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父亲去世
日子平平无奇的流逝，元旦过后是崭新一年，我想着除旧迎新讨个好彩头，大清早就起来把整间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抢了保姆的活，她本就冰冷的态度更加不善，但也不好明说，只是暗暗提醒我安心享受，这些事是她的本职工作。 我发现但丁招来的人都如此爱岗敬业，大概是工资真的符合他们心意才那么忠心。 看到电视上的日期显示，惊觉今年自己要是再过一次生日就到了31岁。 怎么会那么快，再下去人生真的全废掉了，除了当见不得人情妇以外无路可走。 介于保姆一直在身边烦我，索性就把客厅交给她收拾，自己回卧室换床单。刚换好，只用来联系家人的新手机响起铃声。 我按下通话键。 mama的声音有种疲惫的沙哑，率直说出主题：“你爸昨晚不行了，医生说准备好后事，你看你和但丁今天或者明天抽时间回来一趟，到时候丧葬这些事我得和你商量。” 挂上电话后瘫坐在床边，深呼了一口气。 还是到这个时候了，没想到连一年都没有撑过去。 晚上把这件事告诉但丁，在他刚要张嘴拒绝前说了句不要那么不近人情，我都快没有爸爸了，熟悉我的人都在一个个消失，他就忽然改变主意答应带我去见最后一面。 第二天回到熟悉的医院，按照上次来过的路找到病房，一踏入就看到病床上盖住脸庞的白布。床边的mama满脸麻木，看到我和但丁进门，淡淡开口：“你说巧不巧，就差那么一步，没等到你们。” 我无话可说，只能嗫嚅着问：“去世之前一直都没清醒过来吗？” “嗯，算走得平静安详，就这样睡过去的。”她转身和身后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姐嘱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位阿姨是谁？”那位大姐其貌不扬，但周围散发令人感到舒适的气质。 “但丁找来的高级护工，最后照顾得蛮好的。省了我不少事。” 我把视线转到身旁的但丁身上，接收到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委屈地塌下肩：“过分，我自掏腰包帮你们找护工还要被jiejie不相信的盯着。” “你到底要让我欠你多少人情？” “说什么呢，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他颇为深情牵起我的手故意在我妈面前展现。 mama连忙插话进来说教道：“你这什么态度？人家帮了我们多少次了？” “但丁一直在帮我们？”我一点都不知情，蓦地回过头怒视他：“你帮我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jiejie这种性格要是知道肯定千方百计阻拦。” “怎么还怪上但丁了，你爸的住院费，护工费都是他开的。”mama走过来拧我耳朵，痛得我嗷嗷大叫：“你这破性格真不知感恩。” 心头压上一块大石头，我的罪恶感更加凶猛。平时最讨厌欠人情，结果现在被硬塞了完全还不上的人情。 “你在我家上投了多少钱？”即使疼得呲牙咧嘴也强硬地偏头把耳朵从我妈手里扯出来。 “你那二十万我让你妈好好收着急用，基本后续的医药费和护工费都是我开的了。” “我这些钱够用的，你根本用不着帮我们家。” “谁说用不着，你不知道你爸这段时间进了好几次重症，基本都是但丁打钱过来。”mama一五一十说出沉重现实，在病床抽屉里翻出一堆住院缴费清单递过来，里面用的药单瓶价格就让我大开眼界：“结果用好药也救不回来，说明你爸气数已尽，回天乏术。” 她动作粗鲁把我面向但丁：“快谢谢人家。” “……” “……谢谢。” 但丁笑眯眯地摇着手：“阿姨何必那么客气，早晚都是一家人。” 这家伙要骗我妈多少次，明明就不会让我进门。 “说真的，你们两个婚事得尽快安排上，我就这个女儿，现在她爸也走了，我一个人不放心她，以后我去世的话她无依无靠，所以就托付给你了。” “阿姨你放心，我这边倒是没问题，不知道jiejie那边考虑如何？” 我置若罔闻，根本不想听但丁满嘴谎言。 “你这鬼丫头，犟什么犟，回答呢？”mama作势要打下来。 “好了好了阿姨，jiejie肯定还没想好，等她想好就行了，毕竟婚姻是件大事。”但丁带着安抚的笑容拦住mama。 mama长呼一口气，缓解情绪，语重心长告诫我：“说真的，你该成熟点，但丁比你小都成熟可靠，你还跟个黄毛丫头样只知道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考虑未来。你妈以后要是死了怎么办？早点结婚生个孩子收心下来和但丁过日子。” 我闭口不语。 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里将我遭遇的事情一并说出，可但丁在场说出来后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会激怒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但丁不在场，说出来后依照他现在用钱把我妈拿捏得服服帖帖，百分之九十以上她并不会相信我。 回到我自己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问题，为什么在心里会嫌弃家人拖后腿，责备这个家庭让我身陷囹圄，没出现这件事之前可以没心没肺心安理得享受一段时间他的好然后逃离。 因为他整过我可以当作补偿免掉罪恶感。 结果这里出现这么一档事，医药费七七八八算下来绝对是十万以上。我欠他那么多，沉没成本一增大更加不会放过我，毕竟是商人，投资总是期望有回报。但我不是股票，不愿回报他的话估计他会有各种手段强迫我“回报”。 “好了阿姨，现在该商量怎么把叔叔的遗体处理了。” “也是，你们两个这几天就在这里住下来，我已经联系丧葬公司，办酒，火化，入土为安都需要琳的帮忙。” 这个难题出现了，我就看但丁怎么回答，以他的性子不会允许我单独留下来的。 “我不太懂阿姨你们这边的习俗，琳要守夜吗？” “肯定了，明天拉去殡仪馆放置三天，我要发邀请函请亲戚来祭拜，之后办白酒，琳全天都要在，入土下葬也要她捧照片。”mama絮絮叨叨念着冗长的流程。 “阿姨，从简出发，明天就把叔叔火化了吧，办酒席就免了，我这边做生意很忙。”但丁打断她。 mama惊愕于他的不近人情，然后缓和脸色后退一步找台阶下：“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她留下来帮这几天。” 但丁的脸色有点沉：“是这样的，我和她现在工作是一体，没她帮忙不行。” “你们两个做些什么工作？她完全没和我说过。” “实不相瞒，我就是那间酒吧的老板，现在她作为我的会计。” 我的会计书全被但丁毁掉了……居然讲这个戳我伤心事，感觉像是嘲讽。 “天天嚷着考会计，看来终于考上了是吧？”mama面向我，语带责怪：“但这是你爸，你都要从简出发？白养你那么大，我们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次酒送了多少钱出去，你不让我收回点？” 忍不住攒紧拳头：“你办酒光定几桌酒席花出去的钱可能比收回去的还要多，我不想走习俗，如果你想走就走吧，我没办法陪你。” “真的是白眼狼。” 我顺势而为，因为感到身旁的但丁明显开始不悦了，他哪有闲情逸致管我家私事，mama难道不明白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接受了他的钱，他的地位就在我们之上，话语权以他为主。 现在不就在用话语权压我们？ “你想回收钱的话，我给你的20万但丁不是没让你用吗？就当这次办酒收的钱。” “这种不一样……” “阿姨，我的帮忙还不能让你满足吗？”低沉暗哑的嗓音再度出现，他如法炮制把威胁我的方式对mama使用。 mama看来也领悟到他的可怕，为难的表情第一次在她脸上浮现。不由幸灾乐祸刚才和但丁站在一线对我指指点点的她，忙着把自己女儿推给别人，闻所未闻的奇葩行为竟然真发生在我身上，看来她一点都没发现但丁是个不健全人格的人。 “你的意思明天直接火化然后入土为安？” “是的，作为补偿，我会再提供一笔生活费，墓地费用一并算在里面。” 短暂的沉寂在我们之间蔓延，最终以mama的妥协告终：“我知道了，全部交给我打理是吗？” “嗯，如果中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打电话联系我。”但丁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好吧好吧，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做事方式。”她捏了捏睛明xue，可能被暗自气昏头又碍于情面不好展露出来：“那至少留到明天。” “我们挺忙的，得赶回去，麻烦阿姨了。我们改天再来见你。” 估计到极限了，但丁留下这句话，急忙拉着我出门。 没走多远，mama和那位大姐交谈的声音还是依稀可闻。 “你说生孩子是为了什么？指望她养老看来没戏了，不孝啊。” “姐，知足吧，他们两个给你的钱够多的，也许真是因为忙呢。” 腕间传来疼痛，但丁走得大步流星，我和他个头相差一截，他一步抵我两步，所以他生气中加快脚步等于是拖着我。 “慢点。”光是跟上他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发丝在迈步中飞扬，斜看我的眼神带着考究：“jiejie不生气吗？” “生气？” 回到车里帮我扣好安全带，他靠在驾驶座上望着车顶不知在想什么。 “首先我这么对待你家里人的态度你不生气，其次我发现你对父亲的去世似乎没多大反应，不哭不闹，让我觉得不对劲。” 我跟着靠在座位上，哼笑一声：“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