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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3-N 规则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派出所,和我想象中的庄严肃穆不太一样,这里不大,甚至比较狭隘,大厅鼓鼓囊囊的塞着喝醉的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的男人,明显是走丢了的孩子,还有几个沉默的排着队登记的人。

    同为Beta的女警问我需要拿个毯子来吗,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淮淮在我怀里发抖。

    “宝贝你冷不冷呀?”女警半蹲着,温柔地询问淮淮。

    淮淮小幅度地摇摇头,“我爸爸呢?”他看看我,又看了看女警。

    “爸爸去医院了,你和你mama等下就能去见爸爸了,好不好,你先跟阿姨去玩一会儿。”女警把他抱起来,他惊恐地看了看我,一撇嘴又要哭。

    我赶紧站起来,安抚地摸了摸淮淮的额头,跟他保证我很快就带他去见爸爸,顺便跟女警解释我不是他的mama。

    淮淮很听话地答应我了,却还是没有憋住泪花,掉了几滴眼泪,变成警服上圆圆的水渍。淮淮松开我的衣角,那里已经皱皱巴巴。

    淮淮是真的吓坏了,警察和医生把洪铭和林桉分别送往医院,这之后我把才他从房间里抱出来。淮淮是一个不太需要人抱的小孩,甚至有时候我想抱着他玩,他还要不开心。但是今天一旦我的手稍微松了松,他的手就搂得格外紧。

    他一直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我和他说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他也不听,只是啜泣。

    洪黎原本是淮淮最信任不过的父亲,他一定是疼爱他的,不然淮淮也不会日夜想他,大方地表达他对父亲的爱。但是洪黎伤害了他,他把他悬挂在那一刻淮淮究竟是他的孩子,还是他拿来威胁Omega的工具?

    记录室里面坐着两个警察。他们非常公事公办,没问什么多余的,只是问了我事情的经过,我一五一十的说了。我说洪铭私闯民宅,损毁我的财物,咬伤了我,威胁到了了淮淮的人身安全。我都佩服我自己,说的时候格外冷静,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一名警察告诉我洪铭可以负担所有费用,另一名坐在他旁边的警察立马接腔称但是警方也会对整件事展开调查。

    “因为现在其他两位当事人都在医院接受治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您来回答一些问题吗?”

    “可以,没问题。”

    “墨女士,如果你不舒服我们休息一下再说也可以的。”

    “没事,我没问题。”

    其中一名警察微皱着眉头说, “确定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真的没事,警察同志你问吧。”我敢保证我现在很清醒,没有受到信息素的干扰,而洪铭的撕咬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估计要是高考的时候让我保持这个状态,我应该能考上林桉那个专业。

    他们一个人翻动面前的资料,一个人说话。

    “这个林桉和洪铭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分开了。”

    “他们有标记过的吧?”

    “有的。”

    “那林淮是?”

    “他们两个的孩子。”

    “那方便问一下您和林桉先生的关系吗?”

    “我是他现在的伴侣,我和他之后会结婚的。”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说这句话,但好像又是第一次在这么可以称为庄严的场合里说。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这不太好,于是堆起笑脸对我说恭喜恭喜。

    我附和着他们一起笑了。

    出来后,女警就一脸紧张地抱着淮淮,而淮淮泪流满面,还有一个人正试图给淮淮擦泪,但是被淮淮躲了去。

    淮淮一见我就哭,女警解释道是因为我没出来,淮淮急着找我。

    “花花”他委委屈屈叫我,然后又含混不清地又说了一个词,似乎是mama之类的。我觉得淮淮太可怜了,他是真的真的受伤了,而我不知道他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忘记,才能释怀。

    另一个手心里攥着几张纸巾,手足无措的男人是洪黎。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又或许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他的存在和我的存在,已经说明了问题。

    淮淮最后终于哭累了而刚好也到了他睡觉的点,他抓着我胸口衣服的口袋睡着了,拽的紧紧的似乎是不准备松开。

    我先开口对洪黎说话,这还是那次求婚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来是为了你哥。”

    “是的。”洪黎点了点头,“我希望你和林桉可以不追究这件事,我父亲会赔偿你们。”

    “我哥现在清醒了,他很后悔干这件事,他只是太爱林桉了,他肯定是不想伤害他的。。”

    我觉得可笑,也觉得荒谬,“爱是你们脱罪的理由吗?你知道你哥当时干了什么事情吗?你知道今天只要他一松手,你现在就在火葬场给淮淮哭丧了。”

    其实我没那么想骂人,毕竟淮淮好不容易睡着,我不想惹得他连一个觉都睡不好。可是回想起刚刚,回想起一切,我都油然泛起一股委屈,甚至是屈辱。

    “爱是一个Alpha可以强暴Omega的理由吗?爱是一个父亲差点让自己的孩子坠楼的理由?”我逼问他,而洪黎说不出话,多半是因为作为一个Alpha,他也避无可避地认可这浪漫无比的逻辑。

    洪黎眉头紧皱,最后还是从嗓子眼挤出来一句:“他肯定是有分寸的,不会让淮淮掉下去的。”?? “万一呢?万一淮淮掉下去了呢?”

    我越想越害怕,难道因为他创造了淮淮,他就有权愚弄他的生命,难道因为林桉克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脱罪,难道因为“太爱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得到吗?难道这就是规则吗?

    洪黎不说话了,我抱着淮淮站久了太累,便坐在了警局门边的椅子上,他很有分寸的隔了一个位子,坐在我旁边。

    “那你们要告他吗?就算告他,我们家里有能力不让他坐牢。”

    “我不会告他,但是林桉如果需要,我会陪着他。”我回头看他,“我对洪铭,林桉和淮淮对洪铭,都是仁至义尽了。”

    “好。”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他离去的背影我没有多看,之前面对他的质疑和质问,我会生出几分愧疚出来,毕竟他也未做错什么,只是他因为血缘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在我们这几个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挺身而立的,但也无法把自己的双脚从泥潭中拔出。

    我总觉得,这大概是我和黎明最后一次见面了。

    做完笔录的程序,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女警陪我到了医院,蒋旭然早早地就已经在门口等待我和淮淮,我的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只好拜托了蒋旭然代劳,暂时帮我抱一会儿淮淮,不曾想交接的时候,差点把淮淮弄醒,把我们吓了一跳。

    林桉的病房在信息素隔断的那一层,为了作区分,Alpha和Omega的楼层都不同,蒋旭然跟我报了三个数字,我照着指示牌走了过去,白色的房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充满着未知。

    房门是紧闭着的,只有一点小小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构造,林桉没有睡,倚靠在床边,他正在输液,原本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梳得好好的,衣服换成了医院的衣服,那件鹅黄色的毛衣被他攥在手上,他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彷佛只是在虔诚地祈求一个愿望。

    我转动门把手,里面的光从门缝中透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林桉的声音:“是莉莉吗?”

    我存了坏心思,没搭理他又故意开门开的很慢,很拖延,他又立马改变说法:“蒋学弟?”

    “是你的学妹。”我这么说着,然后把门合上。

    林桉从病床上坐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诧异,最后变成一个笑。

    “淮淮在蒋旭然那里,睡着了,他今天吓坏了,我们得多给他做点心理辅导了。”我这样说着,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莉莉。”林桉笑看我,笑得很幸福,可是笑了没多久的,又哭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的梦成真了。

    我说是什么梦?

    “五年前在医院里,我梦到去美国前医生来查最后一次房,但是医生突然变成了你,但是墨莉,你知道吗,我很傻,甚至醒了都以为这不是梦。”

    我摸了摸林桉的头发,那是我们分别的具象化产物,他们剥夺这五年内林桉身体中的一部分养分来生长。

    我和林桉说,这周我们就去领证吧,这样做手术,我还能给你签字,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我也能给你签字。

    他又哭了,我也哭了。我们流了太多泪,好像我们身体里本来有一具冰川,现在终于化水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