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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惊动了城内一些心怀不轨的势力。”沐樾言面无表情道,“其中最难处理的就是孟郁景。”听到“孟郁景”三个字,我心中一跳,下意识就抬眼去看沐樾言,却被他冷冷的一记眼神杀吓得收回了目光,安安分分地缩到他身后。“孟郁景这老东西我盯了有些年头了,跟着着他的探子说段惆出事那会儿,孟郁景还在享受他的庆功宴。”段琬夜嗤笑道,“他刚率兵赶走了北域那群蛮族人,心里头傲着呢,一听到段惆被刺杀的消息,气得连碗筷都砸了。”“这次动静确实太大,怕是许久都不得安生。”沐樾言道,“孟府周围约莫也会加强戒备,防止意外发生。”段琬夜眯了眯眼,略有些慵懒道:“罢了,近来风头有点紧,我们做事情得消停消停,不得急躁。”“是。”沐樾言应声道。“话说回来……”平缓的声线微微往上扬了扬,段琬夜的眼眸望向人群末端的黑暗处,“晏烛情人呢?”和往常一样,在说完了所有重要的事情之后,段琬夜才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个名字。像是在意,却又像是不在意——这样暧昧而又复杂的情感,怕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住吧。短暂的安静过后,周别主动站出来说道:“晏姑娘身受重伤,在回来的路上……去了。”错综复杂的瞳眸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段琬夜俊美的面容在幽冷的夜色下骇得惨白:“你……你再说一遍?”“她去了。”周别悲怆的眼底噙满了泪光。夜凉如水,万物黯然。段琬夜深不见底的眼眸像是在一瞬间抽离了所有情绪,变得恍惚怔然。静默半晌,偏头将被灯火照亮的脸庞隐入黑暗中,空留一声感慨似的轻叹:“是吗,这样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最后剩下的一丝愕然都被生生剥离。段琬夜的语气淡如微风拂过,又似乎只是在一首古曲的末尾,平静地绘上一小串休止符。我站在茫茫如海的黑夜中,定定地凝视着段琬夜,心知他和晏烛情的事情终不是旁人能够参与其中的,不过想起晏烛情临死前的模样,还是会替她感到惋惜。自从那几个噩梦一般的夜晚过去后,段惆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浮缘城,连这城外的闻桑小镇都狠狠地震了三震——上到城内外的王公贵族,下到街边的平民百姓,无一不对此事议论纷纷。偏这段家的老皇帝上了年纪,稀里糊涂地就把手中几件大事交由了居心叵测的人来处理,这手握大权的孟郁景就是其中之一。段琬夜一行人虽视孟郁景为眼中钉,但段惆死后浮缘城内的情形明显要紧张许多,便也暂时不敢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老实地窝藏在闻桑镇里一座名为“丹青”的小茶馆内,做着不温不火的生意。我自从来到闻桑镇之后就被放了鸭子,段琬夜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鲜少关注我的举动,而沐樾言则又开始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近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想抓着他说句话都很困难。在这样自由度极大的情况下,我便也不像往日在浮缘城里那样拘束,经常一个人溜出去看书听戏,然后顺道打听一些与孟府相关的消息。一日里天气正晴,我正想着在这深秋多雨的季节里,晴朗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便不知不觉地一个人晃到了街上。闻桑镇的街道又细又长,弯弯扭扭,虽不同于浮缘城城内的繁华大气,却也有着别样的乡土风情。镇上的百姓们热情好客,稍聊两句便能自来熟,这不——没走两步就碰上了扎堆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围成一圈,似乎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趣事。走近了才发现,是街上那个疯乞丐“高神仙”又趁着天气晴好出来说故事讨钱了。我刚来闻桑镇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些,只是偶有一次见到这骨瘦如柴的男人站在街边,手舞足蹈地对着众人讲述浮缘城内外发生的故事,偏还有一大堆人围观叫好,甚至会大发慈悲地往他手里塞钱。后来才从来往的听客口中得知,大家都管他叫“高神仙”。高神仙姓高,可是至今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这些半真半假的故事都从哪里听来的,众人只是觉得他说得神乎其神的,便“神仙”、“神仙”地叫唤他,久而久之,便叫成了“高神仙”。“……后来啊,孟大将军对着那群北域壮汉就是一声怒吼,‘尔等狗贼,速拿命来!’,他那横眉竖目的样子据说比阎王爷还可怕,愣是把一群八尺来高的铁汉子吓成了娘们儿,哭着嚎着就跑出去了。”我挤进人群的时候,一眼瞧见高神仙说得唾沫横飞,一副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激动模样,我便忍不住随着围观的群众们大笑出声。这故事虽已经讲到了末尾处,不过故事的主角倒是挺让我上心的,于是干脆在人堆里站定,打算听高神仙继续说下去。“你们知道吗?这孟大将军虽然威猛无比,战功显赫,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高神仙打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线道,“他呀——怕老婆!”众人听罢,又爆发出一阵轰笑。“据说他的老婆楼颐——楼夫人,是个西域来的大美人儿,不光头发天生是卷曲的,连眼珠子的颜色都和我们不一样。”高神仙瞪大眼睛痴痴笑道,“好看是好看,就是身体差了点,连生的孩子都是个病儿,实在是可怜啊!”我听得心里一阵好笑,只觉得这高神仙虽怪里怪气的,但说故事的方式着实讨人欢喜,便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板,笑眯眯地放到他的手掌心。然而铜板放完后,我正待收回手,忽觉腕间一凉,似乎是被人轻轻覆住了。想着兴许是哪家的大哥牵错了姑娘,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背后却猛然间传来一阵无比熟悉的低语:“饭桶不爱吃饭了,改爱听故事了?”那一瞬间,连带着整个脊背都无法言说地僵硬了起来,短暂的冰冷过后,倏然涌起燃烧心肺的怒火。可身后那人并没有等到我本性发作,一个蛮力将我从嘈杂的人群中拽了出来,兀自拖着我朝外走去。我顿时又惊又怕,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瞎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无奈他手劲太大,我纵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他甩开,只好踉踉跄跄地由他拉着前行。他一路拐了无数个弯,像无头苍蝇一样自顾自地朝前横冲直撞,我在他身后跟得心惊rou跳,又碍于周围人来车往的不便发火,于是耐着性子陪他走了许久,终是在无人的小路前止住了脚步。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扬起了空着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叱责道:“好玩吗,书珏?”这一巴掌他并没有躲开,实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