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

    11

    很难想象这几个小时飞鼠是怎么熬过来的，在无数次拉扯后（杰斯特带歪话题，飞鼠扯回来），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如果不是摆出颓废的样子太丢脸，飞鼠甚至想坐在办公室的台阶上深嘬一口倾力治——这是昨天还是公司职员的飞鼠下意识想到的放松之法。

    紧接着是对于纳萨力克各层的视察，这部分工作飞鼠揽过去了大半。

    杰斯特将虚空粉尘在各层撒匀实后便回房间进了虚空，他的卧室清空了家具，只剩下一把缠满触须的椅子。这房间现在被称为“Helminth”的rou块儿整个占据，到处爬满了血红色的包囊，而原先摆放在此的武器则被他的主人随意堆在了门口，由护卫们守着。

    恶魔的躯壳跪坐在血rou房间正中，面对着充斥银蓝流光的裂口了无生气，而其意识正一分为四，年龄看上去最小的一号负责撑开虚空洪流，二号迅速编制着纳萨力克大坟墓整体，两只虚空天使呆呆的浮在一旁。

    是几十年的使用经验让杰斯特摸索出了一部分虚空的使用方法，其中用的最熟的是标记个体和回档。

    一个不知道叫啥的人曾经讲过：

    “……虚空为人类提供了《永恒论》。”

    “……那就是『现在』只是时间巨块的其中一个时间分面。”

    《永恒论》很重要，如果杰斯特能记起来更多东西，他就不用苦哈哈的用虚空笼罩住整个纳萨力克了。但是他记不起来，且也没再去上学。

    只知道虚空能够连接时间与空间，能从现在跳回到过去。

    杰斯特不知道他的虚空和游戏里所谓的“虚空”混合后会不会产生质变，但他有信心处理好这东西。

    大不了不停回档，总能试出他想要的结果。

    12

    飞鼠抱着散心的想法正往一层走。

    从中央祠堂顺着石阶缓慢走下，直到踏上地表，学士袍下的骨掌陷入仍然湿润的泥土，入目则是嵌满星辰的夜空。

    如果能更近一点观看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飞鼠发动了[飞行]魔法，迫切的垂直升空，凌晨的温度还有些凉，风压迫着学士袍下摆让其紧贴着飞鼠的身体，有那么几缕钻入衣襟，被肋骨又分成几份，再从衣物缝隙中溜走，直到飞鼠触碰到了云层。

    飞鼠不敢眨眼，直勾勾的望着那些星辰，比人类更敏锐的视力能让他看清星辰的闪灭，它们没有被渲染成人类依照理论想象出来的成片色彩。

    死而无憾。

    飞鼠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他模拟人类时的动作缓慢挺起胸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呼出，仿佛要将这几天的疲惫全吹出去。

    “真美啊……真有趣。”

    站在地面仰望星空，感觉自身是如此渺小，突破云层与月齐平，回望身下的世界，又会涌出“啊！如此就大干一场吧”的豪情壮志，这和从高楼向下望那时的体会没有一点是相同的。

    如果蓝色星球桑在这里的话，怕是要拉着同伴滔滔不绝几个小时才过瘾。飞鼠想起记忆中那位温和又博学的同伴，又想起曾经吵吵闹闹的会议室，忽然感觉有些落寞。

    倘若杰斯特真的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那……要离开这里回去吗？回到无趣的一眼望到头的人生里。

    飞鼠的双亲早已不在，对他照顾颇多的老爷子也在八年前去世，说来说去也只有杰斯特和他频繁联系。

    公会的成员们大部分只是退游不是失联，飞鼠能从社交账号上看到他们的近况，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飞鼠明白没有共同语言的唐突联系破坏力有多大，还不如让彼此的印象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飞鼠放纵自己胡思乱想。

    若是杰斯特坚持回去，那便拒绝他好了。

    这里很不错，这具身体也比人类时期好了太多。更重要的是纳萨力克，飞鼠没法抛下不管。

    “成为世界的……”梦魇，或许也不错。

    飞翼拍打的声音打断了飞鼠的思考，飞鼠看向明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却又在他制空时迟迟到来的迪米乌哥斯，果不其然……

    换下瓷器豪皮，此时只套用了单薄甲胄的杰斯特正靠在半恶魔形态的迪米乌哥斯怀中，脸上带着墨镜，表情颇为得意。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世界的梦魇。”

    “……没有。”

    “woo——那就是有了。”

    杰斯特搂紧迪米乌哥斯的脖子单手扶了扶墨镜：“哈↑哈↓！这地方是个多漂亮的舞台啊，回去之前痛快玩一场！”

    ‘回去’？

    迪米乌哥斯眨了下眼睛。

    飞鼠不存在的胃又开始疼：“杰斯特，关于回去这件事。我计划留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这种鸟不拉屎……风景确实很好看啦——”杰斯特手一抖，差点把墨镜高空坠物，“你自己一个人留这儿干什么。”

    飞鼠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自己一个人留这儿，他需要被解释一下前置剧情！

    “……啊？哦哦哦。”杰斯特干笑，“我的错。我是说，带着公会一起回去！惊喜不，你的生日礼物！”

    “啊？等等，哪门子生日？一起回去？啊？”我的人生被谁按了快捷键？！（染上奇怪口音.jpg）

    杰斯特拍了拍恶魔的手臂：“来，小迪，对准飞鼠松手，3，2，1！”飞扑！

    迪米乌哥斯（听话.jpg）：抛——

    飞鼠：我草！

    虚空恶魔双手环在骷髅脖子上挂着，毫无形象大笑：“你看看你多开心啊。”

    飞鼠尴尬地捞着同伴的屁股，用抱孩子的姿势安稳搂好，人类的部分惊魂未定，同时隐约嗅到了酒精味：“你说的一起回去？整个大坟墓？！真的？！”

    “正确的！”恶魔伸手比划，“我——在时空间的方体上进行剥离，将整个纳萨力克保存为切片，并以每秒144次的速度进行存档更新！只要有足够的力，这枚切片可以插入任何地方……甚至是其他的方体！”

    “悟啊……”杰斯特双手捧着骷髅，将隐去了双角的额头抵在飞鼠额头用力一蹭：“多少年了，我现在才知道虚空还能这么用，我他妈的爱死你了，mua！”

    “呃、呃呃呃呃……”飞鼠差点松手，“别乱动啊！”

    “开心不！咱可是有存档的人了，就算是全mie——唔唔！”

    “好、好了！”飞鼠用力捂住同伴的嘴…脸，脸洞，深吸一口气：“太好了，谢谢你，J”

    飞鼠将另一部分的想法按下不表，同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闻到了酒味儿，杰斯特这家伙之前说自己从不碰酒的。

    笑够了的恶魔喘了口气，仰头望着夜空：“真漂亮啊，这星星可不是小猫三两只！真多啊。我只在超梦里见过，几十年前的烂片子，打着太空站神级野战5p的幌子，那几个傻逼穿着连体太空服干，能看见啥啊！亮眼的只有星星……当时我在想，草他妈的，我总有一天能天天看这个，板儿真的那种，看到吐！而不是为了看星星一遍一遍看那几个砂之比在宇航服里蠕动，都不知道捅的是批还是……”

    “咳咳咳咳咳！！”

    这家伙真喝酒了吧？！

    飞鼠偏过头一阵猛咳掩盖住同伴的胡言乱语，骷髅胸腔的震动刮得杰斯特“次牙咧嘴”。

    “飞鼠……你好硌人，迪米——”

    “不用了，迪米乌哥斯，你先回……”

    “不要！这是我一生一世的请求，我需要迪米的大胸安慰我被你颠坏的心灵。”

    你一生一世的请求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请交给我，飞鼠大人。”蛙脸恶魔欠身，“我已经是成年体了。”

    言下之意是应该懂的都懂。

    飞鼠：“……好。”莫名感觉身上的至尊级包袱又轻了许多呢……

    迪米乌哥斯低语一声失礼，平稳接过还在滔滔不绝的杰斯特，重新充当起至尊的移动座椅。

    “哈……哈哈，兄die，我总算能一吐为快，你和我一样啦！一样啦！永恒！我可以教你虚空，和你一起旅行，还有迪米，还有这里的，所有人！我爱死你们所有人了。”

    迪米乌哥斯以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收紧了些抱着杰斯特的手臂。

    “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去征服世界怎么样！”

    这一嗓子让飞鼠想起来当初和同伴们大喊‘征服一个世界’这种玩笑的话。

    飞鼠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语调里也带上了玩闹：“真的吗？那首先就是这片陆地。”

    “首先？你好贪心欸，那就只好让所有反对的种族都变成契约奴隶！开玩笑的，那样反而无趣了……迪米乌哥斯觉得呢？”

    “若是无上至尊们的希望。”迪米乌哥斯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无法察觉出的轻微颤抖，谈吐间露出尖牙，“请下令，属下即刻带领纳萨力克全军夺取这片大陆，以能够愉悦到您的方式。”

    如此玩笑的问题之下，这种认真的回答才是真的愉悦到了两位肮脏的大人。

    杰斯特大笑着，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拍着迪米乌哥斯的肩膀：“你真是和你的创造者性格很像啊……”

    飞鼠的表现矜持得多，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初和同伴们开疆扩土的时光。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大干一场也说不定？

    不过征服世界什么的听起来就好麻烦，这几天下来只是管理一个纳萨力克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还好有雅儿贝德他们在。

    飞鼠低着头走神，余光扫到地面上某个白色的小点。

    马雷正在施展足以笼盖住纳萨力克整个地表部分的幻术，随后是数量繁多的小型法阵分布在纳萨力克上空，力图将地表的每一寸都裹上两到三层视觉阻碍，在此之外还有两层防御性法阵，以及密不透风的警戒网。

    因为刚刚偷溜出来透风却被一下子发现，飞鼠为了缓解尴尬，顺势与迪米乌哥斯商议是否要追加下属来辅助警戒网的建设。

    待一切工作完成，倘若新的个体受邀进入此处，便会统一要求录入个体生物体征，更进一步则是被无上至尊准许使用虚空粒子附着，这两点中的前者表达了纳萨力克的善意，后者才是真正被纳萨力克接纳并成为其一份子。

    毕竟后者意味着都允许一起跑路了，嗯……跑路。

    飞鼠内心捂脸。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