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

    阴云沉沉，雷鸣阵阵，海上的天气变幻无常，东极海域尤甚，常年笼罩在一片肃穆的风雨中。

    我憋屈地卧在礁石窄小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自己舒服些。

    不远处传来利刃的破空声，比武时的喝声，有条不紊的步伐声。细雨牛毫的雨丝时不时被风一斜，打着卷扑到我脸上。我眯着眼睛，从无边的雨幕中望去，看着那些或血气方刚，或秀美飒爽的龙吟弟子练剑切磋。风雨沾湿了他们的衣襟，勾勒出龙吟流派师兄师姐们饱满的胸肌腹肌，流畅的腿部曲线……当然，作为性取向正常的女子，我的眼神更多地流连在那些师兄师弟们的胸腹部，并且隐蔽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腿都麻了，招式没学到几个，上流的想法却精进了不少。正当我准备收拾收拾走人，下方不远处的龙吟弟子们传出了些许sao动。于是我把魂灯放回原位，让它继续硌着我的腰，重新趴了回去。虽然此行的目标是来偷师的，但我的心里却有一种更隐秘的期待——我其实也是来偷/情的。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问候，一声声的“掌门”，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拥着雪白的裘衣，从被礁石遮挡的台阶，走到了弟子们的中间。

    风吹散了声音，凭借着练武之人的耳力，我能听清零星的几个字眼。赵思青刚一出现，便被弟子们围了起来，每一位龙吟弟子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孺慕之情，惊喜于掌门的突然出关，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而赵思青则一如既往地温柔，询问着弟子们的进境，替大家答疑解惑。

    隔着雨幕和一段距离，我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饴糖塞进嘴里，紧盯着赵思青被柔软皮毛遮掩的脖颈，一口咬碎。

    被众人环绕的赵思青似有所觉，目光穿透雨幕朝我藏身之处望了望。他收敛了眉眼，用温和的语气，让已经在雨中cao练了大半日的弟子们劳逸结合，先回去休息。

    那些龙吟极崇拜赵思青，也很听他的话。不一会，这一片区域便人走鸟散，只剩他一人站在雨中，灰发枯枝，黑衣白裘，像一副泼墨画。

    赵思青将枯枝握在手中，在渐晚的天光中开始舞剑。一招探出，如蛟龙入海，剑气横扫四方。一招上挑，如剑走龙蛇，剑气纵横八面。赵思青手握枯枝，渐入佳境，出招之间有雷声龙吟渐起。枯枝在他手中就如同世间最锐不可挡的神兵利器，一招一式配合着滴水不漏的身法，极具观赏性。

    我一开始色眯眯地盯着他握着枯枝的那只手，想象着这双带着薄茧的漂亮的手，曾经被我带着，放在了哪里，让赵思青发出意/乱/情/迷/的喘/息。但渐渐的，我的目光和我的思想都被赵思青的剑招所俘获，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欣赏中。

    半晌后剑势渐收，赵思青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枯枝放回身侧，一套剑招下来，连呼吸未曾乱一分，在收势时便已调息完毕。

    巍巍剑外，寒霜覆林枝。我看着雨水顺着他灰白的长发流淌而下，坚韧而不锋利，如同一柄藏锋之刃，没来由就想起了这句诗，并且觉得极为贴切。

    我从礁石上跃下，因为腿麻，在落地时一歪，险些跌倒。

    赵思青连忙伸手想扶住我，我把魂灯往地上一驻，便站直了，向他行了个歪七倒八的礼。

    “赵掌门。”

    赵思青微微皱眉，又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方才出关，不知道你来了。”

    “我同弟子们说了，你可以直接去我的住处，岛上的其他地方，他们亦不会拦你。要学龙吟的剑招，除了只能传给龙吟的几式，其他我都可以教你。你怎么……钻在这种地方淋雨。”

    我看着他面色有些难过，便想着是刚刚不经意躲过了他的手，让他有些多想。于是便上前一步，勾住了赵思青的脖子，往他嘴上流氓般狠狠一亲，活像个女土匪。

    果不其然，赵思青的耳根便慢慢红了，但他的眉头却舒展开来，明显是对这种亲近极为适用。

    “我来找你，给你送压制剑气入体的蛊毒。听龙吟们说你在闭关，便随便逛了逛。刚刚正准备走，你便来了。”

    我勾着他一缕灰白色的头发，在指间绕了绕，然后用俩根指头捏住，用发尾去扫他的睫毛。

    赵思青同样灰白的睫毛颤了颤，仿佛覆满雪的林枝，一碰就要落下来。我的脑海中不禁想象起他在被逼到极致时，从微红的眼眶落下清澈的泪水，挂在眼睫上，也是像这样微微颤动。一想，我的牙根就痒得发痛。

    “赵思青，”我郑重地喊他的名字，“我想/做/。”

    “好，去我的住处。”他的嗓音微微低哑。

    －

    我拿起固定在腰带上的玉/柱/，给自己佩戴上。眼前帏幔森森重重，赵思青/躺/在我身/下/，手被红绸/缚/住，已经被我的那些/奇/yin/巧/具，和漫长的前/戏，玩//弄//到//失/神，任/君/采/撷地

    半闭着眼。

    “赵掌门。”我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赵思青/猛/得/颤/抖/了一下，睁开那双泪眼，迷蒙地看着我。

    “抚花抱剑君此去，天下风雪不沾衣。”我摸了摸赵思青的脸庞，笑着诵读道。

    “这次在外奔波，听说了赵掌门年少时的美名，不禁心生向往。”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你可能不需要，不喜欢……当然，你不收下也可以。”我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声音越来越低。

    赵思青张了张//嘴，好像想询问什么，我眉心一跳，赶忙低头//吻//住他，然后用手扶住（），用//力（）

    （拉灯……）

    －

    红烛暖帐，一/夜/春/宵/。

    我从满/床/狼藉中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温度。

    知道以赵思青的作息，应该是去练剑了。我没在意，捞起旁边的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冲去洗了个战斗澡，便跑去找赵思青。

    今天的谪仙岛没下雨，只是仍然阴云密布。

    远处的云层破开一个口子，有灿烂的天光倾洒而下，笼罩住了山顶舞剑的人影。

    望着那个人影，和人影手中反光的条形，我的心中猛得一跳，有种微妙的感觉自胸腔升起，酸酸麻麻地蔓延而上。

    迫不及待到掏出承影剑，轻功和神兵同上，只是几个呼吸间我便闪到了山顶之上。

    那个人影果然是赵思青。以他的内力，必然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只是他没有停下，只是继续舞剑，手中的物件赫然不再是那根枯枝，而是一柄真正的长剑。

    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赵思青，他穿行在天光之间，手中的剑我再眼熟不过，是我这次给他带来的礼物，花了我大半年攒的银钱，一柄称不上神兵的宝剑。

    在外奔波，多次听闻赵思青年少时的美名后，我便有意识地去收集他的故事，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年少时的风采。

    我很爱他，爱他的温柔坚韧，爱他对我予取予求的纵容，也爱他的强大，爱他的风骨。只是时间最无情不过，当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弃了剑，当我得到他时，他已剑气入体，命不久矣。

    所幸我也身中蛊毒，倒也还能做一对亡命鸳鸯。

    我的目光追寻着赵思青的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他仿佛人世间一切美好凝聚成的光影，在我面前施施然停下。

    “谢谢，我自取了，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赵思青收剑入鞘，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柔笑意。

    “嗯……”我的嗓音不知为何已经哑了，我用脚尖碾磨着地上的石子，然后一脚踹开，扑到赵思青身上。

    “谢谢你……”我低声说道。

    赵思青的眼里没有惊讶，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他明白我送他剑的意义，赵掌门虽已避世，情商还是一等一的高。

    “再回去/做/一次……”我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这次惊讶打碎了他眼底的温柔平静，但我不会放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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