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有人馋小白兔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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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倪天泽的车就呈现出了一派平静。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门被打开,不过只是被推开了一道缝,人并没有出来,所以车门很快又因为惯性虚合上了。 卡其色大衣——李明朗却因为这个动静瞬间蹲到了地上,弓着身子正要往里躲,看到万若冰还傻杵在那儿看着那车,不禁皱起眉拽了他一把: “干嘛呢?偷窥啊!你专业点行不行?” 万若冰便只得被他拉得也蹲了下来,又跟着他猫腰躲进了两辆车的夹缝中。 两个平时出入任何场合都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富N代,这时候跟躲眼瞧热闹的好事者一样蹲在角落里往外瞅。 车门再被推开的时候,没想到先伸出来的是张女孩的脸。她朝前朝后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才以背朝方向盘的方向腿伸出车外下了地。 她穿着切尔西绒毛短靴,米白色的裤袜,酒红色的短裙,黑色的斗篷,斗篷胸口别着闪闪夺目的宝石胸针。一下来还是扶在门框上身子朝向车里说了句话,紧接着从同一个位子上,也伸出了一只脚,黑色的西裤皮鞋,然后是第二只,然后是整个人。 这两人能从一个座位上下来,李明朗诡笑地瞟眼向万若冰,问他: “是倪天泽吗?” 他和倪天泽属于互知姓名但从没打过交道基本不认识的范畴。倪天泽是近年的红人,他的很多事迹李明朗自然都听说过,也知道他那著名的求婚失败记录。然而那些都是趣闻,并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倪天泽在他面前演绎过,所以他熟悉倪天泽的事迹而不熟悉倪天泽的长相——没有专门去找来看过。况且现在还躲得这么鬼鬼祟祟,视野也比正大光明地直看受影响。 反正就是那么个看起来挺帅的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究竟是不是,那还得向资料信息中心万若冰求证。 万若冰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 “是倪总。” 说完还补充: “旁边的也是盛颖琪小姐。” 李明朗其实一开始视线就只放在倪天泽身上。不管是新晋当红炸子鸡的关注,还是男人的攀比心,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自然都是倪天泽更吸引他眼球。盛颖琪不过是早已被他抛到脑后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本来就是用于勾连起两个家庭的一个挂钩,既然现在勾连已经不可能了,谁还会去关心一个无用的挂钩呢? 他之前哂笑,不过是笑盛家那个声名不显平日里悄无声息的女儿也能跟男人在外面干这事儿,而不是当真有什么“前”未婚夫的感触。 他都没见过盛颖琪几面,每次照面留下的印象都很模糊。盛颖琪不是他的菜,第一次见他就有定论了,见再多次也还是这个定论。他们两个要是真结了婚也只会产生同事般的交情,他就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发展出什么真感情。现在两人没关系了,他就更毛感触都没有了。管她是在外面和人cao逼还是撕逼,他都一笑而过。 他就是现在碰上了停下来看个热闹。毕竟那是倪天泽。 倪天泽对他们这些未来或正在继承家业的二代N代来说,是个特别膈应的存在。从小到大,这个人就像个异类一样杵在他们这一代里。他要是平平无奇也就罢了,那大家顶多就把他当个笑话没事拿来打趣取笑两句,不会当回事。偏偏他不是。 他出类拔萃,他一枝独秀,他谁也干不倒站得还比谁都高。 这就不像话了。 很不像话。 大人们嘴上不说他好话,可每次教训自己家孩子他都是个对照物。 他就是那个“别人家的死孩子”!每个富N代被自己家长指着鼻子骂,叹气,恨铁不成钢地吼“一个外来的野种都比你强!”的时候,他们都会在内心愤懑地诅咒,希望倪天泽早点去死! 李明朗倒是没有被这么骂过。他从小就在国外,李家上下对管教孩子都没兴趣,把他和一个专业教育团队一起扔到了英国私立贵族学校里,从幼儿园开始他就是这么活的。 但李家只是把他的教育交给“更专业的人”,并不是遗弃。除了上学的那点事,其他时间他和正常的富家子弟没有区别,吃喝玩乐购,该干嘛干嘛。 所以他和国内圈子并不生分。毕竟国内富N代们只是长期生活在国内,又不是只能玩在国内。国境线和签证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从小到大,去米兰喂鸽子还是去爱尔兰古堡过生日,去埃及看金字塔还是去秘鲁看,不都是一个念头两趟私飞的事么?所以这帮子人回国见面是他们,在国外聚集也还是他们,他们就是一个范围稳定而存在门槛的圈子。 李明朗是从圈子里的人的抱怨和诅咒里认识倪天泽的。一个时不时就能听到的人,你很难不对他留下印象。而如果每次别人说起他都没好话,你也很难对他留下好印象。 以前李明朗对倪天泽这人的感觉和同伴们一样,以鄙视为主。但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关于倪天泽的信息开始丰富而多元之后,他的感觉就渐渐变了。事实上他也发现其他人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和他一样。大家都已经学会用功利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像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天顾之才。 就,有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大家都不是普通圈层,都有各种信息渠道,还相互交流互通有无,照理说大家都能最快掌握一手资料,但就偏偏、总是、就是——就像同一场比赛,所有人基本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可是跑起来之后,倪天泽的走法要么就另辟蹊径,要么就和大家哪怕大方向是一致,在细路上也会走出微小的偏差。 而结果往往,总是他对。 别人做生意是有赚有赔,合理,正常。他呢?大赚少赔。 合理吗?正常吗? 当然不合理。谁心里都嘀咕。甚至包括倪家自己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倪天泽也从来没被李明朗视为竞争对手。 就像哪怕倪天泽从小到大都是一脸人生赢家的福相,生意场上小试牛刀也算成绩傲人,但在盛家眼里,他依然不会是考虑与之结亲的对象。 不配。 倪家,那也算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人家么? 所以在李明朗一贯的认知里,他从来都不是竞争对手。还够不上。 可是配不配的,都不耽误大家从他的行动里获取灵感,把他的方向当成自己投资的一项参考指标。 是的,这伙年轻一代,一边嘴上看不起他,一边眼里手上盯着他抄作业。 李明朗自然也很难不去从这个众。他也有自己的KPI,也得给家里交出成绩单好证明将来他能挑起这份家业。 从资质上讲,他其实只是普通人一个。 所以他也和普通人一样,在内心深处对于那些真正天生聪颖,尤其是拥有用财富也无法获得的天赋,同时又能善用于是每每能下出超出他想象的好棋的人,也充满了难以细表的羡慕嫉妒。 这就是倪天泽让他留上了心的原因。 那是一种混杂了佩服和嫉妒,想要模仿但又因其出身而蔑视的微妙心态。 而且这个人的神奇还包括他不带半点败家子的习性。吃喝嫖赌抽样样不沾,没有绯闻没有女友或男友,个人生活干净得被人私下笑他被收养时一定是和倪家签了份卖身契,往后所有的岁月里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为壮大倪氏做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哪怕他仅有的那次滑铁卢,在盛家吃的闷亏,起初大家都在笑,因为他终于也有了吃瘪的时候,盛颖琪倒像个英雄,替大家做了一件个个都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他要是成功了的话,大家会撇撇嘴表示唉又给他装到了;他没成,则大家发自内心地皆大欢喜开心极了,纷纷表示要说还得是盛家,倪天泽你终于也有今天。 李明朗呢?身为当事人之一却更像个旁观者。他远在英国却总有人把事情进展实时向他传递,让他知道他要迎娶的那位千金的身价今天又增加了几何——求婚者的数量和财力即是可供计算的筹码,来者财力越强人数越多,她的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他对这种估货式的公式计算并没有意见,反正本质上他也同样是个进货的,能这么简单直观地就能知道自己即将要到手的货品的价值,何乐而不为?况且盛颖琪求婚者多,他娶也娶得心甘;她要是乏人问津,他不就成了收废品的? 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没有理由不乐呵呵地隔岸看戏。直到倪天泽也冒了出来。 他感到了略微的意外,但经旁人稍一解说,他就也跟着“理解”了。只是因为倪天泽也来了,盛颖琪的身价又陡然获得了一大截的拔高。 之后呢?倪天泽自然是没成。不过李明朗自己也没成——不,应该说,是盛家没成。盛家没能搭上李家这艘医疗船。两家仅仅进行到订婚的流程,盛家子公司就压不住状况开始爆雷。就像连锁地雷阵,一颗起头,接二连三。 李家见势不妙,掉转船头赶紧离岸,走得飞快。 然后李明朗就没再见过盛颖琪。 李家在爆雷的初始也对盛家伸过一两次援手,但上流社会嘛,最是讲求实际的。帮忙是人情,不帮是道理,看得到头的忙能帮,看不到头的谁也爱莫能助。虽说是有几十年交情,可交情的计算单位是时间,不是金子,时间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它不好折现。 于是李家和盛家的关系就在这不好折现又必须很切实际的遗憾中越拉越远,到了两年后的今天,已经再无多少联系。 李明朗对盛颖琪的印象也就一直停留在两年前两家坐在巨大的圆桌旁商讨订婚仪式时,那寡淡的最后一面。 当时他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母亲当主发言人,边手放在桌面下刷手机。而坐在他对面的盛颖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看过,只记得她穿着一条白色还是粉色的连衣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同样事不关己的路人。 再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是最近,就在前两天。朋友圈、微信群里疯传——倪天泽又和她扯到一起了。这回是真的,女高的同学会,倪天泽去接她,有图有真相。爆出来两个人都同居了,有好事者传倪天泽意气风发一雪前耻,盛颖琪为家卖身甘当情妇,个中可想空间直逼海棠虐爱小黄文。 李明朗当下又愣了。啊?倪天泽报复心这么强吗?可以啊,这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精神我喜欢。是个男人! 不过只为了报复就委屈自己去睡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那又何必? 至于盛颖琪……盛颖琪长什么样儿来着?他想了半天,只记得脸小小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嘟嘟的,皮肤雪白,长得算是可爱,可惜神情板正,脸上没有丝毫年轻人活泼的色彩,存在感很低。 他想不出倪天泽趴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得是什么感觉?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就像老天听到了他的疑惑,这就让他撞了个正着。 而且倪天泽不光一扫不近女色的高冷,在停车场就开cao了,两人下了车,他的眼睛也一直就黏在盛颖琪身上。 盛颖琪神情恹恹的,大概是累了,他就弯下腰作势要背她。盛颖琪摇头。他直起身,打开大衣裹着她,让她靠着歇了一会儿。 两人甚至还相互看着看着又吻到了一起。 李明朗印象里那个“不接地气”的倪天泽和低存在感的路人盛颖琪,这两个形象就这一下,“哗啦”全垮成了渣。 他忍不住又看向万若冰: “他们……难道是来真的?” 万若冰也和他一样的诧异,微皱着眉眨了眨眼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好像是。倪总看起来是喜欢盛小姐。” 李明朗忍不住又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的两人看,直至他们相依相偎走进电梯间的大门。 “若冰,”他的脸向着那个方向,慢慢站起来,若有所思地问,“用你的标准,盛颖琪算美女吗?” 万若冰也站了起来,目光方向与他的一致,微笑: “李总,按照‘伊甸园’的标准,盛小姐毫无疑问是我们会吸收的类型。” 李明朗斜眼别他: “我问的是伊甸园吗?我问的是:你,觉得——她算美女吗!” 万若冰还是笑笑,最终点头: “盛小姐她,现在很动人。” “动人?”李明朗虽然是问句,却像是被这个词提醒了。 “盛小姐的轮廓是美丽的,但以前总是一副无精打采对外界不感兴趣的样子,日常也很低调,就像一朵躲在角落里紧缩成一团的不起眼的花苞。现在,这个花苞显然是盛放了。明艳动人。” 李明朗听着,目光又往他们的方向追寻过去,蠕动两下嘴唇,撇撇嘴: “很贴切,是这个意思。” 万若冰继续笑着说: “不过就算是之前的盛小姐,如果进到伊甸园,我们也能把她调教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明朗一惊,转头: “你是说她现在这样子是倪天泽用手段调教出来的?” 万若冰连忙笑着摆手: “不,我的意思是女人是可以调教的。倪总有没有调教过盛小姐,那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发自内心。陷入爱情中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李明朗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惊奇: “爱情?他们睡到一起也没多久吧?吃上瘾了我倒是能看出来。估计是新鲜劲还没过呢。不过我问你,你说她是不是像变了个人?现在看着可比以前活泼多了。” 万若冰一时还弄不清他一直在聊盛颖琪的意图,思忖着答: “盛小姐这样的类型,照我的经验,通常表面上是乖乖女,低调保守,实际却是闷sao型。” “什么意思?闷sao?” “就是没开荤前对男女关系一无所知,连碰到男人的手都害怕,但一旦发生了关系,尝到了男人的甜头,那就像突然开了窍,再碰到男人就容易腿软,男人挑逗两下就好像干柴遇上烈火,一点就燃,而且绝对与人前的娴雅端庄截然不同。就是称为sao贱荡妇也不为过。” 李明朗听得,眼睛都亮了,脑中出现了画面: “真的?” 万若冰用下巴比比他们离去的方向,还是笑: “您觉得呢?” 李明朗不禁神往了,再跟着望向那个方向,不知怎么,内心涌上了一股馋劲儿。 “若冰,他们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的?盛家让盛颖琪去求倪天泽是吗?” “传言是这样。” “那不就是让她去卖么?” “嗯……”万若冰抿唇微笑,“似乎可以这么说。” 他顿了一顿: “您这是,又对盛小姐开始有兴趣了?” 李明朗扭回头来,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看到刚才倪天泽的表情了吗?你说,能让他都忍不住玩车震的女人,得多够味儿?” 万若冰当即说: “如果您现在需要,我马上让伊甸园安排与盛小姐相同类型的小姐过来……” 李明朗抬手止住他的话,收了笑容,撩起一边眉毛凑近他: “你说什么?相同类型?少爷我是那种用平替的人?” 万若冰向他转过眼睛: “您是说——” “你不是这里面的内行吗?女人和女人的脸就是再像,下面的逼也能一样?倪天泽都乐不思蜀的sao娘们儿,你自信你那里哪个有这本事?” 万若冰点点头,听懂了。李明朗不是缺女人,是想要个玩意儿。是因为看别人用得好被勾起的瘾。 “那,您看,需要我做什么?” 李明朗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事项来,不过对女人那套万若冰应该也不用他说。 于是他随意而冷淡地眺了眼万若冰: “你去看看。” 万若冰当即面含笑意:“明白。” 李明朗便不再说什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门抛下句: “用不着特别花工夫,盛家眼看是撑不住了,现在就是个出来卖的女人。” “是。”万若冰目送他上车,低下头,“您慢走。” 史奈特广场由一高一矮两栋摩天大楼组合而成,两楼间使用栈桥连接。 这里除了能提供购物服务,还提供美容、健身、餐饮,整体功能其实和普通购物广场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不同不过就是在这里富人们能逍遥自在,不必担心受记者和素人手机摄像头的打扰。 能最大程度保护会员的隐私安全,正是“史奈特广场”的创设初衷。 基于此,这里甚至还有一家会员制的全科医院。 进了电梯倪天泽习惯性地还是把盛颖琪搂在身前,倒是盛颖琪有些不安,很快挣脱了站直。 “待会儿有人进来了。” 倪天泽笑: “有人进来又怎么了?就你那些同学发的朋友圈,现在还有人会对我们抱在一起感到惊讶?” 盛颖琪想起那些在朋友圈里流传的他去同学会的视频和照片,更不自在了: “还不够人说嘴的吗?” 倪天泽把她转过来: “你记住,我们在一起正大光明,我抱你合情合法。只要你不是庸人,就永远有人会对你说嘴,真正有事干的人哪有空去闲聊别人的八卦?” 盛颖琪现在对他的了解当然比以前有质的飞跃,所以听他如此认真而诚恳地说完,却抿嘴对他挑眼: “这么说你不在乎被别人说?” “当然。” “那干嘛还给赵珊珊发律师信?” 倪天泽不由顿了一下,而后弯下腰在她耳边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轻声说: “因为讨厌她,所有想横在我们中间的人我都讨厌。她不自量力又喜欢搞歪门邪道,明摆着已经对你开战,所以一定要应战,要把她打到以后但凡想到我们就胆战心惊情不自禁退避三舍为止。律师信只是开始。打仗最重要的是要占领道德高地,她自己给我的机会。” 他这么轻声细语的,盛颖琪反而听得攥紧了拳头,而手心里冒凉汗。 她也不喜欢赵珊珊,而且和赵珊珊对她一样,是从小就不喜欢。 当同学的时候赵珊珊明面上是不敢欺负她,但惯来对她没少轻蔑的眼神和情态,带领她的小团伙对盛颖琪爱搭不理,她说话就当听不到,但一转头就在背后讥笑也不在乎让她听到。 所以赵珊珊就属于那种总故意让你不舒服,但因为也从来没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让你不得不忍受她,还无法跟人诉说这种别扭的膈应人——就像她用个假ID给你发那种照片,就算身份被揭穿,你也不能断然说她是恶意还是好意。无论好坏,她都有理由说道。 而她这么多年来甚至不知道赵珊珊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当然现在知道了。 现在赵珊珊也不在乎明着来了。盛家不行了。 趁你衰,要你命,一向也是赵家的作风。 所以她同意倪天泽的观点:既然别人已经向你开战,那就应战,能不能把对手打趴那都再说,重点不能怂。 她攥着冒凉汗的拳头,转过身抬起头,有些兴奋地问倪天泽: “你有计划了?” 倪天泽瞅着她忽然变得发亮的眼神,不禁莞尔一笑,还是压着腰低声说: “怎么,终于来劲了?你看着就行了。她现在得罪的是我。” 盛颖琪一想,也对,她啥也不懂,何必非要去给他添乱?他如果需要她帮忙,肯定会说的。 “那你做了什么要跟我说。”她揪着倪天泽的袖子。 倪天泽瞟了眼袖子,又瞟眼她,对她完全不争辩,直接表现出的信任感到十分欣慰,眼中笑意弥漫: “我们好像越来越有默契了。” 盛颖琪也抿嘴,眼睛弯弯的,迎着他低声说: “那我们要一直这么小声地说话吗?” 倪天泽鼻子闷笑出声,再次把她转过来,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 “在外面我们就这么小声说话不好吗?我不喜欢让人偷听我们当乐子,聊天也不行。” 盛颖琪吃了一惊:“偷听?谁?” “就这地方,你看看清楚——”倪天泽提高了一点音量,但也不大,就是正常的低声交谈,“史奈特,‘忘却烦忧的乐园’。万若冰多能干啊,全中国都找不出几个的顶级鸨公,从他上任,直接在电梯里非要对着监控开cao的也有的是,还不是别人——” 盛颖琪马上明白他说的是电梯里有摄像头,但还是赶紧闭眼捂耳求饶,不愿去回忆这事: “别说了,那次以豪被骂惨了,全家连他妈都不站在他那边,嫌他喝多了就到处丢人。” 倪天泽冷笑: “这算什么丢人?比这丢人的多了去了,人家自己觉得丢人吗?不啊。李明朗让怀孕女明星在停车场下跪给他含rou还拍下来给人看的时候,他只会觉得爽,哪会想到什么丢人?” 盛颖琪默然无语,片刻才只能咕哝一句: “他们整天胡天胡地,不把人当人,真的很过分。” “你大哥跟他好像还挺熟的。” “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吧,后来好像他长年在英国之后来往就少了。”盛颖琪想想,“不过我也不清楚。我不爱管他们这些事。” “那你跟他呢?” “谁?李明朗?”盛颖琪一下回过味来,站直了转过身,指着他笑,“哦,我说怎么忽然扯到他,你是不是就是想问这个?” 倪天泽马上一本正经,义正辞严地说: “我哪有想问哪个?不就正好说到而已。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盛颖琪不信,依然指着他笑个不停: “倪天泽,我发现我跟你呆久了,好像是变得聪明一点了。” 倪天泽忍俊不禁,摸着她的发顶缓声说: “说什么呢盛小姐?您本来就聪慧机敏,是我受您熏陶。” 盛颖琪现在可不会被他这么糊弄过去,手依然没放下来,继续笑问: “所以你到底在不在乎我和李明朗熟不熟?” 倪天泽微微挑起下巴,翻起眼睛: “您要是愿意说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听一听的。” 盛颖琪瞅着他这欠揍样,不由点头,跟着冒了一句: “这么勉强啊?那算了。” 倪天泽马上作势往她腰上挠,也嗲嗲地回了句: “讨厌!” 两人你挠我躲地闹了一阵,又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厮磨。 说实话倪天泽本来就不在乎,这两人光看也知道是两个世界的人,确实是聊天顺嘴那么一提而已。但盛颖琪要跟他玩这种游戏他也乐意配合。盛颖琪开心他就开心。 倪天泽不开玩笑了,问起另一件事: “素衣工坊有你的人模吧?” “以前有,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都不是会员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扔掉了。” “以前你的衣服是在这边做的多还是外面买的多?” “基本都是在这边做的。就最平常的那些,内衣、衬衣、外衣、裤子什么的。要是买了成衣,也是让店里先送到这里改好了再送家里去。这边的手艺还是很好的,有人模也比让店里改方便。” 倪天泽有些惊讶: “内衣也是在这里做的?” “对呀。” “你的胸型又没毛病,为什么还需要定做?” 盛颖琪对他仰起头笑: “所以你是真不了解女孩子的东西呀,倪先生。内衣才更要量身定制呢,跟胸型特不特殊没关系。订做的舒服,舒服了才有利于健康啊。” 这件事倪天泽真是第一次听闻,受教地点头: “那待会儿——” 盛颖琪才反应过来,连忙说: “不用,我现在又不缺。再说,现在整天在家里,也用不着……” 说着说着她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站直了佯装看电梯楼层,清了清嗓子: “你做你的衣服就好。” 倪天泽凑到她耳边问: “你今天穿的就是在这里做的?” 他的气息钻进她耳孔里,撩得她耳朵发烫,轻轻“嗯”了声。 “你不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么?我喜欢你在家里不穿内衣,”他边说边把手从斗篷下摆伸进去,覆在她胸上抓揉,“和穿你觉得舒服我单手解起来也不费事的内衣。” 这话说得像是以后他们就要把在外面做当成一件常事了。 盛颖琪的脸刷地通红,呼吸急起来,靠在他身上兴奋得微微发抖。 “待会儿我们去做衣服,先订它个十几二十套,以后的就让他们按季送过来。” 盛颖琪咬着下唇没有再发出反对的声音。 电梯到了,倪天泽放开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盛颖琪脸上还残留些许潮红,不过看到走廊上的楼层指示牌时,忽然想起来: “对了,我还得来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倪天泽也跟着停下来看向标着医院楼层的铭牌。 “常医生说要我经期后来做个体检。” 倪天泽便也想起来了。 “哦,他也跟我说了。”他露出微笑,“到时候我陪你过来。” “嗯。” 两人正视线交缠,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 “琪琪!” 盛颖琪诧异地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快地朝她奔来!还没等她看清,已经被抱了个满怀。 倪天泽都给推到了一边。 “琪琪呀!” 是个异常热情的女孩,公主头红丝带,红裙,红靴,一身的红。 “我正要去找你!你现在怎么样?想死我了!” 这个声音,盛颖琪也听出来了,眼神从诧异到震惊: “玲玲?” 皇甫丽玲松开她,泫然欲泣地点头: “是我是我。你看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你却差点认不出我来了。” “我是没来得及看清——” “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姐说了,我还不知道!” “你说你要去当特工任务完成了再联系我——” “你现在怎么样啊?啊?还好吗?你不知道现在有些人的嘴巴有多坏!都不知道万若冰是怎么当的家,万老板在的时候哪个服务员敢随随便便在这里嚼舌根?!你都不知道有多离谱!她们居然在那胡扯八道!说你和那个、那个倪天泽!你去找他,然后你——” 她本来说得义愤填膺,但看到盛颖琪脸色渐渐就变了,马上意会,拍着胸脯更大声地说: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怎么会任由那些下等人来编排我最好的朋友!刚才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们了,待会儿就去找万若冰让他好好管管这些歪风邪气。否则再这么下去我就再也不来了!不光不来,还要告诉jiejie把我们家代理的品牌都撤出去!” 她噼里啪啦一口气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堆话,但瞅着盛颖琪的脸色,不禁迟疑起来: “琪琪,你怎么了?……你不会,真和那个,倪天泽……” 盛颖琪硬着头皮正要点头,旁边冷冷地传来一句: “我们是在一起了怎么了?” 皇甫丽玲闻声转头,一下惊叫出声,大退一步。 “嗬!”她从冲过来到现在,这才第一次留意到盛颖琪身边的男人是谁,“倪天泽?!你怎么在这里!” “一直就在。” 倪天泽手搭上盛颖琪的肩,把人一把拉到怀里。 “不管怎么样,你教训了那些人,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是,等会儿——”皇甫丽玲张着嘴巴,根本没把他的那句感谢听进耳朵里,她难以置信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声音是不能相信的颤抖,“琪琪,你们,真在一起了?” 倪天泽把人又搂得紧了一点,目光冷淡,露出个假笑: “有什么问题吗皇甫小姐?” 皇甫丽玲倒像对他冰冷的目光免疫,只瞪着眼睛反问: “你是、是不是气不过?啊?她们说得没错,你趁琪琪家不好了就趁火打劫要报复她,对不对?!” 倪天泽连白眼都懒得翻,拉起盛颖琪就走。 不过没拉动。倒是盛颖琪拉住了他。 她好声好气地求: “你你让我先和她说几句话。” 倪天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 “我在里面等你。” “嗯嗯。” 倪天泽走了两步,顿住,返身回来冷脸对皇甫丽玲说: “她耳根软,皇甫你但凡撺掇她点什么,不成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成功了我就如法炮制让郑长春用到你身上。听说你们的婚礼快了,知道我报复心强,就别给自己找麻烦。” 皇甫丽玲十分坚强淡定地瞪着他直到他走进史奈特的VIP中心大门。 “嚯!”她猛泄出口气,拍胸口,又来回猛抚手臂,心有余悸地指着倪天泽消失的方向,对盛颖琪不可思议地控诉,“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啊?他他他威胁我!还威胁我?!还是这么嚣张啊他!一点都没变嘛这人!这种人你真要和他在一起?” 盛颖琪赶紧换上笑脸,拉住她: “别气别气,你和长春要结婚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倪天泽走进大堂,立刻就有服务人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欢迎光临,倪先生。今天是只有您和盛小姐两位吗?” “对。她在外面,待会儿进来。” “没问题,我们会有专职人员在这里恭候她。那么您今天还是在‘青竹雅舍’吗?” “可以。” 从他们的车子开进大门,系统通过门口的摄像头就已经把客人资料传到各个服务终端,所以这里的客服不仅早就知道有谁来了,而且已经根据他以往的习惯做好了安排。 例如带他前往的VIP室,就是一间典型的中式风格雅间,简洁宽敞,有装饰的书案小几,松竹卧榻,袅袅熏香。菱花窗外是裸眼3D投影随风摇曳的青青竹林,而房间内则是配合场景呈现的枝叶拂动和晨昏时分,房间就自动会有相应的送风频率和灯光明暗调节。室温则是永远的舒适宜人,时在深冬,人在凉夏。 挂着名家山水的雅致四壁,房间中央贴墙摆放的是一组宽大的老竹金绣卧榻,榻上摆着小案。 倪天泽脱下大衣,谢绝了要来接过的服务员,上榻坐下,把衣服就手摆在自己身旁。 香茗紧接着就送上来了。 领路的咨客在榻前躬身: “倪先生,现在这个布置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换的地方?窗外景致、灯光、香薰……这些您还满意吗?” “我都可以,等盛小姐进来问问她吧。”倪天泽抖开暖手巾擦着手说。 “好,那么今天您有没有指定的管家?” “没有。” “您看是由我们为您指派一位,还是就上次为您服务过的那位呢?” “随便。” “好的。那么您首先需要哪个部门的服务?” “素衣工坊吧。” “好,您稍等。” 咨客出了门,一些精致的小点也送了进来。 素衣工坊的人来得很快,还一并送来了倪母之前在这里为他订下的几件衣服。 他不着急看自己衣服,先问盛颖琪的人模。 工坊的客服面露些许迟疑:“盛小姐的人模,这个需要问库房。”但她观察倪天泽脸上的神情,立刻又补充,“不过就算不在了关系也不大。盛小姐是我们多年的老客户,她从小到大的数据都还在我们的库里,只要这几个月身材没有发生大的变化,再做一个出来也很快的。” 倪天泽点头: “行。她最近五年在你们这里的订单给我看看。” 这下让客服为难了: “这个……真不好意思倪先生,按规定,我们不能向非本人提供订单查询。” 倪天泽正把茶杯放到嘴边,听到这话一抬眼,正要说话,就听一把清朗的男中音从门口传来: “没问题,盛小姐的单子,倪总现在没什么不能查的。” 客服闻声看去,连忙低头:“万总。” 倪天泽转过头,看到万若冰笑眯眯地走过来。他一出现,所有在场的服务人员立刻站直垂头,屏气凝神。 倪天泽恍若未觉,只除了一开始些许的意外,便漫声打了个招呼: “万总经理。” 万若冰到了他跟前,规规矩矩地叉手身前,略略躬身,和咨客一样标准的姿势,满脸笑容显得相当热情洋溢: “倪总好。今天十分荣幸,由我为您和盛小姐服务。” 倪天泽从他突然出现就猜出了大概,所以还是不惊不动,只瞟他一眼: “这么说今天我们的专责管家是万总?” “是。” “那怎么当得起?” “您是我们的VIP会员,盛小姐是我们多年来的客户,二位都是我们重要的贵客。史奈特上下不管谁,都是为客人服务,哪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倪总客气了。” 倪天泽就笑笑没再说话,心里却在冷笑。 他故意在电梯里叫他“鸨公”、说了两句李明朗,这不就把万若冰激来了? 这个测试的结果一如他所料:史奈特的每一个角落恐怕都逃不过万若冰的耳目。 来到这里的人,在万若冰眼里就算不是透明的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就算知道又怎样?又不能不来。 不来能去哪儿? 素衣工坊在这儿,美容院在这儿,酒庄在这儿,米其林餐厅在这儿,网球场壁球馆马球俱乐部也在这儿,不管服装鞋帽还是珠宝首饰,品牌的高定工作室还是在这儿。 这里有他和盛颖琪这样的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方方面面吃喝玩乐购的一切。还有“自由”。 所以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像倪天泽这样担心过个人的信息安全问题,但担心又能怎样? 史奈特甚至搞了个公开的活动,请大家来参观他们后台机房,看看他们固若金汤的数据管理,保证所有客户的数据在经过多重加密后就是有管理权限的人——当然是指万若冰和大老板李明朗——也无法查看。 富豪们在这里看病、养生、制衣、娱乐、会面、密谈……度过几乎一切公事之外的休闲生活,看起来是史奈特服务他们,其实是他们已经离不开这个地方。 所以这理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事最终都这么过去了。 况且怀疑论深究起来,那不是万若冰的事,是对李家的。 史奈特本来是李家为了给自己方便创办的私人沙龙,是看在大家都有这个需要的份上开放给了大家——虽然门槛很高,收费不菲,然后逐渐办成了一个综合性的大型会所。 所以你还能怀疑吗?还好意思怀疑吗?当然不能。包括怀疑者本人,甚至不敢因为怀疑就不来了。不仅要来,还要多来,不能让李家感到不快。 李家和盛家一样都是世家,家大势大。 万家呢,也算“世家”,却是另一个门类——“管家世家”。 他们世代都为李家打理内务,历史能追溯到清康熙年间,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是李家这棵大树的一个组成部分。 万若冰名义上是史奈特的总经理,其实依然是个管事的。如果是李家人来,当然由他亲自接待,但换了别人,可不会都有这个待遇。 李家的管家,平时看人的时候难免也鼻孔朝上。 所以尽管万若冰是常年的笑脸,也没人敢小看他,更别说因其笑脸而对他蹬鼻子上脸了。 倪天泽不说话,万若冰就笑着接上前面的: “盛小姐的订单,您是要看置装类全部吗?” “行啊,包括鞋子、帽子、配饰什么的,只要有就都拿来我看看吧。” “好。” 万若冰向客服示意,客服赶紧在平板上调出,双手递给倪天泽。 虽然是五年的跨度,但盛颖琪的订单并没有想象中的长。 倪天泽拿着平板边看边问,对盛家每年给她有多少置装份额很快都有了数。 素衣工坊虽然是定制老店,很多人几十年来都穿他家的衣服,但他们只专注制作,不涉及设计,所以如果要穿品牌的款式就还得去买品牌。从改装的单子看,盛颖琪买过的品牌成衣不多,一些牌子看起来比较小众,甚至他也不认识。 而素衣坊这里只按照客人的要求制作,如果没有专门提要求,便是默认的基础款,全是市面上最标准的样式。穿出去,没有标签,也不潮流。他们的招牌是稳定扎实精工细作的好品质。 他回想了一下盛颖琪平时的穿衣风格,和这些单子上透露出的old money风格很一致。 万若冰始终不露声色地留意着倪天泽细微的表情,看他目光在哪张订单上停留得稍长,哪张上一扫而过。 “以后还是按她之前的这些来。” 倪天泽最终把平板递给客服,指着页面说。 “好的。”客服看着回答,“还是照去年的数量?” “先这么定。等她待会儿进来看她还有没有补充。” “好。” “不,”他又马上改了主意,“还是待会儿先看她的意思,如果说不要,再照去年的来。” 万若冰马上就听懂了。 想不到……这么说倪天泽对盛颖琪还是认真的?不是玩玩? 哟。他面上端着笑,心下立刻就从这两人的关系到倪家和盛家的关系,再到盛家的债务有可能怎么解决……继而是倪夫人这个人,倪家的那帮人, 倪天泽是在打什么算盘……一件接一件,一个接一个地琢磨开了。 “对了,你们现在有大衣成衣没有?她的号的。”倪天泽又问。 客服跟着在平板上点了几个页面。 “有的,您看看?” 说着,卧榻对面的墙壁现出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客服在上面投屏出他们现有的大衣展示图。 倪天泽粗略看了几件,点头:“行了,都拿过来吧。” “所有颜色吗?” “对。” 大衣送来前,素衣坊自然是把他自己的那些再推过来给他验收。 倪天泽起身试了几件,没什么问题,工作人员便把衣服收捡包好,准备送走。 “还是送到这里吗?” 客服依照流程用平板向他出示确认。 “哦,不,送到这里吧。” 倪天泽重新填了现在的住址。 万若冰也在自己手机上查看着别的资料,此时忽然开口: “对了,倪夫人上周送来修改的衣服也改好了,需要拿给您看看吗?” “不必了,直接给她送过去吧。” “好的。” 万若冰跟着素衣坊的人一起出去,到了门外,把那个客服招到近前,低声说: “马上把倪夫人的衣服妥善送到倪家,跟签收的人说倪总和盛小姐现正在这里订明年的新衣服,她如果有新订单,可以现在下过来,素衣坊就安排着把倪家的订单一起先做了。” 他面带笑容和声细语,在关键字眼上眼神施加力道,听的人便很清晰地接收到了那些重点。 客服小心翼翼地仔细领会完精神,点头表示明白,和其他人推着衣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