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三章 白山国的金字塔尖

    乾玥历1316年四月中旬，谷雨。

    谷雨，取自“雨生百谷”之意，此时降水明显增加，田中的秧苗初插，作物新种。

    较早之前，四月初，翰国已经正式在邸报上公布了将在北郡设立摄提司的消息，引起了翰国上下的热议，经久不息。

    几乎走到大街小巷都能听到有人正在讨论这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一同公布的，还有北郡司的摄政大人以及藏书阁阁老。

    北郡司的阁老魏无忌，由巡察总使当中擢升。

    北郡司的摄政大人包丁，屡立大功，功勋卓越，由巡察使当中擢升。

    北郡司内设第十一号大院，另增设巡察总使一名，由巡察使王堇瑜升任。

    此外，在邸报上也公布了北郡司之所在，位于白山国南商城之中。

    第十一号大院，暂时与北郡司联合办公，处理北郡司相关事宜，可便宜行事。

    见报之日，这三位北郡司的实权人物已经悄然远赴白山国，走马上任了。

    而在老虎道以北，漠北白山部以南，白山国之主，阿拉坦王已经下令修建了一座砖石材质的行营。

    而真正到了这一座行营，才会发现用城池来称之，其实一点也不为过，更加适合。

    那些漠北工匠在南商城修城的成功经验基础之上，将名为“沥青”的黑色粘稠液体技术提升了不少，近十丈高的墙城足以用“坚如磐石”来形容！

    此时，这一座行营之中阿拉坦王与包丁、魏无忌、瑾瑜正安坐在一顶巨大的帐蓬之内，吃着大漠特色的各类奶制品，喝着酥油茶。

    阿拉坦王为北郡司的三位大人进一步介绍行营的现状：“行营可驻兵十万，三日一小cao，五日一大cao。装备可称精良，士气见涨。”

    “行营紧靠白山部，与尼勒克河谷、塞里木湖，相距也不超过旬日的行程，再加上狼烟传讯系统越来越成熟、低廉的运用，补充方面自然也变得十分便利了。”

    “至于石脂水、火水的储备，已经高达一万余罐了。”

    阿拉坦王见到魏无忌听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便指了指一旁盛放马奶酒的罐子，顺便解释了一句：“咯！就是这种大小的罐子。”

    “这些罐子原本都是用来装马奶酒的，现在基本上七八成罐子都征用了，用于装石脂水和火水。”

    包丁在一旁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阁老，您只需要大致知道，仅仅只是目前的这一批存货，足以支持我们征南军发起对漠南的一场大战即可。”

    “而再往后的石脂水和火水，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矿藏，将会转向其他用途。当中有一部分还会通过返航的船队，运回沛郡，沿陆路运抵京畿地区。”

    魏无忌哈哈一笑，点头道：“战事自然是以王那个，阿拉坦王为主，北郡司配合行事，鼎力相助。”

    阿拉坦王向魏无忌遥敬了一杯，说道：“都是为令上效力，戮力同心！来！你我满饮此杯！”

    帐蓬内一阵的推杯换盏，气氛热络了好些。

    瑾瑜对马奶酒兴趣缺缺，等到众人回座之后，找了个间隙，说道：“总司已经发布了金牌委托，追杀阕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说到这个话题，帐蓬内的众人便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神情。

    阿拉坦王沉着脸问道：“就是那个叛投武国的镇南军师帅？”

    瑾瑜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正是那个宗师。阕纲不仅仅自己叛逃，还怂恿京畿武行的书记官和内务一同叛逃。”

    “所幸包摄政察觉，及时发出警示，这才将那两人拦下。”

    包丁便接过话头，将当时的情况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那个书记官、内务，在镇南军之中勾连的正是阕纲。”

    “阕纲，即是这二人的保.护伞，甚至可以说是他们二人的上线。”

    “至于那个龙战天，绝对算是胆大包天之徒，明明不久之前才从鬼域脱逃。转身就又潜回京畿地区。”

    “凭借着他在京畿地下世界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居然真的给他潜伏了下来。”

    “不过，对于龙战天与那吕书记官、曲内务会面时的内容，却审不出什么头绪来了。”

    “那个吕书记官和曲内务始终都是一只咬定他们刚刚坐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谈正事，就听到了鼓楼的动静。然后，便分头逃了。”

    “不过，那两人既然嘴硬，死活不肯承认，总司便干脆将他们送到鬼狱去了。”

    “相信狱卒们哪怕是同样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却也多半不会拒绝总司的一片‘好意’。”

    瑾瑜对这种叛逃者，想必心中是十分不屑、鄙视的，她揶揄道：“对于狱卒们而言，哪怕送过去的是两个死人，也能从死人口中撬出点什么来。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阿拉坦王轻咳一声，突然说了一句：“各位，你们难道就没想到一种可能性？我是说，在那茶楼雅间内，有没有可能还有第四个人？”

    “而那第四个人，才是将那三人召集起来的关键人物。”

    阿拉坦王点明了他猜测当中的关键之处，另外三人顿时都有些惊叹与惋惜。

    包丁捶了捶手心，低声咒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还是国主脑子清醒，看问题角度独到。看来......真有可能是那第四人断尾求生啊！”

    阿拉坦王白了包丁一眼，显然是对“国主”这种称呼不太习惯，然后自谦了一句：“哪里哪里！旁观者清罢了。”

    魏无忌沉吟道：“如果这第四人是外来者，倒还好说。就怕又是一个潜伏在我翰国境内的暗子。”

    “这事，得及时上报总司。我现在就手书一封，随船队送回国去。”

    魏无忌以大魂师之姿上任北郡司阁老，自然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他现在仍然没有向总司的三位阁老输诚的前提之下，此次“升迁”，在某些人的眼中，未必就没有那么一点点远谪的意思。

    魏无忌，身为翰国公认的九言宗之首，是想在北郡作出一番事业来的！

    魏无忌取出笔墨，奋笔疾书，准备将阿拉坦王刚才的猜想以及自己到达漠北后这近一个月的所见所闻进行一次汇报。

    看他沉吟着模样，多半还有一些自己的设想需要得到总司实权大人们的首肯。

    那边魏无忌写着，这边包丁等三人便低声交谈着，尽量不去打扰北郡阁老大人的思路。

    “说起船队.......”阿拉坦王看向包丁，问道：“第一批修复的斩鬼、桃器和完成排除杂质的殒兵、殒器已经在装船了。”

    “与千岛的狱卒合作，由他们沿途护送南下到沛郡......这些，我都不担心。”

    包丁弦歌知雅意，一听阿拉坦王开始说正事了，便坐直了身子。

    他先是与瑾瑜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开口说道：“五树鬼王领地内的事情，国主同样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那里，算是我们北郡司正在进行某种尝试的‘试验田’。”

    阿拉坦王此时自然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洗耳恭听。

    包丁与瑾瑜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包丁还是屈服于瑾瑜的白眼之下，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在临行前为总司萌发了足够多的‘新芽’。在我看来，那是其中一手。”

    “而‘另一手’.......我觉得要落在鬼树之上了。”

    魏无忌此时已经在书信上用了印，画了押，重新加入会谈之中，问了一句：“哦？还有这种说法？愿闻其详。”

    包丁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欲言又止，端起刚刚放下的茶盏口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我早有打算，想在南商城外的五树鬼域之中，尝试移植鬼树。”

    帐蓬里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瑾瑜的脸色倒是相对正常一些，显然她早一步从包丁那里了解过了这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魏无忌与阿拉坦王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是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随后，魏无忌接过话头来，问了一句：“移植鬼树？为什么？”

    包丁不答反问道：“阁老应该在总司翻阅过关于那一次鬼火流星雨降世的相关记载吧？”

    “阁老难道就不好奇，当年那几乎遍布乾玥大陆的桃树，如今究竟都去了哪里？”

    魏无忌沉默了片刻，说道：“据说.......大部分桃树都毁于鬼火流星雨的撞击之下了。”

    阿拉坦王的权限原本就不足以接触到这些秘辛，他端起马奶酒来啜了两口，安静的听着。

    瑾瑜摇摇头，打破僵局，说道：“包丁说，嗯，摄政大人说了，桃树与鬼树有一个共通之处。”

    “桃树有年轮，鬼树也有年轮。只是两者的年轮的性质不同。”

    “譬如说桃箭的截面，是由一道一道黑白令首尾相连而形成的。”

    “而如果说到鬼树枯枝的截面，是由一道一道鬼画符首尾相连而成。”

    阿拉坦王与魏无忌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包丁，异口同声道：“你能看到鬼画符？！”

    包丁再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苦笑道：“我是阴阳师啊！”金失一的庖丁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