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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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禅院 千枝逃过两次婚,两次都被抓了回来。第一个未婚夫是禅院家的自己人,知道她逃婚后选择了退婚。第二个未婚夫是外面的,知道后向禅院家索赔了一笔钱,婚约照旧。 于是在婚礼之前,她一天只能吃一顿饭。饭碗就像窗户缝隙里看见的月亮一样小,还盖不满,扒拉两口数一数,她都怀疑数不到她出去的那天。整天不分昼夜,她都得呆在锁死的房间里,饿到眼冒金星。就像驯兽一样,脾气烈的不服管的就饿一阵,直到没力气反抗,变得乖顺。 mama偶尔会来看她,看她变得听话了没有。 然而她谁也不见,送过来的白无垢被她扯坏了当垃圾一样丢在门口。 婚礼一天天靠近,夜晚一天比一天清爽,月亮照得越是明亮。她一到黄昏就坐到窗户边上,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一点点被黑色浸透,看深远的月亮怎样一口一口吃掉她的时间。 结婚前一晚上,有人从那道缝隙里丢了两块馅饼进来,纸包着,被油浸得发亮,比透过窗纱进房间里的月光还亮。 她闻到了rou味。 在墙边问了两声,没人应,窗户外头虫鸣如瀑。 她没多犹豫,靠着墙坐下,撕开纸就咬。 “不怕有毒吗?”声音这才起来,泡在夜晚里,闷闷地压过来。 她头都没抬,“就怕你不下毒,今天要是没死,等明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谁说的,你只是结婚,又不是陪葬。”声音就在窗户外面,一墙之隔的地方,和她的声音背靠着背。 “我不会嫁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家伙。”她盘着腿坐下,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rou饼。这两块饼其实都凉透了,外头那层油酥皮反油,口感很腻,里面的rou咬起来还有股说不上来的腥味。但她饿了好几天,里面就算塞两颗耗子药她都吃不出苦味,更何况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所以你要死在婚礼上吗?” “不好说,有可能对面比我先死,那不就皆大欢喜。”她两三口就吃掉了一块饼,吃第二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吃顶了,狠狠地呼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咬。 “千枝,你为什么不想嫁?”禅院家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出生,长大,结婚,生子,死亡。她们好像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拿什么碗,穿什么衣裳,走什么路。看上去充满不确定性的人生在她们手里只是一场嫁接手术,从一个地方嫁接到另一个地方,从生到死,毫无改变。 她们只需要汲取营养,维持基本的生存。 她们也只知道知道这样的活法。 所以千秋的mama每次劝她,都会说,所有人都这样,为什么你不这样。 “首先,不想就是不想。我没有多少大道理可以讲, 我只知道我不应该去成为一个陌生人的妻子,那很蠢。”她低着头,捡起自己衣服上掉落的碎屑,在手指里捏成碎屑。她在车站被抓到的时候,那个带头的年轻人就是用这样的轻而易举地姿态撕掉了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车票,“其次,不准这么直接叫我的名字。不想喊我一声jiejie,也给我用敬语,甚尔。” 墙那边坐着的是她的弟弟禅院甚尔。千秋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重视实力地位胜于一切,弟弟是个沉默寡言的怪物,整天神出鬼没,活在屋檐的阴影下边。她就夹在他们中间出生,所以,毫无意外,她也是个大逆不道的怪东西。 “不是陌生人就可以吗?”禅院甚尔的声音在外头听着比以前要轻得多,稍不注意就散得没了影。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也许不是陌生人,我会不那么抵触。”说完又继续啃那块很有嚼劲的rou饼,咬得她腮帮发酸,“其实我还挺意外这时候会见到你。” “意外吗?” “意外啊,你以前总爱答不理的。”甚至有点恶劣。 禅院甚尔的个性从小就怪得透顶,这也不怪他,出生在禅院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怪。他这样没有咒力又势单力薄的家伙在这地方长大,就像是栽错了土的苗,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连根拔起。她以前咒力还在的时候护过他一段时间,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而她又不像自己哥哥禅院甚一那样天性残忍,漠视兄弟。 后来这家伙被人骗去了家里养诅咒的地方,她为了救他,跟着闯了进去。虽然最后他们都活着出来,但他倒霉地破了相,她更倒霉,不仅没破相,还伤到了根本,实力大不如前。 这家伙不惦记她好就算了,之后她养伤时,他来探病,临走还阴阳怪气地说:“你说不定会后悔救我。” 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后悔,就在被人抓住的时候。如果没受伤,她不至于连逃都逃不出去。 不过两个饼下肚,她又大方地原谅了她。 “你以前也这么给我塞过吃的。” “我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好不好。”禅院甚尔小时候吃得比她现在还差,mama不愿意见他,爸爸当他没出生过。他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到了院子角落的房间,像是这整个庞大家族的角落里积攒的灰。她管不了那么多,管点吃的倒是还行,时不时给他从门缝里塞点进去。 他从来没开过门让她进去,也许是因为里面狭窄到根本容不下第二任,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跟她共处一室。他们很多时候都只是背对着墙坐着,就像现在一样远远地背靠着背,隔着一扇窗,一道门,还有各自长在这块地里歪七扭八的人生。 “其实你可以不管我的。”他又来了。 “你又要问我后不后悔了吗?”他问过一次,她第一次被抓回来的时候,她撬开了房门跟他一起去厨房里偷吃的,坐在他房间门口的地板上狼吞虎咽。那里到处都是灰和泥,她懒得管,因为在她看来,这块地比禅院家的大门都干净。 “嗯。” “说过很多次了,不救你我才会后悔,甚尔。” 话说完,屋外声音消失得一干二净,连风都停了下来,树的影子在窗纱上攀爬。 她以为他走了,果断吞下最后一口馅饼,拍拍手站起身,准备挑个风水宝地送自己上路。 刚站直,就听见门口一声轰响。房门整扇到了下来,月光水一样涎进屋子,亮堂堂地照着门口,还照着她惊愕的脸。 禅院甚尔走进来,一脸若无其事地朝她伸手,“要不要再试着跑一次,jiejie?” 千枝决定以后都不强求让禅院甚尔叫自己jiejie。 太怪了。 尤其是他笑起来,还牵着嘴角那块疤的时候。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怀好意。 禅院千枝逃过三次婚,第三次在禅院家宅院背后的山道上一路狂奔。第一次其实跑错了方向,因为经验不足,又盲目信任路人,被认出来后在农户家中被抓回家。第二次她累积了经验,谁也不信,躲进了山里,偷了上次出卖她的那户人家一笔钱,再找两个高中生帮她买车票。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能够跨过去,彻底离开这个泥潭。 她在车站被抓,因为这里遍布禅院家的眼线 。 这一次,她和禅院甚尔没选择任何交通工具,他们奔跑在山道上,如同两只灵敏的狼,在林间穿梭。夜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猛地灌进她的鼻腔,口腔,最后灌进她的胸肺,她的心像气球一样膨胀,轻飘飘地挂在胸口。 她这一次闻到了,不属于禅院家的味道。 禅院甚尔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台摩托车,天一亮,就带着她逃往大阪的方向。几天后他们顺利落脚在离大阪市区不远的村镇,暂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公寓里。公寓的窗户面向的是隔壁公寓楼灰扑扑的墙,整日不见太阳,白天就靠着一盏油灯昏昏沉沉的过去。 她搬进来后一直在屋子里呆着,禅院甚尔在外头奔波说是要弄点钱好离开大阪,去更远的地方。她提过自己也可以出去挣钱,被他一口回绝。这让她隐约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禅院家,坐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等,等待一个男人,给予她生活。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禅院甚尔出门时,会从外面反锁大门。 她很难去猜测他这么做的根本原因,只装做不知道,选在之后的某天夜里,他回来时和他说自己白天想出去走走。 禅院甚尔沉默了很久,随后拒绝了她。 他的理由找得很充分,不安全。 这地方狭小又闭塞,像过期的罐头一样闷着形形色色的人。他说走廊尽头住的男人在贩卖违禁药品,楼上楼下都住着卖春的女人,隔壁大楼住着一群背景混杂的混混。罐头里的人是一锅浑浊的汤,她走出去,撞破罐头,随时都有可能溅自己一身脏水。 她问那什么时候才安全,她不可能永远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守在幽暗的洞xue里睡得不省人事。 她又说自己不是那种会因为潜在的危险而害怕走出去的人,否则她不会在这里。 禅院甚尔,她的弟弟,不应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话刚说完,她当即反应了过来,他确实知道。 知道她有胆子离开,有胆子生存。 “所以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的危险,才这么做吗?”她问出口,就知道他要回答什么。 夜深,公寓的隔音一直不好,什么都听得见。隔壁邻居走路的拖沓声,碗碟碰撞声,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流动声,他们就像是和整层楼的所有人住在一起。甚至等白天过去,他们躺在榻榻米上,还能听见街道外面行人走过的交谈声音,自行车轮胎轱辘轱辘压过水泥路的声音。 他那时候就躺在她旁边,榻榻米面积并不大,肩膀翻个身就能碰到,这些声音在夜晚隔开了他们。让她从未意识到,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朵旁边,他的体温热得吓人,他的一切都像声音一样无所遁形,充斥着整个房间。 街外有车驶过,木墙壁震动了两下,油灯暗了下去,即将油尽灯枯,就像她的声音,逐渐微弱。禅院甚尔的脸沉入屋内的阴影,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这时一墙之隔外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如同猫叫春,极尽痴缠,尖细的嗓音像针一样戳破了他们之间的死寂。 夜晚的颜色,深得暧昧不清。 他说:“不是,”坦诚又无耻,“只是我想这么做。” 有微弱的光亮照在她脸上,“甚尔?”让她看起来面色苍白。 他像是没看见她的不安,警惕,和不可置信,直直地走向她,在她跌坐在地上之前搂紧了她的身体。低下头,他摸着她毫无温度的脸颊,低声说:“我说过的,你会后悔救了我,jiejie。” 说完,他吻住了她。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像是死掉了一样,埋在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也许在很早之前,第一天夜晚就在这么想。也许每天,她躺在他身边,他呼吸就曾经落在自己身上。 那时候他的手在哪里? 她不记得,也许就像现在一样。坚硬的压着她的骨骼,用力到,几乎要穿过她的皮rou,伸到胸腔里,紧紧抓着她的心脏,让她彻底死去。 “甚尔……”她又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比过去还要强烈。 堵死的房门,撕碎的车票,饥饿的身体。 她的意识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碎,就像逃出禅院家的那天夜里,她捏碎酥皮一样轻易。 一样碎得满地都是。 “我不会放你走,jiejie。”他的脸还深深埋在她的怀里,只是手拿了出来,紧握着她的手,“后悔也没有用,你已经在我身边。”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从她一命换命,从诅咒里换出自己开始,他就在想,“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久到,青春期的一场春梦到此时此刻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禅院甚尔从出生开始,从未得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得到什么的心情。他也许相信了自己注定失去,注定一无所有,所以这点微弱的感情被他握在手里,死了也要带进坟墓里。 她说:“如果你只是想要点简单的刺激,那干脆一些,我可以陪你睡,睡到你厌烦为止,然后我们就一拍两散,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抬起头,“这听起来糟糕透顶。”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jiejie。” “别叫我jiejie。”她隐隐明白,过去,每一次从他喉咙里出来的称呼,从来都不代表他们姐弟之间的牵绊。 那是从男人的身体里,冒出来的,属于欲望的声音。 “可是我喜欢,jiejie。” “你喜欢, ”她笑了,“锁在笼子里的是欲望 ,不叫喜欢,甚尔。” 那天夜晚,禅院甚尔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顺从本心,将手从自己的被子里伸进了她的被子。 让千秋无法在他熟睡之际,离开自己。 他出门后依旧锁门,他们因此争执过很多次。 从大阪一路到东京,换了三四处住址,从未停止。 千秋最终得到了出门的机会,只不过,得在他的陪同下。 他们在东京过得不像以前那么难,禅院甚尔总能搞到钱,有时多,有时少,支撑两个人的生活绰绰有余。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有天他拿回来的钱沾了血,她才从他身上找出伤口,还有新旧不一的伤疤。 他说自己可以给她提供钱,提供一切的生活来源,他也不是陌生人,是她的弟弟,他比外面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可靠,为什么不可以试着接受他。 她自从明白他的心思后,很少和他像以前一样相处,态度冷淡。于是他总是动不动做点超出他们眼下关系的亲密举止来让她做出一点有温度的回应。有时候是一个吻,轻的,重的,都有,她抵不过他的力气,总是拒绝不了。有时候是伸进外套里小心翼翼的摸索,他很少做过头,他粗粝的手心离她最近的一次是她的膝盖。有时候是拥抱时过分靠近的身体,她能察觉到他总是蠢蠢欲动。 千秋以为自己很难再用过往的目光看他。 然而看着他一身的伤口,她属于弟弟的那一部分自我又回到了身体里。 她没有接受他,但他们的关系不再像之前一样僵硬。 他们依旧有争执,因为禅院甚尔的一些卖命行为,那些带了血的钱和支票,放在手里压得她直不起身。 她说,他不能用这样的感情留住她,痛苦,悲痛,内疚,这些都是情感的枷锁。他应该很清楚,笼子关不住她,绳索困不住她,枷锁也锁不住她,她最终还是会离开他,如果他继续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留住她。 他没有回答。 没过多久,千秋发现大门口的锁消失。 她第一次一个人走出这扇门,可是不论走到哪里,她都会看见自己和禅院甚尔的痕迹。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年轻夫妻。每个人和她打招呼,都要问一句,她的先生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禅院甚尔的名字成了一道比任何枷锁都要沉重的锁,锁住了她的双腿。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走到双腿渐渐被压得失去知觉。 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禅院甚尔就在那看着她。 他没有开口制止,也没有要走上前拦住她的意思,他就在那看着,一动不动。和那天夜里,他说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想要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一样的神情,一样的目光。不一样的是,那天夜里,他要留,这天傍晚,他要看着她走。 余晖照耀着他赤红色的脸,皮肤,眼睛。 她才发觉烧得像火一样的黄昏这会儿漫进嘴里,尝起来滋味会是又苦又涩。 最终她迈开了双腿,走向了和最初全然相反的方向。 没多久,她改了姓,和禅院甚尔一起换了全新身份。也许出于一种微妙的独占欲,他想要一个不仅仅属于姐弟,也属于爱人的身份。 于是他们的禅院改成了伏黑。 他们又搬家了,换了一套更大的房子。他依旧喊她jiejie,只不过是在卧室里,床上,搂着她汗津津的身体的时候。 他在这里问了她最后一次。 “你后悔救我吗,jiejie?” 千秋回抱着他的肩膀,依旧是那个回答。 “不救你我才会后悔,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