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哈密瓜

    上完一节云里雾里的数学课，趁老师不在教室，时乐橘埋头在课桌里偷摸着回复消息，空荡荡的联系人界面，只有一个置顶。

    纯黑色头像。

    备注是【daddy】。

    小橘：【(T?T)daddy】

    小橘：【数学又又又又考砸了。】

    小橘：【满地打滚.jpg】

    对面几乎秒回。

    【嗯？小橘的数学有考好过吗？】

    这该死的预判。

    小橘：【daddy……】

    daddy：【一次小测试而已，不要紧。高考前的所有考试，失败多少次都没关系。】

    daddy：【但主人希望也相信着，小橘最后一次能赢。】

    小橘：【嗯嗯嗯？那小狗的惩罚是不是也可以？】

    时乐橘开始疯狂暗示。

    daddy：【不过立了规矩，罚还是得罚的。】

    末了，还要添上一句。

    daddy：【所以小狗知道该怎么做？】

    时乐橘的脸颊开始发烫，这话简直像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偏偏巴掌还是她自个凑上前去讨来的。

    该怎么做……考砸的小狗需要乖乖接受主人的惩罚。这次月考退步了三十名，惩罚大概是带着乳夹罚跪三十分钟、或者戒尺抽大腿根三十下，诸如此类。

    扑通、扑通。

    心脏跳的厉害。

    她抚着胸口想到，这段不健康的关系，不过只是一种暂时沉溺的、消遣的情趣扮演游戏，一场隐秘而盛大的性幻想。

    玩一玩，仅此而已。

    -

    “橘子，唱歌来不来。”

    “唱歌？”

    时乐橘收拾着书包，抬起头，眼睛又垂下去，乔薇的手撑在她的桌子上，她注意到乔薇的指甲上涂着透明的裸粉色甲油，不显眼又显眼。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打算去ktv给陆斯也庆祝，他请客，现在就差你了。”

    乔薇是班长，说话之间，总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威严感。

    “我们”是指逢年过节坐小孩桌的一群玩伴，再加上玩伴的玩伴，玩伴的玩伴的玩伴，规模不大不小，交织成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很明显，时乐橘属于游离在边缘的那个。

    她原本和乔薇称得上好朋友。

    直到高一乔薇考进数竞辅导班，她却落选、成为发小团里唯一一个没入围任何竞赛班的人，再加上乔薇似乎和竞赛班里的人在谈地下恋，两人渐渐就疏远了。

    从一次没能一起吃午饭，发展到次次聚不到一块儿吃，友谊就是这么走散的。

    时乐橘觉得能作为曾经最好的朋友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中，就像一件像被珍藏过的礼物一样，这已经非常美好，尽管她知道大多数礼物只能重要一阵子。

    见她没吭声，乔薇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哒、哒，像在下达最后的通缉令。

    “你该不会不来吧？”

    时乐橘将数学套卷扔进书包，拉上拉链，慢吞吞地背上。

    “我……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乔薇的脸色严肃了几分，凑近了，质问她，“明明你俩是邻居，上一次见你和陆斯也说话，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你不会……”

    听到“陆斯也”的名字，时乐橘下意识抓紧书包肩带。

    紧接着，耳边炸开女生的惊呼。

    “你不会喜欢陆斯也吧？！”

    “怎么可能！”

    时乐橘瞪大眼睛，矢口否认。

    这简直是比讨厌陆斯也还恐怖的论断。

    “也对，”乔薇狐疑地拿眼上下打量她，若有所思道，“说起来，你和陆斯也的气质倒还挺诡异的般配，一个存在感极高、一个存在感极低。”

    时乐橘：“……”

    论断的恐怖指数再次升级。

    “不过就陆斯也那样的你肯定hold不住，我简直想象不出来他可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时乐橘心不在焉地点头。

    -

    回过神时，她已经跟着乔薇一起来了ktv，果然，除了几个发小，还有一些时乐橘见过几面眼熟但喊不上名字、以及完全没见过的新面孔。

    包间里，众人围在点歌台有说有笑。

    乔薇转头和项亮他们打成一片，只剩时乐橘一人，局促地缩在角落里吃着果盘。

    好无聊。

    他们的欢闹，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时乐橘把屁股往坐垫后面挪了诺，让姿态显得不那么僵硬一些，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刚刚不能态度强硬一些直接拒绝乔薇。

    没长嘴的人活该遭罪。

    相比起她的毫无存在感，陆斯也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坐最中央，聚光灯的焦点，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同人聊着天。

    他抬头看了眼，突然来了句。

    “让服务员再拿份果盘吧。”

    “好的陆哥，可乐饮料什么的要不要再来点。”

    “随你们。”

    听到陆斯也这段话的时候，时乐橘正在往嘴里塞一块哈密瓜，脆的，很甜，汁水沿着牙签滴在手上，黏糊糊的。

    她后知后觉，陆斯也刚刚看过来的时候，视线停留了几秒，而自己那副像是八百年没吃过水果的模样……

    简直蠢透了。

    时乐橘假装抽纸巾擦手，起身时，特地扫了眼茶几上别人面前的果盘，大都也所剩无几，没人会在乎她究竟吃了几块哈密瓜。

    陆斯也肯定不是在针对她。

    一定不是。

    “看你一脸   你一脸高尚

    我问你   我问   你要不要吃哈密瓜”

    终于，在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音量中，项亮鬼哭狼嚎般唱完一首告五人的《你要不要吃哈密瓜》，时乐橘揉了揉耳朵，略显无聊地低头打开手机。

    daddy没有发来消息。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着。

    没关系，小狗会主动出击！

    小橘：【daddy，小狗想您了。】

    时乐橘自诩乐天派，就算现实中遭受故意的冷遇或是不经意的忽视，通常也不会觉得太难受，只是在等待消息的那几秒，孤独感却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法抵挡。

    屏幕的光在她的脸上闪了一下。

    daddy：【小狗，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