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她的回答
12.她的回答
甜羹已经凉了,但在一场火热的情事之后倒也适合,尤其是火气还大的男人,柳月白先闷头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很是舒爽。 他刚咽下就看到纪杏瞪着他,圆溜溜的猫眼里尽是指责:不是给我吃的吗? 柳月白一笑,继续喝了一口,低头哺到她嘴里。纪杏被措不及防的喂食呛到,甜水都流到她下巴了, “咳咳咳”。 她来不及抹掉,柳月白趁机将她下巴和唇边的甜汁舔尽,看她被呛得直咳嗽欢快地笑。 纪杏吭吭咽了下,调整好呼吸,上去往他胸膛锤了两拳,抢过甜羹。 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柳月白硬端着碗不让她夺去,眼里满是笑意,“怎么又成小疯子了?” 纪杏的脸涨得通红,有羞涩有尴尬,也有无措。他们发生了很亲密的事情,但这段关系稀里糊涂的。 她一直都想停止这种奇怪的发展,可她明明也是享受的,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他。 柳月白松开手,“好了,继续吃吧。” 见到她这样有生气的脸,真好。 放开了碗,可他眼疾手快地抢过了调羹,夭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纪杏不愿意地扭开头,她扭向哪一边,勺子就跟到哪一边。 柳月白老鹰抓小鸡一样乐此不疲地逗她玩,她烦了,歪丧着脑袋,慢吞吞吃下。 柳月白得逞,他小心翼翼地去夭第二勺,勺子刚夭满,纪杏就迅速端起碗,把碗底一口闷。 脸还鼓囊囊的,嘴角还沾着汁,纪杏扬着下巴,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好,算你赢。” 这勺羹最后还是进了他的口里。 柳月白恶意地去拍她还在吞咽包子似鼓胀的脸,纪杏飞快地打开他的手,险些把东西吐出来。 这两人活像闹别扭打闹的小孩。 柳月白去院子水井处打了盆水,把纪杏仔细地擦干净了,自己再去外面冲了个凉。 男人带着冰凉的水汽进来,纪杏想推开他,可他强硬地搂住她的肩,抬起她的膝盖,准备上药。 他看着伤处久久不语,要是平时的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真老实跪着,他就是算准这一点才把她弄到沉思堂的。 书房里的事刚发生就传到他耳朵里了,他那个圣人一样的大哥平时很少体罚人,只要不踩到他底线,大多数是能免则免。 观之前大哥和她相处的情况,她这种安分低调的,再加上有几分好学聪慧,分明很是得他大哥的意。 大家听到这一事过耳便忘,这点不轻不重的惩罚没什么稀奇的。 可他却觉得隐隐不对,把人召来了,果然是一副毫无生机的惨淡模样。 罢了,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他自己慢慢猜了。 柳月白带来的不知是什么膏药,极为好用,有淡淡青草香,刚擦上冰凉粘稠,慢慢推开,火辣辣的药味漫开后只觉通筋活血。 他继续在她身上推按,在刚刚留下的青紫痕迹处抹上药。 纪杏今天累极,本来就困,这下舒服得直哼哼,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靠在床架上小鸡啄米式一点一点。 柳月白捋开她额间的碎发,手一扯,拆了她发间的素色带子,“想睡便睡吧。” 纪杏闻言安心地闭上眼睛,柳月白继续为她按摩,只见她沉沉欲睡的小脸上露出满足之意,他心中发软,继续为她按动四肢缓解酸痛。 直到纪杏沉睡得一无所知,连柳月白轻掐她脸都毫无反应,他嘟囔了一声:“小混蛋。” 接着上塌去拥她入怀,他心中只有安宁静逸,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 在这个静谧的深夜,他们一起互拥着沉沉睡去。 这天她醒得意外地早,她睁开眼睛,窗外透进的青光照清楚她旁边男人俊美的睡眼。 他睡着的样子可乖多了,没有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慢和矜贵。 她知道他这双眼睛睁开时是何等潋滟多情,这双唇薄情但吐出的呼吸炽热,唇舌有力。 他的相貌应是随着那位以美貌妖冶著称的姨娘,所以和柳镜菡这种清朗疏离的公子很是不一样。 他的眉似乎更浓一些,乌黑的头发常戴上镶金银的宝石玉冠,今天用的玉冠素净些,倒像是柳镜菡常用的。 柳镜菡还常用木簪,他好像偶尔会自己雕刻,但太久了纪杏记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有动过手。 纪杏抬起手,动动手指,轻轻一按便发疼。昨天端着笔洗罚站的痛苦蔓延到了今日。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一直在想,柳镜菡到底什么意思,他是在生气吗? 上等尊贵的公子有兴趣去教小小奴仆识字看书,但小小奴仆却不识好歹地对别的东西“产生兴趣”。或许是会羞恼的吧,所以这次惩罚算是略施小戒? 那他后来要她自己选择去不去蜀州是给她机会的意思么?这是鼓励? 他到底是想她去,还是不想她去?她一点都琢磨不透这个人。纪杏感恩他的赏识,但没想到他的垂怜是如此之少,如此之苛刻。 男人的手突然捉住她的小手,毫不顾及她已抽痛发出“嘶嘶”声地大力按捏。 纪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脸上挂着慵懒微笑,她熟悉的那种虚假的笑。 “在想谁?” 纪杏吃痛,甩开他的手,看了天色,起身欲离开。 柳月白半撑着身子倚靠,一把将她拉回,“去哪?” 纪杏焦急地看了看外面,这个时间大家都渐渐醒了,待会走动的人多了,她回去的路上想躲也躲不过去。 柳月白知道她在急什么,但还是刻意扣着她,百无聊赖地玩弄她的发尾,手里顺了一把露出毛茸茸的发尖去挠纪杏的腰。 “三日后西郊猎场,你想去么?” 贵族公子们出游贴身带的人并不多,像柳镜菡一般带的是花枝和银叶,她还没去过这种场合呢。 对于侍女们无聊日常来说,这种能光明正大出去的机会少之又少。 纪杏眼睛一亮。 当然是想去猎场玩的,骑马打猎都没做过,她既没有时间出游,也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这就是公费旅游啊! 柳月白补充:“但不是跟大哥,你跟着我。” 这算是条件么,纪杏知道他不安什么好心,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太过出格的。 她低头整理好衣服,穿戴好出门去了。 她的神情是默许了,柳月白看她下床时慌乱的动作,发软的双腿走出去像只落荒而逃的瘸腿小猫。 纪杏一脸怒气地在前面走,房内那个混蛋的笑声直到她“砰”一声关上房门才隔断。 今日书房当值,她低眉垂眼,不敢多看柳镜菡一次,恭敬谨慎得无可挑剔。 花枝照顾她,指使两个小丫头在外房做了重活,纪杏在内间研墨。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墨锭,忍受手指的酸痛,一刻不敢疏忽。 “公子,朱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 朱先生圆腰圆脸,身量矮小,头上戴了瓜皮帽,身着暗黄铜纹锦缎袍子。 笑起来和气,不笑时候小眼一瞪有些吓人,此时他进来拱手堆笑,看到纪杏,小眼睛闪着精光。 “朱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公子。” 朱先生的冬瓜身体只坐了椅子边沿,他作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本不该一大早打扰公子的,只是今早正好办完了事路过,待会又要去范林苑池,怕赶不回,特来打扰公子。” 柳镜菡做了个继续说的手势。 朱先生开始汇报:“西边送来的账本已核实清楚,待校阅完了后日便能送来;东厢仓库的也清点好了,已送往大夫人处……镇远侯府打点妥了,也备好了去蜀州的车队……” 说到这儿,朱先生似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纪杏:“哦,这纪杏姑娘……您看。” 柳镜菡一直颔首听着,听到此,道:“昨日我与她提了,朱先生直接问她便是。” “纪杏啊,你愿不愿意去呢?” “不要担心学不会,你这般聪明,我保证你做得信手拈来。也不必忧虑蜀州路途遥远,最多不过三个月的功夫,你去了这一趟,可会大大有长进的。” 纪杏心想她做的个锤子信手拈来,之前挺顺利,是因为他们用的四脚账与她选修课学的“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会计学概念类似。 她只不过是上手得快一些罢了。 更何况,其他姑娘根本不想去做什么管家婆子,自然疏懒应对,一下就衬托出她天赋极高了。 朱先生或许是真的想带她这个徒弟,可这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 如果是前天她会果断拒绝,可发生了昨天的事……这里让她感觉到不安,她想离开,哪怕是能离开一段时间也行。 纪杏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镜菡轻轻地放下了一直端详在手中的茶盏,连眼皮都没抬,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花枝在他身后惊讶地张开了嘴。 朱先生心道不妙,虽然他东家是个挂着菩萨面具的主,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妙。 看花枝的神情,暗骂自己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他思忖:少爷昨天问的纪杏,今天她还没回话,就先告知自己。 这许是犯了僭越主子的忌讳了。 “呵呵呵,公子,无事小的便下去了。”万年摸爬滚打的老狐狸打着哈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