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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家子的科举路 第136节

    至于老张头夫妻俩,依旧和先前一样,一个守着门房,一个在灶间忙着活计。

    其实家里还缺好多的人手,只不过现下林远秋也抽不出时间来添置人,所以还是先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张嫂的做饭手艺不错,今日的红烧鱼块烧的非常入味。

    等吃好了饭,忙着回家补觉的周子旭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林远秋也已困的厉害,在贡院的这几日,虽他在号舍里都有睡觉,可就这样躺在一块木板上,除了脱下一件外衫当被褥,其他啥啥都没有,怎么可能睡的舒服。是以这几日,林远秋都是半睡半醒着的。

    不过这会儿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今晚亥时又得进贡院,所以,他得先把考篮给整理好了才能放心。

    林远秋拿了一块新墨条放进考篮里,原先那块已剩下小半截了。还有蜡烛,也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这两样,林远秋又放了一支新毛笔进去。

    至于油布,后罩房仓库那边就有。这还是去年修缮宅子那会儿,专门买来盖木梁和椽子的,当初直接买了一卷,最后还剩下小半卷没用完。

    林远秋让平安拿剪子去裁一块下来,不用太大,三尺见方就行。

    等林远秋把东西收拾好,正准备回房睡觉时,却见外头又下起了雨来。且这会儿下的雨可比昨晚大多了,才没一会儿,屋檐处滴下的雨珠就连成了线。

    呆愣片刻后,林远秋也懒得去多想了。反正又不是他一个人要面对下雨天考试的事,所以没啥可急的,自己还是先去补觉吧,否则哪来好的精力去应对接下来的考试。

    这样想着,林远秋便回房睡觉去了。

    相比起林远秋的淡定,林三柱就要着急了许多,下这样大的雨,光靠撑油纸伞肯定没用。想到在家时,下雨天穿的都是蓑衣,那东西既遮雨又保暖,用来这个时候穿正合适。

    想到这里,林三柱很快拿着钱袋出了门。

    ……

    等林远秋一觉睡醒时,才发现他爹已经帮他把防雨行头准备好了。

    一件蓑衣,一双油靴。

    蓑衣林远秋可是知道的,这东西用棕片编成,穿在身上遮风又挡雨,在大雨天里,这样的行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至于油靴,其实就是在鞋筒和鞋面上涂敷了一层桐油。有这样的鞋子穿着,自是一丁点都不用担心雨天会湿了袜子。

    “等爹到那杂货铺时,蓑衣和油靴已没剩下多少了。爹看过了,今日买蓑衣的,应该都是这次的考生来着。”

    显然林三柱猜的没错,等林远秋到了贡院门口时,就看到好些与他一样穿着蓑衣打着伞的考生,其中还有几个学生,干脆往头上带个斗笠,这样倒比打着油纸伞方便多了。

    周子旭也穿着蓑衣和油靴,他这一身也是林三柱给买的,今天林三柱一共买了两份,而周子旭的这份,买好之后就给他送过去了。

    看着心情极佳的周子旭,林远秋心里想的却是,现下岳父和大舅哥都这般对你好,若你小子将来敢欺负春燕的话,到时别怪岳父和大舅哥对你不客气。

    不得不说下雨天行事确实要不方便了许多,等林远秋搜检完毕进入号舍时,已是子时了。

    ……

    第二场考的是杂文和算术,共有题卷十九张,这样的题量,与以往同场相比起来,要超出了不少。

    不过等林远秋看到算术题的占比后,心里的紧迫感顿时少了许多。

    特别在看到好几道类似于鸡鸭同笼的算术题目后,林远秋心里要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因为这种类型的题目,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砚台里的墨水林远秋早已磨好,这会儿拿过草稿纸后,他就开始做起题卷来。

    ……

    第140章 会试放榜

    号舍外,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不过此时专心于答题的林远秋并未去理会这些。

    难得做题有这么不假思索的时候,林远秋自然不想分心于旁的。别到时答题思路断了,岂不错过这难得的好运气。

    可不就是好运气嘛,虽来到大景朝已有十几年,可对一元二次方程组的运用,林远秋依旧是得心应手的。

    所以这几道对旁人而言比较难的算术题,于林远秋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且这样的题目连着就是四道,这可是四道啊,这对差上一题成绩就可能天差地别的科举考试来说,简直难以想象会是个什么概念。

    所以,并不是林远秋想的美,他可以确定,有了这几道算术题打底,那么自己就相当于把大部分考生甩到了身后。

    而且之后的一场考试,自己若能像前一场那样考得顺利的话,那么这次会试能中榜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至于名次,说实话,原本林远秋也是有过期待的,想着怎么也得是个二甲吧,可千万别落到同进士里。

    可自从听过隔壁考生说已考了五次会试的话后,现下林远秋已没有过多的念头了。

    他也想过了,虽每次小考和末考,自己的排名都还不错。可今年会试共有五千多名举子参加,在这些人当中,肯定不乏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辈。

    而会试的选录人数拢共才二百七、八十人,在这种情况下,能中榜已是幸运,若还盼着好名次的话,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虽说人有自信是好事,可也不能太过盲目。

    因着下雨,今日中饭送过来时,兵卫特意喊了一声“饭来了”,之所以要这样做,为得就是让号舍里的考生有个准备。

    且这一cao作,在今日进考场时,外帘官就提前知会过大家了。

    下雨天,兵卫们手里都打着油纸伞,等靠近号舍时,屋檐落下的雨水正好打在伞面上,若此时不注意着些,飞溅到答卷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听到兵卫们的招呼声后,林远秋没有耽误,很快把毛笔搁到一旁的笔山上,而后是答卷和草稿纸,等林远秋把它们都小心挪到睡觉的木板上后,这才伸出手,把中饭接了进来。

    今日中饭仍旧是烙饼,还是每人两个,吃了这么多天,要说不腻味怎么可能,不过今日的烙饼却不一样,等林远秋一口咬下去时,马上就吃出了与前几次不同的味道,是鸡蛋味,该是调面时,往面里打了鸡蛋,嚼着还挺香的。

    许是今日心情不错的缘故,林远秋头一次对考场里的吃食,生出了意犹未尽之感。

    待消了一会儿食后,林远秋再没耽搁,提笔继续考起试来,审题答题,字斟句酌,这一坐就坐到了申时末。

    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过比起白天来,要小上了一些。

    林远秋从考篮里找出火镰,点亮了一只蜡烛,雨天光线差,这会儿号舍里已有些暗了。

    今日做题十分顺利,到了这个点,几张题卷已剩下最后一道杂文未誊抄了。

    趁着点蜡烛的空档,林远秋活动了一下腿脚,而后再把草稿纸上已经润色过的文章,工工整整的抄到了答题卷上。

    与策文相比,杂文讲究短小而精湛,只要理清文章的论辩性和形象性,想要写好其实并不难。

    可以说,经过这几年的时常练写,林远秋已经总结出一套好的写杂文方法了。

    小木窗约摸一尺见方,这种情况下,号舍里基本没有通风性可讲。是以,角落马桶隐隐散出的臭气,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不过比起先前的臭号,林远秋觉得此时的臭味,自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把答好的题卷全收到考篮里后,林远秋拿过油布,把考篮整个严严实实盖上,这样就算屋顶突然漏雨,也不用担心会打湿了试卷。

    ……

    第三场考试,也就是会试的最后一场,主要以考策文为主,另外还有几篇诗赋。

    等林远秋看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的句子,然后要求以此句,制出一篇一千字的护国安邦之策时,心里很快跳出果然两个字来。

    近几年,会试的策论考题大多在“民生之本”以及“安国之策”中展开,是以考生们押策文题时,都不会绕开这两题去。

    林远秋也是一样的,可以说备考时的三分之一的策文,他写的都是与民生和安国相关的文章。

    是以,关于此类文章的论点和论据都是现成的。

    只是虽押中了题,林远秋并没有庆幸之感。想必此时在贡院里的考生都与他一样的想法,因为所有人都押中了考题,那不就跟没押中一个样嘛。

    并且像这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已写过许多次的论题,若想在几千篇文章中脱颖而出,要比的自然是谁的论据更有说服力,谁的遣词造句更为精彩,以及谁的论点更为新颖了。

    而想要新颖,自然在立意上应尽可能的做到新鲜、独特,不去重复别人用过的决意,更忌拾人牙慧、人云亦云。

    林远秋并未急着给文章立意,而是在草稿纸上,先把《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整篇默写了下来。

    题卷上的“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正出自其中。

    其意为:在安定时要思及危险,这样就会有了防备,有了防备自然就没有了祸患。

    都说知其意便知其立意,再加上备考时早已罗列出的宗旨,以及论据和大意。很快林远秋腹中就生出了这篇策文的成稿。

    正值思如泉涌之际,林远秋铺开草稿纸,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起文章来:

    忧劳可兴国,逸豫可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然世人常自“思危”至“忘危”,功成名就之后重蹈险境者举不胜数……

    心中已有成稿,书写起来自然心手相应。一个时辰后,一篇近两千字的安国策就写了出来。

    随后按照命题要求,林远秋开始字斟句酌、修改润色,最后把整篇文章的字数精减到一千字以内。

    待检查没有错漏后,林远秋便字体端正的誊抄到了答题卷上。

    都说时策是会试的重中之重,只有把策文写好了,整场考试才算有个完美的收尾。

    所以,端写好整篇文章后的林远秋,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的舒一口气了。

    不管最后成绩如何,此次会试,自己也算圆圆满满的完成了。

    ……

    原以为雨还得连着再下几天,哪曾想到了出考场时,天却晴了起来。

    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漫天的光彩,也辉映出众考生们神色各异的脸。

    有自觉考得不错的心情愉悦,也有未考好的失落。

    辰时刚至,贡院大门就被守卫在两旁的兵士缓缓打了开来。

    随后便是一声炮响,接着排队静候的举子们陆续出了龙门。

    人群中,林远秋左手提着考篮,右胳膊夹着蓑衣,走的不疾不徐。

    再看周边其他的考生,有好些也是如此,没了雨,可不就得把蓑衣提在手上了嘛。

    不过也有嫌麻烦,直接把蓑衣丢在考场里不愿往家里拿的。

    在狭小的号舍里窝了三天,此时放眼望去,就没有衣裳不皱巴、头发不凌乱的举子。

    看到自己的前后左右,一个个都是一副只差顶着鸡窝的模样,林远秋毫不怀疑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进场前,他把洗净的木梳忘记放回考篮了,所以这三日,林远秋除了用手撩过几回头发,就没像像样样梳过头。

    想像此时自己的“乞丐样”,林远秋终于没忍住,把蓑衣往腿上一夹后,就用腾出空的右手,把散落下来的头发都别到了耳后。

    再想到自己连日未洗的脸,林远秋便举起衣袖,往脸上擦了又擦。

    本以为现场人这么多,肯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殊不知他这飞快又连贯的动作,被早就瞧到儿子的林三柱看了个正着。

    林三柱忍不住嘴角上翘,他家狗子还挺臭美的。

    “远秋,爹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