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例行公事
5-例行公事
他声音微凉带着点沙哑,眉目浅淡。 “又是你!” 吴边手一撑地,站起来。另外两个人则往后退半步。 而这时,门外又是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从余奢身后飞出来一个身影。 “美女——” 乐禾鸣只听她惊呼一声,扑到自己身上。是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大概是看见她的样子,所以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方狸一边哭,一边不知所措地捋开她脸上凌乱的碎发。 她逃走的时候事情远没有这么糟糕。 也就是这一声“美女”,余奢这才看见倒在地上女孩的正脸。 怎么是她? 但乐禾鸣躲开了他的目光。 瓷白的地砖上铺洒的是女孩的长发,如同凝固的带着死气的黑色河流。 墙上似乎有血迹,看不出是从哪里流出的。他几乎很难将眼前这个满身污脏的雷锋和脑海里软弱温吞的那个女孩联系起来。 “怎么在这里?”他遥遥问。 “路过。” 她垂着目光答道,被撕开的校服领口遮不住,露出刺眼的白皙皮肤,她就拿手挡住。另外那只手本来腾出来是想帮自己站起来的,最后无奈落到方狸的脸颊。 “好了——别哭。” 看来我此刻看起来一定狼狈至极了。乐禾鸣心想。 她不知道,余奢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和之前一样,余奢的出现好像给所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他的那身校服,总带着点不同寻常的自持。 “好啊,我上次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过来。” 吴边这次可不会再吃他的亏了,上前几步停下。两手抱胸,眼底尽是阴狠。 “找我算账?”余奢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警告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吴边脸色扭曲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叫“吴庚”的人的资料,他把屏幕对着余奢。 “知道他是谁吗?” “吴庚……” 少年喃喃念了句,他还真认识。 上次和他们公司签合同,还是余奢去的。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咀嚼片刻,泌出点别的味道。 但他的沉默在吴边的眼里基本等于是害怕了,于是解气的很,将屏幕关掉。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跪下来给我道歉,然后自己把视频发上表白墙,承认你是有眼不识泰山。” “第二个选择就是——我找一辆车,找几个律师。最多赔他个几十万,换你一条贱命。” 他自己说得尽兴,自然没发现,余奢的目光有多冷。 连边上的两人都被他的话吓到——吴边确实说得出做得到。 吴庚虽然对他多有管束,但只要吴边先斩后奏,为了保住儿子,他必然会主动出钱平息。而对面的这位“会长大人”,哪怕家里有点小资产,也绝对不可能和吴家对抗。 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或许真的也就是一兜子钞票。 这无关乎对不对,只有值不值。 那两人怜悯似地将少年全身上下扫视一遍。 少年的头发很黑,额前少有碎发。除了穿得格外工整的校服,一双没贴任何logo的单色球鞋,还有手腕的一根看上去极其廉价的黑绳串珠手链。他身上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反观吴边,他手上那只手表就值两百多万,大概够他开着摩托连着在街上撞死半打老太婆了。而这只是他一句“学校说高中生最好买个手表”就能换来的。 也无怪乎他能对于自己的面子工程这么看重了,他这辈子也不缺其他东西。 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一定是以余奢的失败告终之时,只有方狸,是真的被他的cao作惊呆了。 不是,哥们,你来之际之前,都不打听打听的吗? 一中云集了某经济大区各家的顶尖子弟,有能力有家室的并不少见。能和吴家打个来回的虽然不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自打余奢入学,全校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叫嚣。 这人难道没思考过背后的原因吗? 还是他真的觉得余奢是凭借一张潘安脸坐上的主席位? “你爸叫吴庚?” 就在这焦灼之间,少年忽然问道。 “什么?”吴边一愣。 余奢从手机里打开电子版的合同,递给一脸疑惑的吴边。 上面白纸黑字是两家签订的条约。如果不是内部的高层,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份文件的。 吴边再三确定,发现不是造假之后,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意味着……余奢认识他爸——真的认识的那种认识,有商业往来的那种认识。 “这是你家的吧?” 问句结尾但答案已经写在吴边脸上了,余奢收回手。 “我想,这件事情会在下次开会的时候一清二楚送到你爸耳朵里。” “你tm到底是谁!?”吴边抖着手就要抓住余奢的衣领,显然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他是余问宽的儿子哦——” 有人替余奢答了。这是个崭新的声音,散漫带着笑意。 所有人朝门外看去,进来的是两个头发粽褐色的少年。 两人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型。但却给人截然不同的观感,一个浪漫生着一双笑眼,一个则是充斥直率的生命力,活像是一具躯体的两个灵魂撞在一起。 来者自然是陆甲陆乙两人,尽管陆乙眉眼带笑,但鼻尖的薄汗还是暴露了他们来时的仓促。 陆甲一进门就和先前的方狸一样,冲向乐禾鸣两人的方向,不过他显然是奔着方狸来的。 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稍微拥挤了起来。 “余问宽……你是余问宽的儿子!” 吴边近乎呆滞了,这下就连边上那两个男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们不认识什么余问宽,余问窄。此刻更加落入茫然无措。 “那人是谁?”弓着背的男生问。 “他妈的……”吴边没回话,身上止不住地起凉意。 如果非要简单的说,那就是圈子里但凡提起“余”这个姓氏,指代的只会是这个人……也只能是这个人。 黑发的少年捻了捻指尖,转头看向倚在门框的陆乙。 “你们怎么来了。” “唔——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他眼底荡漾开笑意,随意朝楼梯口一抬下巴。 原来是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也赶到了,两人看了眼余奢,松了口气。 陆乙接着道:“况且你也知道,他肯定放心不下。” 他的语气也说不上是无奈还是什么。 果然那边,陆甲已经蹲在边上手足无措在给方狸擦眼泪了。反而是乐禾鸣这个真正受伤的,独自靠在角落。 她原先的外套肯定是穿不了了,现在身上披着的是方狸的。哪怕是那些污脏,她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怨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甚至在陆甲到来之前,她安慰方狸都是笑着的。 明明是事情的中心,她唯独游离在外。 此刻陆乙看向她时,恰巧女孩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扑了满怀。少年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因为很快他就重新绽开笑容。 “真是没有风度啊……” 他一边说着,健步走来把陆甲推开。 乐禾鸣抬眼,少年已经伸出手在她面前。弯下的腰使得她能很清楚看见他的眼睛,通透、浓稠的琥珀色,其实更像是金瓷蜜蜡,润得摄人。 但她没有将手搭上去,余奢看见。 吴边身后两个男生被教导主任拽住胳膊拖了出去,他深知今天是躲不过了。撇开副校长的手,从墙上抽下自己的外套,极其不甘心朝余奢道。 “余问宽的儿子是吧?这件事情还没完!” 余奢再回头看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陆乙坐在了她原先的位置,侧着头看向门外。他余光见他望向自己,漂亮的眉毛一挑。 “真是奇怪……吴庚那老头看着挺正经的,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我对他们的家事不感兴趣。” “还是注意一点吧。”陆甲把自己外套给了方狸,转头朝他道,“这种疯子,你也摸不清他的路数。” “噗,疯子?那余奢确实不用怕了,他可是见过大巫的。”陆乙笑道。 这句话的调侃对象已经算是昭然若揭。不过余奢这次没有反驳,他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个地方…… 关于今天这件事的最大谜团。 ———— 乐禾鸣:所以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要报一次身份呢?(隐晦嫌弃) 余奢:如果一言不发就插手,会显得我很呆,而且多管闲事。(正经脸) 乐禾鸣:(并不会变得更好)(欲言又止)(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