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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前世:光亮

    

32前世:光亮



    ……

    当祝穗敲自己车窗时,林遂初竟然有些恍惚。她降下车窗,等她说话。

    “好久不见,”祝穗惊喜不已:“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呢。”

    林遂初难得精神起来:“最近在忙什么?”

    “在B师附属中学实习……也在改毕业论文了。”祝穗没有防备心,全盘托出,转而问道:“不过你怎么会来B市?”

    林遂初沉默一会儿,下车与她继续交流。

    “忙生意。”

    “你已经毕业了吗?”

    “没有,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啊,不好意思。”

    “没事……你刚刚站门口做什么?”

    “等同学一起打车去实习。”祝穗边说边看手机,然后扬扬手机,补充道:“……她突然有事不来了。”

    “急么,急的话坐上来,我让司机先送你去。”

    祝穗看一眼时间,好像确实很急。

    “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

    在后座,祝穗和林遂初交换了联系方式。

    *

    祝穗在搜索框里输入“桦枫科技”四个字,没等她踌躇着要不要按,就弹出来很多条可选项。

    桦枫科技董事长坠楼……

    桦枫科技股价暴跌,危在旦夕……

    诸如此类。

    她心一惊,心尖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是的,她该发现,这回碰见的林遂初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林遂初锋芒毕露、不需言语行动身上自有意气、爱笑,而现在的林遂初沉稳得多。

    她应该很累吧。

    祝穗最看不得原本骄傲的人因为变故而失去光芒。

    她忽然想起自己高三的经历了,虽然不太符合。那是很难很难的一段日子。高三寒假那会儿,祝律明出了车祸死亡,自己同在车上却因他一时心慈手软而得以避开殒命的厄运。此后整个寒假,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午夜梦回都是祝律明最后血液四溅的可怖模样。

    催债的人从四面八方来将小出租屋闹得不得安宁,她只好去找别的安身之处。

    那年过年,对她而言一点年味都没有。

    新租的地方小区里过年可热闹了,环境差些,到底也张灯结彩。小孩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摔炮、烟花,笑声欢乐不绝于耳,间或有家长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的字句。

    祝穗在逼仄的空间里强逼自己学习。无路可走,学习是她目前唯一的路。

    没有人能提供帮助,唯有自救。

    ……

    林遂初即便是如今模样,境遇也比大部分命运多舛的普通人好得多。但命运这件事,往往是针对个人而言而非落脚于人与人之间的比较。祝穗深谙这一点,对她的可惜、心痛也就多一分。

    她不该在这黯淡消沉的。

    祝穗想,可我又能帮上她什么呢?

    *

    林遂初因为谈生意要在B市待一周。

    很难想,一个潜心于科研的人最后跑到生意场上来。

    她的对面坐着祝穗。

    祝穗感激她上回捎了她一程,特意请她喝咖啡,林遂初算着自己刚好有空,就来了。

    祝穗认认真真地修改自己的论文,苦恼至极:“我这篇磨了快四个月了,感觉还是有很多疏漏。”

    林遂初“嗯”一声,端起咖啡抿一口,看着笔记本上的合作资料。

    祝穗:……确实,林遂初这种人压根就不用担心毕业的事。

    之后在这短短七天内,祝穗想尽一切办法约林遂初出去玩。当然,林遂初出于公事有时候也会拒绝。

    她的秘书都忍不住调侃:“林总,这小姑娘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林遂初翻阅资料的手一顿,心底生起几分陌生。以前她没出事的时候,从不缺追求她的人,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但她那时对恋爱没什么想法。出事之后,祝穗还是第一个靠自己这么近的。

    她可能真的在追求自己。

    “你说错了。”林遂初开口。

    “啊?”秘书不明所以。

    “她与我同岁,不算小姑娘。”

    秘书看见林遂初浅浅的笑意,想说什么又噤了声。

    结果,林遂初神色又淡下来:“做好你分内工作。”

    秘书冷汗直冒:“是。”

    *

    离开B市后,祝穗照旧每天与她问好,与她分享一天见闻。

    林遂初最爱做的事,渐渐变成了与祝穗聊天。在焦头烂额的忙碌后,她不知不觉喜欢在这个聊天界面去消解一天的疲累,甚至会感到开心。

    自从林靖台出事之后,林遂初的精神状态称不上健康,她经常要去私人心理医生那儿做心理疏导,现在不用经常去,因为祝穗在。

    说不清她对她现在是什么感情……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有一点想她。

    *

    祝穗毕业后,回到松乔市,经过重重考核成了松乔二中的一名历史老师。

    她约林遂初出来吃饭。

    “怎么想到要回松乔市?”林遂初摇晃着杯中的椰汁。

    祝穗“嗯”了一会儿,郑重道:“我有不得不回的理由。”

    “是吗?”林遂初眉毛上扬,喝一口被晃得晕晕的液体。

    祝穗点头:“我对B市的虫子过敏,每年都要吃好几次过敏药。最严重的一次……”她指了指手臂,“这一块全肿了。”

    过敏的确是个难办事。

    林遂初颔首:“祝老师的决定总是很明智的。”

    祝、祝老师?

    祝穗羞赧至极,别的朋友这么称呼她顶多是为了调侃,唯独林遂初喊起来这么让人……

    她轻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幸好学校没有给我安排班主任的活。”

    *

    桦枫科技情况回暖,一切在林遂初的统筹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运转。

    某天深夜,林遂初正在书房办公。

    【祝穗:太晚了,打不到车。】

    【祝穗:[流泪猫猫头.jpg]】

    林遂初马上出动。

    三更半夜一个Omega在外很危险,等级越高,越容易遭遇不测。

    法治社会也禁绝不了人渣的产生。

    祝穗给她发了实时定位。

    一开始祝穗的确乖乖站原地没动,但过了七分钟左右,祝穗的位置开始变了。

    林遂初瞥一眼定位,开车的速度更快了些,心底莫名慌起来。

    早知道该通个电话的。

    她在定位附近停车,车门一甩。

    定位不精准,林遂初只好一处一处找。

    时间太晚,周围又没有路人……

    *

    祝穗给林遂初发完定位后,乖乖地待在原地等人。但是很快,旁边小巷里传出了异动。她警觉地竖起耳朵——有鞋子碾磨底面的摩擦和沉重的呼吸声……

    她慌张起来,在聊天界面敲了又敲,最终没发出一个字。

    于是她只得捏紧手机往别的地方走。身后的声音越逼越紧,她不敢回头,硬着头皮走下去。最后她被逼至一个阴暗潮湿的死胡同。

    身子因为恐惧而战栗。

    “回头。”那人的声线怪异、粗粝。

    祝穗不敢动,僵在原地。

    下一秒,就有锋利的刀刃抵在祝穗脖子边。

    “回头。”陌生男子低下声音呵斥她。

    祝穗避着利刃,缓缓转身。在对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差点惊呼出来。

    男子戴着口罩,裸露的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瘢痕。

    他看着祝穗眼中的惊慌与嫌恶,极有兴味地把玩手中的刀子。

    “选一个你满意的死法,”男子笑得阴森,“捣泥、切片?还是你想更痛快一点?”

    祝穗惨白了脸。

    然而下一秒,她看见巷子口忽然站定的人。

    林遂初……

    慌乱的心得到安定,但是在看到男子听见动静转身后,心再一次高高悬着。

    祝穗眼神疯狂示意林遂初先跑。但下一秒,她就被一种极具有压迫性的、带有怒意的信息素压得软到在地。

    巷子里仿佛突然长出了一大片茂密的森林。祝穗腺体发痛,难受得倒在地上。

    林遂初冷眼逼近因为痛苦扶墙颤栗的男子,一把将他踹飞,俯下身揪起他衣领狠狠地打,拳拳到rou。

    男子痛得抱头,无力反抗。

    “你这种渣滓就不该活在世上祸害人。”林遂初愤怒地掐住他脖子。再掐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可她被怒意浸透,动作已经停不下来……

    “林遂初!”祝穗哭着喊她:“松手!”

    林遂初如溺水获救般回神,收回手上的力道,收回信息素。

    祝穗的头痛得到缓解,慌慌张张摸出手机报警。

    林遂初还是不解气,对男子说:“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男子怒目瞪她,嘴角溢血,喉咙滚出怒音。

    “错就错在你是个劣等的、B级的Alpha。”林遂初冷冷地松开他,嫌脏,拍掉手掌上沾的晦气。

    她从不拿分化、级别来压人,这是头一回。

    祝穗没敢靠近林遂初。刚刚的信息素威压把她吓得够呛,心有余悸。

    男子已经没有了力气行动,瘫在地上喘息。

    林遂初去查看祝穗的情况。

    祝穗在抖。

    自己每走近一步,祝穗抖得就会更厉害。

    她怕自己……

    林遂初向前的脚步停下来,与她隔了一米,压抑住心中的不安:“警察怎么说?”

    “他、他们说,马上就到。”祝穗不敢看林遂初,低着头。

    “嗯……”

    气氛沉默。

    祝穗想了想,说:“谢谢你救我。”

    林遂初没有回话,一语不发地踢着脚底下的石子。

    祝穗察觉到不对劲,鼓起勇气凑上前,仰头看她。

    黑暗中看得不甚明晰。但有滴晶莹的泪悬在林遂初的眼眶,倔强得不肯掉落。

    祝穗慌神,用手指抹去那滴泪:“怎么了?”

    林遂初眼眶发红,闷声:“别怕我。”

    原来是怕她害怕。

    祝穗被这反差逗得松口气,温柔地哄这个“外厉内荏”的Alpha:“不是怕你,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太强了。”

    “也不准怕我的信息素。”林遂初哑着嗓子,沉沉盯着祝穗。

    祝穗产生一种在和低年级学生交流的感觉,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联想晃出去,然后认真地回复林遂初:“不会怕。”所以你也不要怕了。

    片刻,警察赶来。

    林遂初只在必要时回复几句。她看着与警察交谈的祝穗,眼中逐渐攀上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阴翳。

    -如果她怕自己,干脆就让她继续怕下去……

    不,不对。

    祝穗说过了,她不怕自己。

    而且,她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林遂初忍住心中的躁动。

    心理医生,好像很久没去看了。

    过两天去一次吧。

    她揉了揉眉心,跟着众人坐上警车回警局。

    事后,林遂初让祝穗别再cao心这件事。

    结果就是,经过一番程序,男子被判刑,关入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