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需要
第三十三章 不需要
医院又拉起纱帘,冯露薇后知后觉开始喊疼,她的影子蜷在一小团暗影中,纱帘里是一片模糊的抖动轮廓。像麻布袋包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她呜呜地发出细喘。 贺青砚在门口等了会儿,手机忽然震了。 夕阳西沉的颐市迎来晚高峰,他意外地在屏幕看见母亲来电。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城市没入余晖后的急躁时刻,喻咏的声音传进来,“何钧说你在医院,你心脏不舒服?” “我没事。”贺青砚神色一敛,问道,“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喻咏听了便笑,“母亲关心孩子不是天经地义?” “出什么事了?” “你紧张什么,见面说。” “见面?您在颐市?”贺青砚缓缓念出他的疑惑。 通话戛然而止,最后一秒时传来鸣笛声,与他耳边的很像,喻咏大约已抵达医院了。 贺青砚想不通母亲突然造访的原因,日子离暑假还有些距离,一所公立大学的副院长怎么会一声不吭从北边赶来。 诊室里没了声音,他料想伤口应该处理完了,但冯露薇没有跑出来找他,以往这时她早该像雏鸟追出来,仰起嗷嗷待哺的脸。 贺青砚走进诊室,水白色灯光下,她坐在靠墙的塑料椅上,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仔细看。 “私处无痛脱毛”,贺青砚读了第一排几个字,整张脸便僵住。 “谁给你的?”他拧眉问。 “不知道,从外面一路塞过来的。”她看起来倒没有打岔的意思,大概膝盖还是疼的,没心思瞎胡闹。 “别看了。”贺青砚轻飘飘抽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能自己走路吗?” 冯露薇迟滞数秒,慢慢把头仰起,像经历背叛的可怜人模样,质问他,“你不抱我?” 贺青砚沉默着,抱她当然不是他的义务,却还是轻声解释,“我母亲要来医院。” “喻院长吗?”冯露薇眼睛睁大,挤出不怀好意的笑,“干嘛?来捉jian?” “别胡说。”贺青砚轻声训她,没什么震慑力。一边说一边将她扶起,更没什么长辈的威严。 冯露薇乖顺跟着他走,安静没持续多久,忽然闲聊似的问他:“私处脱毛以后真的会更舒服吗?” 这句疑问掩在医院人声鼎沸里,幸好熙熙攘攘的人群做背景,才不觉得石破天惊。 “你问我?”贺青砚淡淡看她一眼,知道她玩弄大过求知欲。 “我想试试。”她紧盯着贺青砚的脸,把他的反应当作一种观赏节目。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想怎么处置不用和我讲。”贺青砚给出他最平静的反应。 “青砚,我怎么刚进来就看见你了。”带着笑的声音寻过来。 贺青砚回头看,眉梢微微扬起,“妈,这么快就到了。” “你陪谁来的?”喻咏往他身后看,寻到一个玉兰花般粉嫩清润的小姑娘,漂亮得惹人注目,“这是冯家的小丫头吧,叫什么来着?” “我叫冯露薇。”她介绍完自己,思索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喻院长,按辈分来算的话,“喻奶奶……” “你叫她阿姨吧。”贺青砚打断她。 “叫什么阿姨,乱了套。”喻咏瞥他一眼,怪他突如其来的不讲规矩。 “喊奶奶把您喊老了。”贺青砚面不改色道。 喻咏不理他,把冯露薇搂进怀里,顺了顺她乌黑的长发,怜爱地赞她,“好漂亮的小姑娘,你怎么来医院了?” “膝盖受伤了,一点儿皮外伤。”冯露薇被亲昵震得不知所措,乌溜溜的眼睛望向贺青砚求助。 “走吧。”贺青砚接收她的信号,轻声催促,“医院有什么可逗留的。” 冯露薇如获大赦,朝偏门停好的汽车奔去。若不是喻咏造访,她这会儿应该黏糊糊抓着他的手腕,学习儿科小孩耍赖的技巧,软磨硬泡要求他抱着她回车上。 看她现在跑动的速度,其实她压根不怎么疼。 贺青砚的目光默默追随她,直到她钻进副驾驶,把他和喻咏远远甩在后面。 “听说你对冯毓伊很满意?”喻咏忽然放慢脚步,拉长他们抵达汽车的距离,声音也压低至只有他能听清。 “怎么?”贺青砚感到疑惑。 “我听他们说了,你主动帮冯毓伊推荐项目。”喻咏感到畅快,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惬意,“今天又带着她的小侄女来医院,你对她很上心啊。” 贺青砚不响,看见汽车门关上,遮住冯露薇小小的脑袋。喻咏这番推断逻辑完整,却也让他意外,他没想过在外界眼里,这一系列动作竟然可以巧妙解读为他很喜欢冯毓伊。 “喜欢就别纠结了,婚事早点定下来,对你的仕途没有坏处。”喻咏如今别无所求,只要贺青砚的结婚对象是个没有污点的正常人,她便举双手赞成,“你不知道我听了多高兴,赶紧过来见见她。” “她还在出差。”贺青砚淡声浇灭她的兴奋,慢条斯理道,“况且我如今不需要婚姻做点缀。” 此话一出,喻咏面露不悦,贺青砚又只能把话头松开,“知道了,过两天就能见到她,现在先送小朋友回去。” 他口中的小朋友,正巧按下车窗,额前碎发被风吹起,像个毛绒绒的安抚玩具。贺青砚忍不住想揉揉她的发顶,他的感官还遗留在吻她的时刻,她的皮肤冰凉光滑,抱着她如一捧精致丝绸,容易被他留下独一无二的折痕。 车门打开又关上,贺青砚当然没能伸出手,他表演成“叔叔”该有的严肃模样,沉默地坐进后排。 原本想带她吃晚饭,再亲眼看看她的膝盖。昨夜被郑丞奕的创口贴遮住,被她裙摆的阴影遮住,今天又被她的裤子盖住,他始终没见到她的伤口。 冯露薇咄咄逼人命令他吻,这一吻后贺青砚感到轻松许多,他沉甸甸的道德包袱,就这么被甩下来,坠入他脚边的悬崖,连个回声都没有。 最终冯露薇自己回家了,在喻咏的见证下,她乖巧得不可思议,湿润如潮水拂过的眼神不再降临于他,反倒像太阳晒过,干干净净看着他。 贺青砚感到烦躁,他承认自己还想吻,背德的开关被他亲手按下,他正在经历一次道德滑坡,并在坠落的过程里酣畅淋漓。 安顿好喻咏,他又独自开车出门了。月亮独自跟着他,跑了四家医疗器械店,才买齐打耳洞所需的装备。 他将这套作用于他rou体的玩具配齐,驱车至冯露薇家门口,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输入密码,悄无声息走进来。 一楼的夜晚静悄悄,二楼有隐约的滴答声,像一场缠绵的夜雨。 十几分钟后,冯露薇穿着入夏的吊带睡裙走出来,用手指梳她刚吹干的发尾,忽然看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她猛然一震,差点惊叫出声,看见男人转过脸来,才重重舒口气。 贺青砚缓步踏入,不紧不慢的节奏,与他心跳频率截然相反。他把拎着的纸袋扔在门边,拉长的身影盖在冯露薇脸上,好似自己的身体已经压住她。 两根细细的白色肩带,向下牵着荡领蚕丝领口,女孩两粒红豆似的乳尖,在衣料下拱起朦胧弧度。她仰头愣愣看他靠近,惯于戏弄他,惯于看他忍耐,似乎不相信他靠近能做什么。 贺青砚扣住她的后腰,掌心把她烫得一颤,睡裙在他手中捏皱,按得她腰窝下陷,柔软无助的小腹贴在他身体。 “你怎么来了——”冯露薇张嘴发问。 声音很快便发不出来。 贺青砚灼热的吻落下,封住她发声的渠道,听见她可怜地“呜”了一声,变成浇化的雪人,软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