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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jiejie犹如平地一声雷,让燕云歌脑子都懵了一瞬,她下意识先去看无尘反应,却在瞧见他平静的脸色后,一切明了。他甚至未有睁眼,唯一的动作也不过是拂袖挥灭了烛火,让她不至于更难堪一些。他早知燕行来了未有提醒,存的什么心思她岂会不知。燕云歌面色冷峻,目光如刀,在听到燕行喊着jiejie要进来的时,沉下脸呵退他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燕行难堪地停在原地,拳头握了又握,yin糜的气味一点点的充斥着他的鼻尖,提醒着他——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已成的事实。“jiejie为何戏弄我!”燕行的声音都在发抖,如果按照本心,他该发怒该质问,可是不过两年的官海生涯教会他凡事需要隐忍,要小心祸从口出——他甚至在想他若质问,会不会被她顺势推远,而假装云淡风轻,说两句恕他冒昧失礼的话再退出去,保全了各自脸面,又能否得她一个他想要的解释。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落到如此尴尬痛心的境地还要替她着想。燕云歌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一言不发,快速将衣服穿好,再看无尘,和尚神闲气定,闭着目养神。若非情势不对,她定要说一句好极了,未想过一向无欲无求的无尘大师也会耍这等拙劣的心思,也怪她大意,因一时的燥热不满和对他的信任松懈了对周围的警惕。眼下,一个在等她回应,一个在等她选择,她偏不想如任何人的意,只顾沉默地坐在黑夜里。那是种能让人窒息的安静,各自沉默,各自计量。燕行没有坐禅的本事,最先沉不住气,他咽不下这口羞辱,却顾着自小学到的礼仪,更因她是自己所爱之人不愿恶言相向。若不是声音带着哽咽,黑暗已将他的窘态掩饰的很好。“你已许了我,又怎能与别人行苟且之事!是你说,燕行我余生的指望是你——”他的声音太难过,只是听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心碎。他一步步走近,却在察觉到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三年之约,说好了在朝堂上最前面的位置等我——”燕行心痛至极,回忆起往事更无法冷静,他想起她刚才光得只剩件小衣想要含男子那物的媚态,原来此事她不单对自己做过,而她又给多少人做过!他油然升起愤怒,咬牙切齿,步步紧逼。“誓言、约定,全是jiejie苦心经营,给我的感情、温柔也全是做戏!jiejie,你的确会忍也对自己心狠,为了打磨我这把刀子连自己都愿意赔上,对我是如此,那他呢?他又是什么称手的武器能为jiejie披荆斩棘,能叫jiejie脸皮都不要的在我这与他苟且?”他一字一顿,说得有力又卑微。他已不抱希望,他永远成不了父亲那样沉稳的官员,jiejie至今未有一言,他却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想要拉她一起沉沦。他竟不敢问,问一句她到底有没有心悦过他。燕行没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在说完这些后强撑着最后一点少年人的自尊又等待了许久。他并不知道面前二人一贯平静的假象已被他打破,此刻他只觉得格外难堪,像无理取闹的孩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人们却是笑笑地继续着他们的话题,他想引起更多注意,却发觉无人在意他。最终留下个黯然离开的背影。燕行一走,燕云歌双眉一拢,愤而看向无尘。“满意了?”“净心,伤他的人并不是我。”无尘起身,淡然的回视,平静的应答,燕云歌不快了一瞬,很快只觉无趣。她得承认,她对无尘的确不同,换旁人当面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她至少还要强词夺理几句,今无尘做来,至多一种又被看穿了的无力感。见他还有心情念经,她忍不住嗤之以鼻。早知燕行会来,刚她就不缠着和尚求欢,现在被燕行这一闹,她什么缱绻的兴致都败了,本就烦心明日的赴宴,又多桩燕行的事情要头疼。想到无尘难得的嗔怒,燕云歌心情不甚明了的好了一些,很快又沉下脸来,她实在讨厌他还能心安理得阿弥陀佛的样子。无尘念了半个多时辰,那头的人早听到昏昏欲睡,他过去轻轻将人安置躺下,手指间的脉象依旧活泼有力,他的眉间平和过后多了几重惆怅。三个月了,她还未有察觉,他不知还能瞒多久,亦不敢去想被她发现的后果。无尘忍不住苦笑自嘲,任他佛经念了半生,佛法无边已上大乘如何,任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一身武艺乾坤在握又如何,遇到她们,终也是一介俗人。他变得贪心,变得妄想,以前的无欲无求都显得多余和可笑。她曾笑世间俗人带着太多功利求菩萨问佛祖,她笑佛祖一天要听几千件俗事哪听得过来,便是听过来了耳朵也污了,哪会应求他们。他同她说,心诚则灵,佛祖一定会应允,她自然不信,很快,她将不得不信。无尘用耳朵轻轻贴去感应,那微弱到还无法被人察觉到的跳动,是他日复一日一字复一字祈求来的希望,是他想尽力弥补一时糊涂所造成的失落。心诚,真的会灵。*天微亮,燕云歌就携沈沉璧出发,为防不测,季幽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去渭南打探情况。严昆在各处都有府邸,偏选了渭南这最偏远的避暑庄子来约见燕云歌等人。庄子处惠州与古阳交界,便是马车疾驰,也得一日的路程。燕行同车而往,一直绷着张俊脸,心神却是恍惚的。临行前,jiejie来找他,未做出解释,亦无视他的怒意,她平心静气到像是顺路而来,在说完一番肺腑后,又悄然回去。“……陛下对你心存栽培,又何尝不是拿你牵制父亲,可父亲新得了亲儿,哪会如过去那般费心为你筹谋。在官场求存难过求生,非韬光养晦、善刃而藏就能成事,你聪明不假,可保你至今的却仍是燕相继子的身份。燕行,我知你看不上我的为人,又厌恶我处事的做派,但我为官自有原则,非黑非白但更能助我成事,你若不信,此行也可同去,看看我的官是如何做的。”燕行看着面前两人不时交头低语,笑自己愚蠢,竟真的跟来了。“这里是古阳平关,我们现处在的位置,云歌,你再看这,这处是江关,与平关对望,你再看惠州的位置,你发觉没有,三者间成鼎立之势,惠州正是咽喉之处。”“惠州山形险峻,又有河流映带,是易守难攻之地,难怪这么多人盯着惠州,这是兵家必争之地。”沈沉璧略点了点头,收起孙主薄给的分岭图贴身放置,又见燕行一路上心神不宁,笑言安慰道:“燕大人不必多虑,严昆明面敢接我们的拜帖,自是不会在他自己的地方动手,云歌已经派人先去做了安排,此行我们全身而退不难,就是要为难大人巧扮随从为我们进府后多留神打探。”燕行挣扎一番才开口,“下官至今不知此行的用意,不知沈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自家兄弟不问,竟来问他?沈沉璧微微惊讶,转口笑道:“这是云歌想的主意,还是让云歌说吧。”燕云歌正要开口,便见燕行又重归沉默,明白他心结未解,并不想与自己多言。她看着沈沉璧,苦笑道:“我昨夜头疼了一宿,这会有些闹困,路途还长,我等清明一些再与燕大人细说罢。”燕行注意到她的容色确实憔悴,发觉自己有心软迹象,赶紧别过脸去,并不回应。沈沉璧反应再慢也察觉出不对来,敢情这两位本家兄弟闹情绪了?眼见两人各自闭目不言,他也无暇cao这等闲心,想到未知的前程,刚刚还故作轻松的神态退去,又一点点的凝重起来。马车到时已近黄昏,严昆的庄子挨着当地有名的寺庙宝塔,此时沉闷悠远的撞钟声敲得人振耳发聩,三人亦从跋涉的劳累中重振了精神。燕行此行扮作他二人的随从,自有他去递上拜礼和名帖,三人以为定要被刁难上时辰,未料门房说早得了嘱咐,麻利地恭请着三人进府。说是避暑庄子,占地之广俨然像皇家私园,分明是根据行宫的规格置办的。整个山庄以朴素淡雅为基调,取山水之本色,府中布置更兼有江南与塞北两处风光,让数次出入过皇宫的燕云歌等三人都不禁瞠目赞叹。进得内院后,改由府中丫鬟领路,丫鬟得了命令一路带人兜转看景,被问及国舅现在何处时就顾左右言他,不消半个时辰三人脚下已吃不消。燕云歌猜不透严昆的打算,若是有心刁难大可将他们拦在府外苦等就是,何至于带他们兜圈子?突然想起严昆沽名钓誉的名声,她忍住发笑,钓名之人无贤士焉,古人诚不欺她。等三人见到严昆又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严昆不惑之年,看着至多三十出头,可过瘦的面庞,使他一身贵气之下平添了几分精明,他瞟了一眼燕云歌和沈沉璧,又看向管事,管事心领神会,声音是不怒自威,“混账东西,你将两位大人领去哪里至这个点才来,府里的规矩都白教了你!”燕云歌将眉一挑,不动声色瞧了沈沉璧一眼。沈沉璧脸色微沉,他在家中时常侍奉双亲,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折辱之意。燕行才翻过礼记,体会正深,瞬时想到那句‘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又听得那头丫鬟不停的告罪,两人一唱一和借题发挥,猛地想起当年初见严昆时也是这般被整地下不来台,拳头紧握,又想起今日身份,规规矩矩地垂首伺立,只作不知。“行了,两位大人还未有怪罪,你就好一通数落,又是哪个教你的规矩?”严昆手上的茶盏轻轻一搁,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任何情绪。很快,丫鬟眼泪婆娑,管事惶恐告罪,好一出双簧。按理主人家管教下人,外人不好开口,只是戏做到这份上——燕云歌且笑了,慢悠悠地道:“国舅所言极是,盛京这么多王府,谁家不是治下严明,哪家能容得下如此失礼的奴才,不过——”停一停,补充一句,“且罢了,若国舅再怪罪下去,倒显得是本官的不是。”严昆就着光看了燕云歌一眼,他浸yin官场十来年,大大小小的官员见了不下百个,这个年轻后生看似弱不禁风,一开口却沉稳如山,想到何宴对此人的评价,不由起了会一会的心思,转念又听出她刚才话里的埋伏,便看向下头跪着的管事和丫鬟,漫不经心道:“你们福气不错,能得——”燕云歌一笑,拱手回道:“下官燕云歌”严昆自觉没趣,闷声道:“能得燕御史为你们求情,下去吧,再有犯者,绝不宽宥。”一挥手,管事赶紧带着丫鬟退下。燕行也跟着退到门外,却被刚受了气的管事嫌看着碍眼,打发他去垂花门那待着。里头,燕云歌和沈沉璧在丫鬟指引下来到一处水榭,没想到何宴郑重其事地穿着四品官服也在席间。她心里一咯噔,还未及细想,何宴先一笑开口,语气倒不见外,热情道:“本官久候多时,两位大人快请坐。”严昆在自己的位置上先落了座,他一坐下,众人才跟着坐下。席面上斟酒、布菜每人都有专职的丫鬟伺候,何宴又拍手叫来舞姬助兴,一时歌舞斗艳,谈论风生。何宴突然给自己斟酒,顺手想给身旁的燕云歌也满上,燕云歌受宠若惊刚要起身,何宴就笑了,“燕大人时时谨慎,倒让本官也拘谨了,这请客吃酒图的就是份自在,燕大人不必拘束,随意些就是。”燕云歌看着他四品官服上的云雁图案,威慑之意不言而喻,她举杯敬酒,似感慨般道:“朝廷有明文定制,九品十八级,一级压一级,下官未见大人前还心存惶恐,寝食难安,如今得见大人,当真被大人气度折服,是下官浅薄,下官先自罚三杯。”何宴意外此人心思玲珑,不似初入官场,遂等她三杯喝完,笑道:“燕大人何以菲薄,大人英雄年少,未来可期,不定来年飞黄腾达,到时候要换本官仰仗大人了。”这话自是客套话,但也足够让燕云歌和沈沉璧惊讶,他们从燕行口中了解,何宴是媚上欺下、心胸狭窄之辈,如今一番接触,他倒像平易近人也乐于提携下属的长辈。燕云歌的惊讶没有掩饰,很快羞赧回神,说了句岂敢岂敢,又自罚了一杯。何宴笑着拍了拍手,高台上的舞姬退去,很快朝水榭这边过来。四名舞姬轻衣窄袖,虽不是极美,身姿曼妙,亦有勾人之处。每人找了一个人挨着坐下,燕云歌推躲不及,被怀中女子如藤蔓般勾住了脖颈,女子容貌清秀,却极具媚态。她见推不开,只好目不斜视,只顾喝酒吃菜,另一头的沈沉璧就没这么好的定力,没一会被喂了个俊脸通红,不胜酒力。女子柔若无骨的腰肢紧紧贴着燕云歌,嗔怒道:“大人怎么光顾着吃东西却不看奴家一眼呢?”燕云歌停了手上筷子,低头看着女子一笑,“这东西能吃,你能吃吗?”“大人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奴家不能吃呢?”她大胆的将手从燕云歌的衣襟之处探了进去。燕云歌目光一寒,“啪”的一声打在女子的手背之上。“啊……”女子白嫩的手顿时红肿了起来。燕云歌这一巴掌拍的十分响亮,惹来所有关注。她知道是自己反应大了,为了掩饰,她用手勾起女子尖尖的下颌,轻佻回应:“急什么?早晚会收拾了你。”这话竟叫严昆大笑,说了声,“没想到燕大人也是性情中人。”说完,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变了脸色,起身从燕云歌怀中退了出去,深施一礼,“贱婢未想冲撞贵人,请贵人见谅。”“下去罢。”严昆挥手。燕云歌顿觉被人戏弄,却不好发作,只道:“国舅这是何意?”严昆正要说话,管事突然从外而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昆脸色逐渐僵硬,半晌才冷笑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还请两位大人先去厢房休息——管事,你且小心伺候着,若有怠慢,唯你是问。”燕云歌拉着沈沉璧起身,连忙恭送,“两位大人慢走。”严昆何宴一走,管事就请道:“请两位大人随奴才前来。”燕云歌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沉璧一眼,二人目光一对上,心头各自不安。这个时辰,又神色匆忙,是季幽失手?还是燕行败露了?两人的担忧直到进了厢房还未散去,燕云歌一看门口竟有四人把守,顿感不妙,严昆想软禁她不成?可惜她与沈沉璧身处不同房间,燕行也下落不明,燕云歌一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有动作,唯有枯坐一夜,直到天亮才决定孤注一掷,让外头守卫去通传,她要见严昆。这一面来得不容易,燕云歌搬出了御史的身份也不管用,还是灵机之下,借了白容的声势,反而成了。燕云歌踏进严昆书房时,他正用着膳,一桌子的大鱼大rou,没由来地使她反胃。她极力压下不适,拱手欲说,却在瞧见严昆夾起一片鱼rou后再也忍不住,呕地一声,吐了酸水出来。第166章多情????燕云歌庆幸昨天至今除了那几杯酒水进食不多,她拭去嘴角的沫子,暗想好端端地她怎么会呕起酸水?心头怀疑来不及展开,便被严昆嫌恶的罢筷惊地先去赔罪。此番丢人不说还输了谈判的气势,她心下恼怒,面上却得羞愧致歉道:“下官偶感不适,方才失态,请国舅见谅。”严昆在丫鬟的侍奉下盥手漱口,一桌子的菜也命人撤个干净,随意地擦干手后,他往书案后走去。“燕大人,你们领的什么旨要办的什么差,我心中有数,此行领你们来这处庄子也是让你们看明白,你们压根办不了我,”他说着往书案后的软椅上一靠,盘起檀珠,双眼微闭,直言不讳道,“倒不如投效了我,总不会亏了你的。”原是想敲山震虎,燕云歌自嘲自己竟未想到这层。朝廷明文规定,王府营建,悉遵定制。如基过高,或多盖房屋者,皆治以罪。而严昆随意一处避暑的庄子,都敢比照行宫的规格,已经不是简单的狂妄,他已僭越天地尊卑,君臣之别,实属以下犯上,是大不敬。可他无惧让人知道这份大不敬,这才是最可怕的。燕云歌想到这人背靠皇家,一面捐钱铺路,爱惜名声,扯下利益熏心的皮囊后,是张着血盆大口,蚕食百姓,对自己野心毫不遮掩,难怪陛下恨不得咬下他一块rou来。奇怪的是,帝王之术在于制衡,陛下为统御群臣,能用燕行牵制她父亲,再用她父亲牵制地方,更能养肥一个工部在关键时候宰杀,这样的帝王会奈何不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国舅?燕云歌突然想起柳毅之的那句‘办严昆等于对付皇后,可皇后又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此刻是全然糊涂了。她抚了一下袖子,强迫自己先冷静,就着严昆刚才的问题,回答道:“国舅的话当真教下官惶恐,下官奉的是圣旨,领的是皇差,只知[popo屋整理]惠州有人公然贪墨,究竟是到了何等地步也要查访过才知。若证据确凿,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凭他什么人是律法不能办——”“来人!”严昆腾地站起,将案桌上的一封信扔到燕云歌脚下,怒道:“你派人栽赃陷害皇亲国戚亦是犯了死罪,也凭什么人都救不了你!”燕云歌低头看了一眼,是她交于季幽的那封,她的目光闪了闪,在家将进来拿她时,终于一闭眼,“国舅想要下官如何做?”严昆满意她的识时务者,示意家将先出去,将一份折子丢去她脚边,“告诉皇上惠州三年大旱绝无虚假,知州何宴靠着个人捐纳,问民之所急,解民之所忧,着请皇上考虑晋升何宴三品中书令,为天下官员做出表率。”燕云歌心中冷笑,嘴里却吃惊说:“官员晋升是吏部的职责,下官岂能越俎代庖,况且天下皆知惠州地瘠民贫,年年赋税不齐,何知州一年多少俸禄?如何凭一人之力就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这有心人一查,保不住就——”“燕云歌!”严昆被她说得恼羞成怒。燕云歌已经褪去了脸上虚伪的恭敬,背着手淡淡地道:“国舅要往京里塞人也不必急于一时,此案我若能办得圣心大悦,便是奔户部侍郎去的,众所周知户部是太子的钱袋子,而太子是皇后的倚仗,皇后与国舅又是亲——“她故意停顿,见严昆脸色不善,便知传言不假,赶紧改了口继续道,“可惜户部因工部尚书贪墨一案自身难保,太子势不如从前,白侯知晓户部已无作为,便给下官在兵部留了位置……”这句话是交底,是试探,也是投诚。严昆脸色果然缓和很多,却是讽刺道:“燕大人一张嘴吃两家饭,也不怕撑着自己。”燕云歌笑了笑,“下官出仕为天下,为万民,非为一姓也。下官吃的从来只有一口饭。”严昆冷笑了声,燕云歌不以为意,继续道:“历年办理灾赈,灾情以轻报重,户口以少报多,冒销舞弊,层出不穷。再有上司下属勾通作弊,御史台便是得了告讦信也无从查起,但去年刘问携数卷奏销册入京,惊雷般的事突然风消云散,国舅就没点疑心?”“账本在你手上?”严昆惊地起身道。“哪能呢。”燕云歌摆了摆手,“此事虽经下官之手,但账本全在白侯手上。”“下官今日犯在国舅手上是时运不济,下官命不由人,无话可说。”燕云歌捡起脚下的信,信里是张借条,写明惠州知县燕行暂借国舅二十万两以作重振惠州的经费,每月一分起利。她本打算让沈沉璧回京揭发燕行受贿一事,借由此将事情闹大,只要燕行死咬严昆和何宴,到时候三司会审再重提当年刘问进京一事,那些账本就成了扳倒严昆的关键。那些账本,一本被她拿去救了魏尧,现在太子手里,其余全成了柳毅之为打击白容和太子苦心布这个局的筹码。而燕行的脱身之法就是这封夾在严昆书房里的借据。多好的一个局,居然败在了这里。燕云歌来不及过多可惜,干脆开门见山了,“但下官愿意卖国舅一个好。不瞒国舅,我亦有把柄被白侯拿捏在手里,虽不致死,但谁想时时提心吊胆,不知何时这官路就到头了?既然你我都受制于人,为何不通力合作,只要拉下了白容,往后我们不就高枕无忧了?”严昆微愣,很快嗤笑她异想天开,先不说他凭什么相信她,单凭白容镇西侯爷的身份,他手上既有封地又握着兵马,连陛下都还动不了他,燕云歌一个从七品想办白容,简直是痴人说梦。燕云歌被人看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笑了笑,往前两步,稍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若是我手中有白容囤养私军的证据呢?若我愿意将这份证据交由国舅你呢?”“你?”严昆变了脸色。燕云歌随意扫过他桌子上的空折子,笑道:“写折子报朝廷,年年折腾几个赈灾款能有多少银子?若能将白容的金库和私军搞到手——”她一眼转,手指轻轻一扣案面,“让陛下动弹不得的人可就是国舅你了。”严昆几个念想间,就被这份泼天富贵说动了,却心存犹疑道:“你有何打算?”“不急,”燕云歌从容不迫地取过支笔转了转,抬手,沾墨,漫不经心地道:“为表诚意,今年惠州报灾的折子由我来写,只要将来金殿之上,国舅莫忘了今日之盟才好。”这是主动送把柄,以表其诚。严昆彻底放下心来,咧嘴一笑,说了句:“自然。”回程的路上,马车里静寂无声。燕行看着燕云歌闭目养神,表情愧疚,几度欲言又止。当日他若是能再谨慎应答,不至于被管事察觉到端倪,季幽更是被他牵连,他们有了准备,她才颓然失手。后来,他们被关在隔壁的暗室里看的清楚明白,jiejie为保他们竟自愿与严昆等人为伍,可事情皆因他起,他此刻恨不能自刎谢罪,能说什么。燕行枯坐对面,止不住泪水,终是哑声说道:“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沈沉璧同样挫败,摇摇头苦笑道:“功败垂成,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他去看燕云歌,心想此事最难受的人还是她,本可以借此一跃成名甚至连升三级,如今能保住命都算万幸了。两人陷入迷惘中,沉默的气息令在外头赶着马车的季幽都能感到,她挥着马鞭,回想起今日清晨燕云歌干呕不止的情形,心头有着更沉重的担忧。临近入夜,几人平安回到惠州城内。下马车前,燕云歌忽然开口:“燕行,你留下。”沈沉璧见状,自觉先下了车。季幽回头问:“小姐想去哪里?”燕云歌一时没有开口,许久后道:“绕城一圈罢。”“jiejie我……”“事已至此,烦心无用。”燕云歌不愿多谈两日前的事,她撩开帘子看窗外景致,街人残墙败瓦,人迹稀少,这三千里外的县城与繁华的盛京的确不可同日而语,收回心思后,她认真注视着燕行,老实说将失败的源头都归于燕行,对他并不公平。真要追究起来,想主意的人是她,冒险的是他们,严昆若没点自保的能力,又岂能横行至今?至于那封折子,她那会只求脱身以策万全,对将来可预见的后果,当下是顾不上的。“还气我么?”她问了三天前本该问的。燕行微愣,回想起三天前的屈辱,心头的感受淡去许多,至少他认清楚一个事实,他的确配不上jiejie,不值得她等他三年。他摇摇头,“我不知道。”又苦涩地补了一句,“我现在更气我自己。”“我不怪你,”燕云歌轻叹着,招手示意他过来,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燕行,你是我余生的指望,这点从未变过。”“jiejie……”燕行潸然泪下,很快擦去,又蓄满眼眶,哽咽着道:“可jiejie你有了别人……”燕云歌替他擦去眼泪,声音似在问他,又像自顾自说,“为何……你们男子三心二意便是理所当然,换我们女子来做,就要让世人痛骂……““jiejie?”燕行惊讶。“天下不公平事万千,唯有这件让我心里最是不平。”燕行这次显然听明白了,霎时忘了要哭。“你们都这般好,为何不能是我一个人的?”这么惊世骇俗的话,她居然能轻易说出来,燕行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结巴着说:“jiejie,你难道想要一女事二……”后面的那个字被她的手指轻轻点住,燕云歌的眼神里徒然间带着几分捉弄的笑意,“若不只两个呢?”“什么?”燕行惊叫,听得她轻笑两声,顿觉得是被戏弄,气道:“jiejie你没个正经!”说着气呼呼坐到对面去了。“过来。”燕云歌唤他。燕行不动,她无奈道,“听话。”燕行还是不动。“燕行,”她只好自己过去,将人困在角落,手背抚过他的脸,声音很温柔,“你想不想永远留在我身边?”燕行几乎没有犹豫,“想。”燕云歌眉眼中尽是笑意,“可我是个贪心的人,你也愿意?”燕行愣了下。燕云歌却没有生气,只是垂目轻叹着,说:“好,我不逼你。”燕行心里难受,马上不甘心地说,“我爱慕jiejie,心悦jiejie,身边也只有jiejie,jiejie为什么不能只有我……”燕云歌看他,眼无笑意,“你还有朱娉婷。”燕行愣了,想要解释。“她为了你只身从盛京来到惠州,这份情意我比不上她。”“不是……我没想到她会来,我与她是清白的……jiejie信我,我心里只有jiejie……”燕云歌的眼神冰冷,那份冰冷戳得燕行心窝子发酸发胀,她的指腹还停在他脸颊上摩挲,他的心随着她指尖的离去一点点的坠落,他突然想起——最初也是在马车上,她引诱了他,使他在后来无数个夜里都无法挣脱她给予的那份心动和温柔。她给过他太多承诺,她从来不给他选择,就像现在这般,如果不答应,他等来的就会是她的冷漠和疏离。“燕行,我……”燕行突然耳鸣,瞪大眼睛不可置理信,他的脑子整个嗡嗡作响。她刚刚说了什么?我成全你们,燕行,我们做回普通姐弟。燕行这辈子都未如此茫然过。他和朱娉婷本就没什么,何来的成全?“凭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他忽然说。书院时,是她说他们做不回普通姐弟,如今,也是她让回到本该正确的关系。可凭什么,凭什么,全是她说了算!燕行站起身厉声质问,“你当真是我的好jiejie,招惹我的人是你,舍弃我的是你,如今来折辱我,都不忘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燕云歌并不恼怒。她往后靠了靠,许久后才无奈回答:“燕行,我不想拖累你。”燕行神色一敛。她忽然笑了笑,眉目间毫无神采,声音更是少见的自嘲,“我头顶着秋少夫人的名义,或许终身将被困在这个身份里。”她稍稍侧过头去,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当日你离京,我去送过你,没敢出现是怕心有留恋,会想跟着你去。“燕行第一次听她说心事,不由安静下来。“你我境遇何其相似,无论是为官以来受尽折辱,还是做了父亲的棋子,我总以为你会懂我。”她说到这,似有些累,声音都低沉许多,“在刑部时,我时有想着你,想你一个人可有照顾好自己,想你在豺狼堆里可有被人欺侮,想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想着你……时刻还得提心会被人察觉身份——”“珩哥出生的时候,我与母亲发着烧,无人知晓亦无人在意,他们都在讨论这个孩子将来如何会有出息,他们期望一个尚在襁褓的娃儿以后如何光耀燕相府的门楣……他们,甚至不记得这府里的另外两个孩子,那个时候,我很想你。”燕行听到这,已有泪下。“可我能给你什么呢,”她缓缓地叹着,“我嫁给了秋玉恒,我连最基本的名分都不能允你。连来看你都要打着办皇差的名义,在人前,你我永远是两位没有交集的燕大人,在人后,我会孤寂会疲惫,和尚的出现是我黑暗里的一丝曙光,我是个随时没有明日的人,所以我享受身体上的欢愉。”她认真看他,忽一笑,“我不否认,我后悔了,后悔没能做得更隐蔽一些,好让你晚点发现。”燕行迷失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他懊恼她为何总是有这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更懊恼自己渐渐动摇,渐渐被说服。“我招惹你时,爱慕你的皮相,贪恋你的青涩,那时我身边没有别人,所以我可以轻易的承诺,时至今日,你我都不该用舍弃二字,燕行,我用心待过你,虽是为我自己——”她突然沉默下来,心中自嘲似真似假的话说得多了,偶尔吐出句真话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沉默许久,才苦笑道:“我想许你来世,又怕来世我寻不到你,罢了……”她终是说累了,闭目揉起额来,下一瞬被双有力的臂弯紧紧圈在怀里。“燕行?”“我愿终身不娶,只求能一直留在jiejie身边。”燕云歌挣脱不开,只好随他,她对轻易的承诺并不会轻信,“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深邃的眼睛里是无情之色掠过,她叹息:“我不是个长情的人,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别人,你未必留得住我,最好想清楚些,将来不要后悔。”燕行断然道:“我不会后悔,就算将来有天会被jiejie舍弃,我也不会后悔。”燕云歌长叹了一声,推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声音柔和了些:“我虽然不长情,却也不多情,至少你现在留住我了。”未等回答,她忽然拥着他翻身倒下。身上陡然增加了重量,燕行呼吸急促,“jiejie……”燕云歌摸着他高挺的鼻梁,好像在认真端详,“高而挺,富贵之相。”手指又到唇上,微微一笑,“燕行,你倒是个多情之人,也很温柔。”不像她,嘴唇薄透,天性凉薄。燕行察觉到她的企图,耳根子都在发烧,声音微弱的抗拒,“jiejie,我们别在这里……会被别人听见……”燕云歌却不在意,“有季幽在。”燕行沉默,就是她在,他才觉得难为情。燕云歌看出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俯下脸在他耳畔,柔声:“放心,她听不到。”轻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燕行居然从中感受到一丝疼惜。衣物的窸窣之声响起,燕行忍不住颤抖,紧接着是身下一凉,与此同时,一双冰冷的手握上他半软的阳具。“粗约三指,长约三寸,真是蔚为可观。”未勃起时能有这状态,换哪个男人都要自傲。燕行哪敢接话,jiejie大胆,他从来知道,却没想过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他干脆闭上眼睛,当没有听到。燕云歌却不允许他逃避,俯下身,咬着他的耳朵说,“燕行,你有根非常出色的男根。”再过些岁月,他会有让女人发疯的本事。燕行咬牙切齿间蹦出一句不完整的话,“jiejie……我想要你……”这已是他所能说得最大胆的话。“这就允你。”当坚硬的分身被扶着挤入紧致的软rou时,温热的气息同时靠了过来。燕行差点叫出来,女上男下的姿势让两人紧密贴合着,他发不出声音,又被吻得透不过气,大脑懵地似要炸开了。“我说了她听不到……”低低的笑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