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 山雨 3
他送她到学校的马路对面，她低头站在他身边，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而他摸了摸她的头顶，将书包递给她，小声跟她说：“考试加油哦。”她点点头，转身后又回过脑袋，朝他挥了挥手。他望着她穿过马路，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不一会儿，他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我刚穿过宿舍楼的电子体温计的时候它居然报警了...体温过高啦。” “好乖噢。” 小纯在宿舍拆开了淮丘送的礼物，是一个粉色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动物形状的饼干，还有小点心。她开心地捧在手上，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向淮丘道谢： “谢谢先生的礼物～” “记得要多喝水，好好吃饭。” 这时，木子也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宿舍，看小纯满脸春风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什么情况？周末作业写完了？这么高兴？” “没写完……数学又不会做了，你的做完了吗？” “想啥呢，没有。这什么，给我吃。” 木子放下行李箱，凑到点心盒旁边问道。小纯抱起盒子举到木子面前， “马卡龙什么的，喏，你自己挑喜欢的去吃吧，给我留几个就行了。” “呜呜，好，那我真不客气啦。” 木子抓住小纯的胳膊使劲蹭了蹭，而小纯咯咯一笑，拿着耳机走出宿舍，她独自一个人坐在cao场边的长椅上，想起寒假前，和木子坐在相同的椅子上聊虚无主义，而此刻好像一切都变了，她变得不那么孤独了，对以后的生活似乎也有了期待，她可以去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比如文学或者历史，心理学和哲学也好，总之，她可以做很多努力，然后慢慢向淮丘靠近。世俗意义上，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私下里，又可以在淮丘身边袒露最深的秘密，做最真实的自己。她甚至第一次对性有了真正属于自身的，又无比具体的幻想。一阵风吹过正在展叶的香樟，空气里浮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小纯本想闭上眼感受微风，可眼前浮现的全是刚才与淮丘拥抱的画面。她舍不得把眼睛睁开，索性脱了鞋，抱着膝盖久久地坐在长椅上回想。一切就像一场梦，这感觉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忍不住好奇接下来的事情，可总有什么感觉不对…… 月考后的一个周三，木子突然和小纯说自己要退宿了。小纯没有问原因，学校宿舍的条件确实比不上家里，退宿也好。小纯和木子还有她们各自的同桌组成了一个四人闺蜜团，另外两个女孩子走得比较近，而小纯和木子关系更好一些，但也仅仅是玩伴与饭友之上的关系，若说除了陪伴还有什么更深的羁绊，恐怕也有些牵强。而四人组里另外的两个女孩，一个叫夏薇，一个叫卢月，她们都住的很近，所以也是走读生，现在木子也走读了，小纯往后只能一个人在食堂吃晚饭，晚自习后也只好独自走回宿舍了。那天放学后，木子拿了一些衣服就回家了，临走时小纯说可以帮她收拾床铺，木子却蔫蔫地说， “不用了，就放着吧。考完三模我再来拿。” “你怎么了？”小纯担心地问。 “没什么……” 那天过后，木子开始变得寡言少语，中午吃饭时，也不再和四人组一起。在学校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她几乎不出教室，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小纯有些担心了。一天中午，小纯也故意留在教室里，她问木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木子说， “你知道七班的那个文娱委员吗？” “我知道……你不是和他走得很近？你俩在谈恋爱对吧，我知道。” “嗯，对，我和他谈恋爱了，就在寒假之前确定的关系。” “那你，最近闹别扭了？” 小纯蹲在木子身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自从上次见了淮丘，她好像不再对身体接触心有芥蒂了。 “我告诉你的话，你先不要讲给夏薇和卢月听。” “好，你说，我就自己知道。” “那个男生，他是个玩SM的，他做了一些让我恶心的事。” “啊……” “我感觉很恶心，我现在特别讨厌自己，我恨他，我不想看到他。” “所以你不去吃饭？” “嗯，我不想遇到他，我也不想看到卢月。” “卢月……我想起来一件事！是不是卢月把他介绍给你的？让他做你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 木子惊诧地看着小纯。小纯想起来了，上次四个人一起出去玩，晚上看电影到深夜，能坐的地铁也停运了，四个人又分别打不起车，于是借宿在卢月家里。那天晚上，小纯和卢月睡在一个房间。熄灯后，两人都还不困，于是借着月光聊起天来，卢月问小纯有没有男朋友，小纯否认后，卢月却变得兴奋起来，她半撑着身子，转头对小纯说： “你知道七班的文娱委员吗？” “又高又壮那个？有点印象。” “哎对，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介绍我们认识？干什么，我对男生没兴趣。” “不是，就是我欠他一个人情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 “莫名其妙，我不喜欢男的，别跟我说这些……难不成他就是你那个牵线搭桥的红郎？” “你真聪明，他是我喜欢那个男生的高中同学，我让他帮我勾搭一下，而且我之前说错话，导致他和前女友分手了。” “啊？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找我，我不喜欢男的。” 小纯敷衍了事地答了几句，便转头裹了被子睡觉了。后来，卢月再也没有向她提起这件事，倒是木子不知怎么和那个男生熟络起来，好几次被小纯撞见在七班门口等着给他送小饼干，但小纯一向不在乎什么恋爱传闻。直至今日，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当时搪塞掉的那个请求，竟因蝴蝶效应，害在了木子身上。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木子，木子哭丧着脸，问： “你说，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俩吗？” “我也不知道……但你如果很难受，可以和我倾诉。” 木子点了点头，她把寒假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小纯。那个男生强迫木子玩露出，还有各种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东西。小纯听得有些窝火，她知道这个男生只是接着恋爱的谎言，骗女孩子陪他玩些他自以为刺激的项目，而完全不顾BDSM中所有的必需规则。小纯向木子说了一些有关BDSM的理论和守则，明确地告诉她，那个男生就是欺骗感情，无论是作为男友还是S，都是最不合格，最下流的一类。木子点了点头，小声的说：“小纯，谢谢你，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木子在四个人的群里发了一长段话，控诉了她所遭受的一切。夏薇在群里连发了几十条安慰她的话，小纯也试探性地说了些安慰的话，她的目的是引卢月自己来解释这件事。可卢月一言未发。第二天中午，小纯拉着木子和另外两人一起去食堂，却碰巧遇到七班的那个男生走在前面，木子扯着小纯的袖子，脚步一下子放缓了。然而，另一边的卢月却指着他的背影高声喊起来， “看诶！” 小纯皱起眉头，怒问道： “你有什么毛病？” 卢月却嬉皮笑脸地说： “怎么了，以后木子就是大人咯。” 木子听完后，整个人钉在了原地。小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卢月。卢月耸耸肩，扭头看着两人，像在挑衅，走在前面的夏薇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扭头发现后面三人僵持在原地，也愣住了。小纯怒火中烧，却又觉得讲什么都毫无意义，只抛下一记冷眼，拉着木子转头离开了。回教室的路上，木子开始默默流泪，小纯只好拉她到树下的秋千坐下，告诉她： “别难过，起码我们从今天开始认清了一个人。她出卖朋友不说，还是个道德也彻底烂掉的人。” “其实我也不是很难过，我一开始只把那些当情趣，所以最初也接受了……只是卢月她，听完你说的，我彻底搞清楚了，她早就知道，还推朋友下火坑，还有她那个把别人当儿戏的态度，才让我真的感觉恶心。” 小纯忽然想到淮丘，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却脑袋一热，和木子说： “告诉你个事情。其实我是Sub，所以我懂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