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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0-P 挽留

    六月初的时候我和林桉趁着我还没正式入职,回了一趟家,我们一起把他家的老房子重新整理了一遍,爷爷奶奶的素色床单被换下来,变成了林桉家里封存已久的绿色凉席。

    然后我先行一步,回到了大学城里,去奔赴了最后一场同学聚会。大学的散伙饭说来奇怪,明明大家都没有和高中同学那样的熟识,玩游戏灌酒却比那时要放肆和激烈,就好像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宿舍里的室友除了我都选择了考研或者出国深造,她们过来和我一起把酒当歌,好几个都喝得面红耳赤,包括我。

    结束回到公寓,我才发现林桉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回拨过去,他没接,而我也太过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叫醒我的是我设错时间的闹钟,和暴饮暴食以及酗酒之后难忍的头疼,我甚至难以直起身子,我趴在枕头上发誓,最近这几个月都不参加任何所谓的聚餐了。

    打开手机我想起昨天没接起的林桉的电话,这次没有像昨天那样无人应答,只刚“嘟嘟——”地响了两下,林桉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出现。

    我拉扯着嘶哑的嗓子,告诉他我昨天玩得太嗨了,没能接起他的电话,他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四起。我顿时紧张起来,怕林桉误会,也怕他生气,我哄不好。

    “林桉?哥?你理理我呀?桉桉哥哥?”我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装乖卖嗲,终于如愿地听到林桉扑哧一声的笑。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想象得到他捂着嘴轻笑的样子。

    “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昨天的电话没接到,也没关系的。”林桉说这句话的时候停停顿顿,就像我面试的时候对方问我一句我就要思考半天的谨慎。

    他话语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但想起他昨晚将近凌晨的那通电话,估计他是在担心我。我于是更加愧疚起来,“哥,你没睡好吗,对不起,反正最近都没有这种聚会了,我发誓以后不把手机调静音。”

    “嗯好的,我相信你。”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原本我和他计划是明天一起回来,只是这大学四年的散伙饭太赶太急,我只能匆匆返回。

    “我要过两天再回来了,我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哦好的,那什么时候,我到时候去接你好啦。”我说着终于从把我快要捂出痱子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林桉那头思考了一下,告诉我还要再过一星期。

    “哦哦好的,那你买了票要告诉我哦,我来接你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

    我觉得奇怪,难道我不问林桉也要不开心吗?“好吧,那为什么要一周之后呀?”

    “有点没处理完的事情。”

    我撇撇嘴,“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我和林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我换上衣服转移战地之后躺在了沙发上,林桉的声音外加昨天没有消减下去的酒劲,我有点犯困。

    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是林桉的细碎的言语,我在那些言语中听见了对不起,但我实在太困,困到没法再问林桉为什么说对不起,困到一醒来,就忘记了这三个字。

    这一周好像很漫长,林桉像是性格大变,以前他总是无比迅速地回复我的消息,甚至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时候也一样,可这两天总是我没话找话的和他发消息,然后在工位上默默等,等待我的手机屏幕亮起。

    我觉得林桉不可能出轨,也不会出轨,只好把他的反常归咎到那件让他延期到达的事儿上。好在这一周过得很快,一周后我早早地来到了机场,到了之后收到了林桉告诉我飞机延误的消息,我只好在机场唯一物价正常的便利店坐了下来。

    “墨莉”我正在狭小的便利店货架里穿梭,却听到有人喊我,我喜出望外地回头,只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铭哥?”我生疏地叫着与廉价泡面柜格格不入的洪铭。这已经是自从上次走廊之后我第一次见他,听说之后他不在A校游荡,但依旧投了很多钱到学校的实验室。而因为他雄厚的资本,那件对林桉的袭击事件也是不了了之,几天之后就消声匿迹,无人提起。

    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你来等人的?”洪铭笑着问我,好像心情很好。

    我点点头,我发现洪铭和我的对话永远都是一种微妙的态势,他在友好地试探我,而我出于本能地躲避他。就像狼和羊。

    “铭哥怎么在这?也是来接人的吗?”我也学他那样笑着问道,决定主动出击一回。

    洪铭的答复让我起鸡皮疙瘩,他说:“我为你而来的。”

    我不明所有的抬头看他,Alpha总是拥有异于常人的健硕体型,我不得不微微仰头。

    “你来等林桉的对吧?”他问我,那语气充满了挑衅,惹得我不舒服。

    “不是,我来等朋友。”  我撒了谎。我不喜欢和他谈论林桉,几乎是出自我的一种本能。

    “不要撒谎了,我知道你在等林桉,因为我也在等林桉,他的飞机延误了不是吗?”洪铭双手插在胸前,玩味地看着我。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林桉的秘密。”

    我和洪铭站在便利店的一处狭窄的货架上,其间有饥肠辘辘的旅人毫不顾及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跨越过去伸手拿下两桶康师傅牛rou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你知道林桉的秘密我可能不知道吗?”我不屑地笑,我显摆似地告诉他我和林桉的经历,“我们从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我们都是对方的初恋,他就和我妈的儿子一样,他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我都恨不得大喊“我连林桉屁股上有颗痣都知道!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洪铭紧紧盯着我,他的眼神冷静,但我能看出他的那点愤怒甚至轻易不可窥见的嫉妒。

    他歪了歪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手里把玩,“那几天前他和我在床上zuoai的事情,你也是知道咯?”

    这句话从我的耳蜗神经连接到我的大脑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左右脑瞬间紊乱了,一边正在理智运作,让我不要轻信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的谗言,另一边已经陷入崩溃,前几天林桉的反常全都在我脑海里旋转。

    洪铭不等我的左右脑修复完整,他又问我:“那林桉是Omega,假装Beta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这下我的大脑彻底崩溃了,我残存的理智只能稳住我的声线,以及将已经不安的我伪装。我质问洪铭:“我凭什么相信你?”

    洪铭不怀好意地笑着,他身着不菲的常服依靠在泡面堆里,相当荒谬,和他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赤裸的,熟睡的林桉一样荒谬。

    洪铭笑的咧开了嘴,他笑得和幼儿园的孩童被奖励了糖果一样,而白花花的牙齿就是对我的冷嘲热讽。

    我下意识去夺他的手机,被他灵巧地躲开了。我感觉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我只想再看一眼那张图,其实我已经知道那就是林桉,但是我不想相信,万一是P的呢?万一是假的呢?

    “在这里说话挺不方便的,跟我来,我告诉你真相。”洪铭拽住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我走出便利店,我像一个腐烂的尸体被他拖行。

    他带我来到机场的一间豪华的休息室,在这里格格不入的不再是洪铭而是我。

    “你说林桉是Omega,有什么证据吗。”我说得很平静,但其实我的手指在发抖。

    洪铭坐在了房间一端的沙发上,他陷在里面,和黑色的沙发浑然融为一体。“可惜了,你是Beta,不然你就能闻到我身上林桉的信息素了。”

    他耀武扬威,犹如狗血家庭电视剧里,漂亮的小三到正妻面前丝毫不知廉耻的炫耀男人给她买的名牌包包。

    “诺,这是他的第三性征鉴定书。”他用下巴指了指我身侧的桌子,上面摊了一份证明。

    已经褪色的淡蓝色纸张,上面青涩的林桉的证件照,以及熟悉的徽章。那是当年我们学校的检测报告。上面赫然写着“林桉 十六岁 Omega(患信息素紊乱症)”。

    一刹那间我脑海里划过无数个瞬间,林桉从医务室出来时冲我笑的时候,大学酒之后林桉趴在我肩膀上让我“标记”他的时候,林桉严肃地问我“如果我是Omega”的时候,还有一年前,在走廊里,林桉被洪铭压制的时候。

    我忽然发现人生如戏不是假话,原来我之前生活的每一个瞬间,都成为了荒诞情节的伏笔。

    我拿着那张检测单,明明真相已经摆放在了我眼前,但我不想相信。

    林桉从来没骗过我的呀。

    “那天我无意间闻到他的信息素,我就进入了发情期,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命定之番,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命定之番。”洪铭自顾自地说起来,他完全不理会我,他兴奋的样子好像在发表就职演说,他的狂热和喜悦在迸发。

    “我追求他,他从来没有同意过,都说是因为你。”洪铭看着我的眼神和狰狞的眉头告诉我,他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随时随地暴毙身亡。

    “但是他永远抵抗不了百分之百适配的信息素,只要我碰上他的发情期,他就会明白,一个我这样强大的,可以用信息素安抚他的Alpha才是他的伴侣。”

    “上周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他,没想到他正在发情期,太幸运了,你也正好不在。所以我就帮他了,他也没有反抗,他也反抗不了。发情期的Omega只能臣服于Alpha。”

    “我还标记他了,不过他为了瞒住你,估计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掩盖住我的标记吧。”洪铭说到这里笑了,他走向我,“那天早上我听见他和你打电话,他应该还希望和你继续。不过,反正我和他已经是生理上的伴侣了,永远都解除不了。”

    我直起我的手,发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我应该用了我毕生的力气,但没有伤害到面前这个Alpha半分,他依旧扬着他骄傲的头颅。

    “你这是强jian。”我给他的上述行为下定义,我试图给我的爱人开脱,就像那些狗血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被背叛的妻子永远不会相信小三的谗言。

    洪铭耸耸肩,他拿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如果你说这样也算强jian的话,那我就是强jian了我的Omega。”

    我盯着那小小的屏幕,里面的一双人影在陌生的床单上翻滚,喘息和呻吟充斥着整个房间。我看见Alpha张开他的犬牙时,Omega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露出脖颈,然后血色攀附上白皙的脖子,一道疤痕留在了那里。

    “是他强迫了他!是他强迫了他!”这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弱,只有林桉沉溺于他人身下的眼泪和他那颗染上红晕的泪痣留在了我的海马体里。

    我开始剧烈的咳嗽和呕吐,我把我早上吃的那碗拌面和半杯豆浆全吐了出来,那些还没有被我的胃酸腐蚀的面条和豆制品从我的喉口涌出,流淌在昂贵的地毯上。我吐到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堪堪止住。

    有一根面条掉在了洪铭的鞋子上,他冷漠的用纸擦去,他俯视着我。

    “我希望你能主动点和他分手,毕竟他已经被我标记了,以后的每一个发情期,他都没办法用抑制剂了,他会很痛苦的。”

    “我不会和林桉分手的。”我看着我吐出来的那一滩黄色的液体,呕吐之后我的脑袋很疼,但也依旧清醒。

    我要林桉告诉我真相,我要林桉亲口告诉我。我心里想着。

    一阵电话铃声从我的包里传来,打破了我与洪铭的对峙,我站起来拿出我的手机,接起了电话。

    “莉莉,我到了我在C口,等下你来这里找我好了。”林桉那边应该刚下飞机,沸腾的人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却很清晰。

    “好的,我马上就来。”我回复他,然后挂断了电话。我直起身子准备走出这片是非之地,洪铭再次叫住了我。

    “墨莉。”

    “你熬不了太久的,我等你把我的Omega还给我。”他说得相当笃定。

    “我要是不还呢?”

    “你不会的。”洪铭说着,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以剧烈的关门声结束了这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