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大厦崩塌

    荒唐的事情，总要以更荒唐的方式结束。

    任一坐在绝缘体的透明箱子里，跟他对面而坐的是华北军区新任将军，刘卫东。

    他看着七十几岁，眉毛已经开始发白，眉头总是皱着，眼仁发黄，像极了天上的老鹰，总是瘪着嘴。

    如果说许国昌给人不怒自威的威严感，这位刘将军则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刘卫东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任一，这根本不是一场审问，更像是直接宣判的现场。

    任一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是显得年轻稚嫩。没过多久，他便有些沉不住气。

    “这位领导，你把我带来是为什么？而且，还把我关在这个东西里面。”

    他指着四面的透明墙壁，感觉自己成了一只供人参观的猴子。

    刘卫东依然不说话，只是扬了扬眉毛，所谓的谈判再一次陷入僵局。

    任一有些急躁，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空气太过稀薄，还是刘卫东那双黄澄澄的眼仁。

    幸亏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直扮演着神明的角色，这样的经历让他能勉强顶住如此的重压。

    刘卫东终于开了口，微微露出焦黑的牙齿，他那牙齿有些残缺，门牙竟然是尖锐的"老许死之前跟我说过，留你一条命。“他斜着眼睛看任一，这让任一很不舒服，不过这荒唐的放纵到此为止了，你将被我带回军区，余生都在这玻璃箱子里面度过。

    他说得风轻云淡，像是做了一个碾死蚂蚁一般轻巧的决定。

    “荒唐？"任一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鹿城的百姓有多么幸福？"

    "嗯。"

    刘卫东站起身准备走，这个十足的鹰派，不肯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个神棍手里。

    虽然他也惊讶于任一在鹿城的所作所为，不过他跟许国昌完全是两类人，他完全相信人类的命运可以依靠战斗力掌控。

    “十秒钟后会有人过来汇报，那个人会附在你的右耳，告诉你鹿城的百姓包围了你的临时据点！”

    任一对着他大喊，这一声喊叫起了作用。

    刘卫东盯着门，转过身子，把左耳对着门。

    几秒钟后，刘卫东的副官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刘卫东，便小跑到他面前，敬了个军礼。

    刘卫东感觉不妙，刚想让副官等一等。但那个副官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挡着任一的方向，在刘卫东右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

    “外面是鹿城的百姓，大概有5000多人，他们要求我们放了任一。“那副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任一，生怕自己的口型被他看到。

    任一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终于有跟刘卫东谈判的筹码了。他看到了很多种可能，于是便引导刘卫东转身，这样未来的可能性急剧坍缩。然后他趴在玻璃上，装作偷听的样子，引导着副官提防他，也顺理成章的附在了刘卫东的右耳。

    刘卫东面沉似水，并没有因为任一的准确预言而感到任何的惊讶。他微微舒了口气,"鸣枪示警。"

    副官一愣，还想说些什么。但刘卫东的眼神让他闭了嘴，后退着出了门。

    刘卫东依然选择往外面走，任一的计谋完全失效了。

    他着急了，朝着刘卫东的背影喊叫道，“别这样！别这样！求你了，我求求你！"

    "咯噔"。

    刘卫东连头都没回，直接关上了门。

    他一下子坐在玻璃房间正中央的凳子上，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着他。

    "小慈啊，你当时看到我这样了吧，怪不得你当初告诉我，我会陷入永恒的绝望。

    他在内心叹息着，明明就差一点，如果再过上几年，鹿城依旧可以保持着这个状态,那么就可以把这个模式复制到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彻底解决人类逾越边界，造成灭顶之灾的问题。

    可现在，明明就差一点！

    任一捂着脸，他毫不怀疑刘卫东会按照方案去做，留住他的命，把他永远的囚禁在此。

    而这样，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要不了多久，自己这个人和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将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

    想到这样，任一激动起来，他冲到那玻璃墙壁前狠狠地敲打着。但这特殊的材料纹丝不动，而且在他的击打下，这玻璃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哒、哒、哒"。

    连续的三声枪响从外面传了进来，子弹破风的声音也在空中回荡着。

    任一瘫坐在地面上，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神明计划彻底破产。

    “阿尔法！阿尔法！"任一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快来救我！"

    他环顾四周，期待着阿尔法从天而降，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哒、哒、哒"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任一绝望得望着那扇门，他以为刘卫东会发表讲话。但他似乎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兵和武器，鹿城的天空没有激昂的演讲，也没声嘶力竭的规劝，更没有语重心长的教化。

    有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枪声。

    高效、简单、有力。

    完了，全完了。

    任一感觉自己的耳膜一下子爆开了，耳鸣声从远而进，最后在他的耳蜗里面鸣叫着,挥之不去。

    他的那只眼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醒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刘卫东一个人，他简易的工作台上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任一说话。任一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紧张得看了看四周,发现还在鹿城的据点，只是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

    "呵呵，这都是维和时候留下的老毛病。"刘卫东看着那摇晃的火苗，“只有这种油灯，才能提醒我，我还活着，才能给我一点温暖，让我感受到，我还是个人。”

    他自说自话，眼里也只有那盏油灯。

    "刘将军，请您相信我！"任一不敢多说，毕竟也不清楚他从许国昌那里得到了多少信息，“我不是在组织邪教，我也不是在宣传牛鬼神蛇，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在迎合美梦组织是吧？"刘卫东收起了那微笑，变得阴森可怖。他黄澄澄的眼仁盯着任一，好像天上的老鹰看着兔子一般。

    任一咽了口唾沫，既然他知道美梦组织，那么就没什么好隐瞒得的了，“是的.他们预言人类将会”

    “只是江湖术士的一些把戏。刘卫东不屑得笑了笑，“我之所以来找你，根本不是因为那什么狗屁预言，而是我想知道，关于机械躯体。"

    "不！"任一立刻拒绝了他，"那是在边界之外的科技，逾越边界只会带来灾难！

    人类灭亡的原因，也是有太多人超越了道德的边界，他们的恶意让人类本身失去价值！

    "你们安逸太久了，所以区区流言就让你们自乱阵脚。"刘卫东眼神里出现了憎恶,“许国昌也是，他根本不配当一个军人，更别说将军了！”

    “不是的！刘将军，你务必要相信我.“任一就快跪地恳求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我手下的士兵！"他斩钉截铁，“世纪末日也好，外来文明也罢，就像这世上已经发生过的战争那样，哪一场胜利不是来自强悍的战斗力和军人的气魄！"

    “胜利不了的！"任一看着眼前的刘卫东，他感觉自己在往一块石头上撞，“那是更高的文明，那是饲育人类的存在。”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机械士兵。”

    任一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周围的黑暗向他聚集，把他压缩在其中。

    这不就是撕开边界的第一步吗？人类不就是从此步入灭亡之路的吗？

    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旧时清风的人类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