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三）

    “表哥，你在这里为甚不点灯，还吓了我一跳！”

    那人一声不吭，就这样默默地抱着少女。

    王璟觅有些无奈，努力挣脱他的怀抱，道：“你快把觅儿放开，我去点个灯。”

    男人似乎没听见她所说的话，还是一动不动。

    从王璟觅耳边响起一道有些清冷却万分好听的声音，说：“为兄一放开，觅儿定会离我而走。”

    少女听这句话，心中一软，也抱着他，轻声安抚：“表哥莫担忧，觅儿这次回来，日后就不走了……”

    话说一半，她去握着男子的手，此时才突然发现有些异常，连忙问：“表哥，你的手好冷，是不是生病了呢？”

    表哥姓温，名玉，字润瑾。在王璟觅的记忆中，自己表哥一直都是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声音如此，人更如此，与他人相处总是如沐春风，跟寒冷没有半点关系。他自己也特别畏寒怕冷，一入秋屋子里就得闭紧窗户，家仆也要不停在暖炉里加炭。今日与他相逢，其声音与身体似乎都露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这很反常，可惜王璟觅心中也许正在充满着欢喜，倒也不多细想，满心只顾及他健康一事。

    男子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声音仿佛也有些温度，回答：“无妨，这里春天寒气多，为兄最近染上寒气，不过也无大碍。”

    王璟觅显然不信他口中的“无大碍”，立马从他怀抱里挣脱，随后去点了灯。一瞬间，灯光突然照亮了整个阴沉的房间，也照亮她身后那男子的容貌。

    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只见他面如冠玉，长发如画，白衣飘飘，虽脸色似乎过于苍白，神色也有些异常的阴郁，倒是有股不同常人的诡异阴柔之美。

    王璟觅似乎愣住了一会，记忆中表哥自然也是美的，但是那种典雅如瑶琴，精致若宋词的温润如玉之美。眼前的表哥与她思念中有些不符，不过王璟觅也没纠结多久，只更为他心疼不已。

    “宅里仆人怎么没照顾好你呢，表哥瘦了很多……”她皱着眉头唠叨，边扶着表哥坐在榻上，边轻车熟路地从榻边柜子里找出以前为他缝好的那件寒衣，披在他身上。

    表哥握紧她的小手，那双深沉似海的眼眸凝望着少女的面容，眼中万般情丝流转，最终只化为云淡风轻一笑，温声道：“我不喜旁人打扰，只要觅儿在身边，便好。”

    这一刹那间仿佛回到幼年晨光，那时表哥常年离不开病床，一看不到她就心里不安。当时王璟觅常常握着他那白玉般的双手，带着最甜美笑容说着最美好的诺言：“觅儿会永远陪在表哥身边，哪里都不走，永远永远。”

    她父亲发现自己女儿被带到岛上去陪妻子那个短命侄儿之后本就心中不喜，后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认为这一家人是要以情为囚，估计打算困住自己女儿一生，便大怒将女儿带走，连旧年定下的婚约也不顾。

    从前所承诺的也许皆为童言无忌。此时，王璟觅又握着眼前伊人的手，郑重道：“觅儿日后会一直陪在表哥身边，哪里都不走，永远永远。”

    表哥伸手抚摸着她微红的脸颊，一字一字地对她说：“觅儿答应了日后永远陪着为兄，我自然会相信觅儿。只望这次你不再欺骗我，便甚好。”

    他冰冷指头令王璟觅不自觉地不寒而栗。她突然感受到一种不知来源的恐惧，但对表哥的爱还是胜过恐惧，便忍着不躲开，还点头再次承诺：“嗯，觅儿不会骗表哥的。”

    正在此时，从外面突然传到一男子的呼唤，声中满满关切之情，在这坐安静的孤岛上显得格外响亮：“王姑娘，你可还无事？王姑娘！”

    表哥眼睛瞬间转暗，声音也冷了些，问：“觅儿说来陪着为兄，门前那男子又是谁？莫非是你意中人？”

    王璟觅见他这般神色，突然捂嘴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