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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毅对此更是一头雾水。一家人一直忙碌到天黑,才勉强弄出来一碗用料理机搅碎的rou馅。电话响起时,苏恬还在和一张合不拢的饺子皮置气。见是季楚宴打来的,苏恬忙把手上的半成品饺子塞给老爸,又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在一阵扑簌簌的白烟中拿起了手机。“恬恬,”季楚宴的声音像瀑布飞流那样清越,听起来心情不错,“你现在在家吗?”苏恬下意识地点头:“嗯,在的。怎么了?”“我在你家楼下。”苏恬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走到阳台上。她倚着栏杆探头往下看,果然在前院的大门外瞥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欧陆,而季楚宴一身灰色大衣,正长身玉立地靠在车门旁。他顺势抬头,视线定格在苏恬身上时,忍不住笑意:“想不想来我家看烟花?”S市市内是禁燃烟花的,不过市郊倒是会举办一场烟花大会,在季家院子里的亭楼上就能看见。苏恬几乎毫不犹豫:“想啊。”“可是……”苏恬回头看了眼忙着包饺子的父母,却又有些为难。她总不好在大年三十抛下二老,跑到郊区去看烟花。即便苏毅和方梓茹嘴上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心里头难免落寞冷清。季楚宴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一般,轻笑一声,道:“想什么呢?当然是带上伯父伯母一起过来,我爸妈也闷得慌。”闻言,苏恬亮了亮眸子,但也不好自己做主,便斟酌着道:“那……我问问他们?”季楚宴:“嗯,去吧。”挂断电话,苏恬退回房内,背着手挪到餐桌旁。她轻咳一声,试探着开口:“咳……那个……爸,妈,季楚宴现在在楼下。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市郊……季家那边做客?”方梓茹正给一只饺子收边儿,苏毅正忙着用勺子盛馅,两人手上的动作皆是一顿。心下忐忑,苏恬不自觉地掐了掐指腹。安静数秒后,方女士却把手上的饺子一扔,着急忙慌地吩咐苏毅:“快快快,收拾收拾。”苏恬懵了:“怎么……”方女士眉飞色舞道:“把饺子带过去包啊!”……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苏恬先下楼来了。季楚宴遠遠地瞧见她,便快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柔若无骨的秀窄小手完全被他裹紧在手心,又软又凉,季楚宴不自觉就放缓了语气:“怎么不多穿点?手这么冷。”上下扫了一眼,她穿的是米白的系带大衣,浅蓝色牛仔裤配着过膝长靴。纤细窈窕,一点儿也不臃肿,但多半是要呼呼往里灌风的打扮。苏恬却摇头笑道:“我的手一到冬天就凉,穿再多也是凉的。”季楚宴还想搂着她咬耳朵,却听一声轻咳,打破了空气中涌动的粉红泡泡。回头一看——苏毅拎着两个三层保温盒走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通身板正的气势,浓密的眉微蹙着:“小季,车停哪儿了?”闻声,苏恬连忙红着脸从季楚宴怀里错开,无措片刻,季楚宴已经先一步迎到苏毅跟前,扯着保温盒的提手,声音温润道:“伯父,我来提。”苏毅也不客气,敛着眼皮子,便把两个重重的保温盒往季楚宴怀里一塞。季楚宴笑了笑,朝车子的方向走去,即便提着重物,长腿步子迈得却依旧轻松。杵在原地的苏恬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也挪过去,扯扯父亲的衣袖,讪笑道:“爸,上车吧。”三人在季楚宴的车里等候许久,方梓茹方才姗姗来遲。一上车,她便笑道:“小季,真是不好意思了,还劳烦你过来接。”只是欣喜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她哪里不好意思。除夕夜,S市市区的车流量较往日有所下降,抵达城郊也已是一小时后。车子从季家宅院的西南门径直开进去,苏恬这才发现院内原是设有车库的。她不禁忆起上次自己过来,是从正门进的。印象尤深的是正门两旁镇的那对石狮子,当时那黑心司机还因此收了她三百块钱车费。一行人往主厅的方向走去,才绕过转角,褚雅芸的声音已经落入耳中。“我说季楚宴,你开车怎么慢悠悠的,”褚雅芸一上来就先数落自家儿子,“接人回来,年夜饭都凉了哦。”慢……吗?苏恬默默回想起他们初见那晚——车速堪比速度与激情。当然,这种时候,方梓茹定是要给“未来女婿”找补的,一开口就捧得天花乱坠:“不慢不慢,小季这是注意安全,这样好,踏实又有耐心。”季楚宴只笑笑,并未多言。季家请的那位家政阿姨是本地人,做好了一桌子年夜饭才回去。这会儿,菜已经凉了,只好拿到厨房去加热。有了褚雅芸这个帮手,方梓茹从家里带过来的饺子二十分钟便完工了,水煮、捞起、出锅,放在一桌子S市本地菜里显得格外突出。褚雅芸笑着解释:“我和老季还怕你们一家吃不习惯,所以让阿姨做的都是本地家常菜。没想到你们居然准备了饺子,这可对上老季的胃口了。”“以前我们一家还在B市,每年除夕,少不了饺子。”季涣元抿了口酒,幽幽感慨道:“没退休之前,年夜饭常常都是陪别人吃。凌晨回到家,陪雅芸和阿宴吃的,就是一碗夜宵——饺子。”褚雅芸微红了眼眶,勉强地扯着唇角笑:“你都退休好几年了,还想以前的事情做什么?”季楚宴默默地咬下一口饺子,不说话。“当时满心想着事业,阿宴几乎都是他mama管。”季涣元却像没听见似的,扶了扶眼镜,继续道:“一直没管儿子,临了他要上大学了,我倒是记起来了,开始管他了。我要他学文哲艺术,这小子反倒跑去美国念工商管理,我当即气得断了他半年的生活费……唉,现在想起来,也是糊涂……”老季一向寡言,如今话头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苏恬略为惊讶地看向季楚宴——没有半年的生活费意味着什么?他应当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孩,一个人在美国,没有经济来源,怎么能捱得下来呢?然而,季楚宴却依旧眉目清浅,仿佛那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只偶尔向她的餐盘里夹菜,叮嘱她多吃些。苏恬想,她的父母,与季楚宴的父母完全是同类——父亲忙于事业,母亲“丧偶式”育儿,等孩子长大了,从未亲自参与子女教育的父亲却对子女的学业事业规划提出精确的要求,大多希望他们“子承父业”。只不过,苏恬不似季楚宴,她不是一个会反抗的小孩。话题微妙的沉重。一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