都不用到年底,下个月,就会是狂飙的一个月。安少原的想法确实很好,如果能得到领导的支持,好好落实下来,到了年底组织革命委员会的时候,再抽调冷静.理智的干部和学生组成,宜县在未来的运动中,或许能够较为平静地度过。 第274章 敏捷 爱立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先前她一直担心,要是姜斯民成为宜县革委会的一把手,会不会给她的家人带来威胁,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们完全可以从根源上消除这个威胁。 要是宜县革委会是一个有序.平和.不激进的单位,能够代替县委正确地领导宜县的革命工作,那么未来十年里,姜斯民这种人,不跳还好,一旦乱跳起来,怕是宜县先没有他的立身之所! 爱立觉得,她先前真是被固有思维给束缚住了,思路一打开,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不少。 有些兴冲冲地和安少原道:“学生们思想还不成熟,都有跟风的心理,如果安连长一开始就能带出一支很好的志愿者小分队,后面肯定能吸引更多的学生来加入。”说着,又补充道:“不如,一开始就从各个中学里的刺儿头里,选拔出一支小分队来。” 沈爱立的想法很简单,刺儿头一般都有胆有识,后面常跟着一群人,以他们马首是瞻。要是把刺儿头训练好了,跟在刺儿头后头的那些学生,也就是自己人了。 樊铎匀也提出了一点看法,“还可以请公安同志帮忙指导志愿者们,如何在宜县街头正确执法,这样一来,可以培养学生们对工作的信念感,二来,从一开始就对他们严格以求,有便于后面建立起有序.严格的执法小分队。” 爱立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接话道:“学生们对军人和公安,都本能地比较崇敬和信赖,如果能够和公安局合作,定然能够吸引更多的学生加入,我们不必管有多少学生要求加入,只要注意,需得严格把控入选学生的品性,不能让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混进来。” 如果保证了组织的纯洁性,那么宜县在后面狂飙突进的日子里,定然能免掉许多家庭,本不该有的苦痛和伤疤。 安少原见他们夫妻俩,一会一句,竟然隐隐地将他并不成形的计划,给一点点地丰满起来,心里头也觉得有些期待,和樊铎匀道:“公安局那边,倒没有问题,先前这边有人牵头,办了一个转业军人民间交流会,我和里面大部分人都认识,就有在公安口的同事。”然后又和樊铎匀.沈爱立商量起学生志愿者的一些细节问题来。 樊铎匀和爱立因为还惦记着要回汉城去,眼看着最后一班车快赶不上了,忙和安少原告辞。 安少原却觉得意犹未尽,起身将他们送到了车站,临分别的时候询问了爱立小姨和哥哥的单位,知道分别在宜县棉纺厂和银矿以后,斟酌着开口道:“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忙看下,要是姜斯民有什么动静,就给你们去信。” 在这个特殊时期,多一个人帮忙,自然是好事,爱立忙感谢。 安少原微微笑道:“不用客气,我和以恒.林森都是过命的交情。”顿了一下又道:“能够和你们成为朋友,我很高兴。”如果不是他和杨冬青这一层关系,他从部队里转业以后,怕是早就去看望谢林森的meimei和林以恒的小舅子了。 他们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和自家亲兄弟也没有什么区别。特别是,他转业以后,无论谢林森和林以恒,都给他来了好几封信,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这份情意,他一直记在心里,苦于无法回报一二。 因为杨冬青的缘故,安少原觉得沈爱立和樊铎匀,大概都不想和他过多来往,他也不便去打扰人家。 今天看到他们俩来访,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车很快就要开,安少原退到了一边,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安少原猜得不错,爱立心里确实有这样的顾虑,等车开动以后,低声问铎匀道:“你觉得,安少原最后会狠的下心,对杨冬青动手吗?”虽然安少原自己说,他至今没有动手收网的原因,是想顺藤摸瓜,找到姜斯民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证据。 但是,也难说,这不是他的推词。 爱立对杨冬青的女主光环,可一点都不敢低估,前有宋岩生面对八年十年的牢狱之灾,都没有把她供出来,后有自己那怨种亲哥,用自己在矿下的辛苦钱养了杨家两年,最后也只是让杨冬青打了一份两百块钱的欠条,意思意思而已。 对杨冬青来说,这两百块钱,可能还有些割rou,但是站在她的立场看,她哥当时是想着给杨冬青一个机会的。 但是杨冬青选择了迫不及待地嫁人,别说半年,连两个月都没有等到。 而安少原和杨冬青还是青梅竹马,自小相交的,和杨冬青之间应该比她哥或者宋岩生,更有一些情分在。 这就让沈爱立不得不怀疑,安少原真得会动手吗? 以杨冬青投机倒把的数额,十五年牢狱是跑不掉的。等从牢里出来,大概有四十五岁,整个青春年华,都白白在里面虚耗了。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安少原会忍心亲手将杨冬青送进去吗? 樊铎匀轻轻摇头道:“爱立,安少原曾经是一位意志坚毅的军人,他既然着手收集了杨冬青投机倒把的证据,就是下了决心,要办这事的。” 爱立点点头,朝车窗外望了一眼,车站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他们身后,也不再见安少原的身影。轻声和铎匀道:“他要是能完全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阴影,应该能开启更好的人生。”当初她哥哥和杨冬青离婚的时候,她一直担心,哥哥走不出来,但是现在这个人已经完全从她哥哥的生活里消失了。 或许安少原也能够从这段阴影里走出来。 此时的安少原正朝单位新分他的房子,慢慢地踱着步子,思考后续要如何处理杨冬青投机倒把的事?他的身形笔直得就像一棵云杉一样,在宜县傍晚的街头,格外得吸引人眼球。 这似乎是他这半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又有一种找到“同路人”的感觉。 在宜县工作的大半年,他偶尔也会在街道.供销社遇见杨冬青,觉得很奇怪,印象里那个善良.坚毅,像甜苹果一样的姑娘,似乎完全在记忆里模糊了开来,他现在对婚前的杨冬青的记忆点,只剩下是他的同学,杨家皮肤很白的长女,她的母亲很难缠,下头还有五个弟弟meimei。 而和他一起生活时的杨冬青,是市侩.狡猾.爱慕虚荣和擅于揣摩人心的,是一个投机者的形象。 无论是婚前和婚后,他印象里的那个女孩儿,似乎从来都不是杨冬青一样。他有时候自己都迷惑,为什么当时会那样坚持地要和杨冬青结婚,甚而她离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托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安少原想起这些事儿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当初的自己,像是被下了什么迷药一样。 还是说,杨冬青去汉城的那两年,变化了很多,以至于他会觉得故人面目全非? 安少原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就是这样聪明又会权衡利弊的女同志,如果真被抓了现行,她不会将和姜斯民的交易,一件件一桩桩地和盘托出以换得减刑吗? 他跟进了半年,都没有抓到姜斯民的马脚,显然姜斯民本身是极为谨慎的,与其一直耗费时间,不如换一种方式,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突破。 就是在正式通知公安,逮捕杨冬青之前,他得先回一趟老家,把mama接过来。不然,一旦杨冬青投机倒把被抓的事,传到了村里头,杨老头和江梅花怕是得找他mama闹。 周三的傍晚,爱立正和序瑜一起从单位出来,聊着齐部长要正式接任总工程师的事儿,序瑜正说着,副总工程师许有彬的意见比较大,闹到了徐厂长和刘葆樑同志跟前去。 爱立刚想问问序瑜,这对齐部长有没有影响,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沈大姐!” 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同志,大概二十一二的样子,身上穿着汉城食品厂的灰色工服,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来是食品厂的,是因为以前见杨冬青穿过。 那青年踟蹰了一下,上前两步,低着头道:“沈大姐,我姐被派出所带走了,不知道可否请你帮个忙打听下情况?” 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爱立猜想,难道是谁知道她家和江珩走得近,来托她走江珩的门路问问? 爱立没有立即回绝,而是问道:“你jiejie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那男同志听了这话,似乎懵了一下,张了张嘴道:“沈大姐,我是春生,我jiejie是冬青。” 听到是杨冬青的弟弟,序瑜先就不耐烦起来,和爱立打招呼道:“爱立,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刚才说的事儿,咱们明天再看看。” 爱立点点头。等序瑜走了,和杨春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但是以我们家和你jiejie的关系,这个忙,不说我没有能力,就是有能力,我也不会帮。” 杨冬青被派出所带走的事儿,第一个告知她的竟然不是安少原,而是杨冬青的大弟,杨春生。 她也没有想到,安少原动作会这么快! 第275章 能量守恒 杨春生也知道自己今天不该来,但是母亲发来的电报里说,将jiejie送到派出所的人,正是安少原。这就彻底封死了他家在村里找人帮忙的路,因为安少原为人一向正派,现在又在县里头当干部,村里没有人会愿意得罪他。 他收到电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安少原。 这个人以前不是最爱jiejie的吗?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甚而不惜将jiejie送去蹲大牢? 他很快理清了思路,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安少原发的什么疯,而是怎么把jiejie救出来,他能找谁帮忙?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沈家来。沈家婶子在医院里工作那么多年,定然是有些人脉的,jiejie以前还说过,沈爱立有个堂哥在军队里,姐夫还是京市那边干部的儿子。 中午他就去了南华医院家属院那边,碰巧沈家婶子不在,也有可能看到了他,故意避而不见,他在院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没有等到人出来,只好怏怏地走了。 一个人在宿舍里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再来找沈爱立看看。 就算知道沈家人不待见他,但出事的是他的亲jiejie,他怎么也得厚着脸皮来求求看,万一沈爱立心一软,就答应帮忙呢!而且,他印象里的沈家,一直都比较有情有义。 杨春生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沈爱立会这样果断.干脆.冷漠地拒绝他的请求,仿佛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七月的天,他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沈爱立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且又有能力帮忙的人,如果她不愿意帮忙,他姐要怎么办呢?真的去蹲十几年大牢吗? 杨春生急得汗如雨下,却是完全顾不及擦汗,和沈爱立解释道:“沈大姐,先前是我jiejie不对,她也受到了教训,和安少原结婚不到两年,又离了婚,现在安少原大概存心报复,说我姐在宜县搞投机倒把,把她送到了派出所去。” 这一段,他说得毫不磕巴,如果沈爱立不认识安少原,大抵会相信他说的,因为这个故事的走向,实在符合大多数人的心理期待——背信弃义的女人终招恶果,惨遭抛弃不说,还又丢财又要蹲大牢,实在是没有人比她还惨了。 她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和她计较以前的事儿? 杨春生又接着道:“您知道,我们一家是祖辈就在杨家村种田的,认识的人,都不出杨家村那个圈,现在想托人去派出所问问情况,也找不到人。沈大姐,你和我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读了大学不说,而且工作能力也强,家里在部队里还有亲戚,听说您和我们宜县棉纺厂的厂长,关系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