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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饥肠辘辘所致。但他却没觉得饿,什么也不想吃。他放下女童摘来的那束野花,几乎是扶着墙,走到床边,咕咚一声,倒了下去。他仰在床上,片刻后,睁开眼睛,转过脸,看向昨夜她刚刚睡过的那位置。她真的什么也没留下给他,走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仿佛不断浮现出和她有关的一幕一幕。那夜仇池驿馆,一向骄傲如她,竟在自己身下哀告恳求。又掠过了昨日,她最后交代自己那一件一件事情时,平静无波的面容。他的心口,忽然一阵翻绞。仿佛被什么紧紧捏住,突然有些透不过气。这一次,他有一种感觉。或许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彻底。上一回,她走了,阿菊突然回来。一场唾骂,他去追上了她。这一回,她又走了。他的心底里,是否也曾暗暗地希望,阿菊能再回来,唾他一脸?连他自己亦觉荒唐。他似是死了过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有人来了,正朝这里走来。他的心跳蓦然加速。浑身血液,瞬间涌入心脏。他瞬间活了过来,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下,疾步奔向门口,一把打开了门。却僵住了。来的是蒋弢。蒋弢带着军医,正匆匆行来,突然见门被打开,他出现在门内,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呼出一口气,道:“我听说今日你在校场吃了一棍,棍子都断飞了出去。我怕你伤到,带人来瞧瞧。”李穆道了句无事,又说乏了,想歇息,叫他勿再相扰,关了门。蒋弢费解于他明显很不耐烦的的态度,和军医面面相觑,在门外又立了片刻,只好去了。李穆回来,盘膝坐在那张条几之后,一动不动,视线盯着面前的那束野花。忽然,他仿佛彻底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地直立起身,迅速穿好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出发第一天,高胤疼爱meimei娇弱,加上考虑到高桓臀伤可能也未痊愈,走得很慢,至傍晚,才出去了几十里地,见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刮起了风,头顶又飘来几片霾云,知夏夜有阵雨,怕再行路,便要淋雨,便命就地停下,正在寻找适合的避风地高之处预备扎营过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之声。他转头凝神而望,很快便认了出来。那追上的人,竟是李穆。不禁一怔,急忙催马迎了回去,停在路的中间,等他靠近些,提气高声道:“李刺史可还有事?”李穆驱着身下乌骓,如闪电般迅驰而至,挽缰,乌骓便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朝高胤见了个礼,道:“高大兄,我改了主意。阿弥还是留下随我吧!劳烦大兄回去,代我向岳父岳母转呈问候,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去见二位大人,到时再负荆请罪。”他说完,便向着洛神所乘的那架马车,大步而去。高胤吃了一惊,迅速翻下马背,一步追上,拦在了他身前,挡住去路。“李穆!你莫胡搅蛮缠!叫我阿妹回建康,乃是伯父的意思。你竟敢强留?”他的脸色,很是难看。李穆并未回应,避过,转眼便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凝视着车中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洛神,朝她露出微笑:“阿弥,我想清楚了。我不想你走。我要你留下。”“你随我回,可好?”他说完,朝她缓缓地伸去一只手。洛神完全没想到,他竟又追了上来,吃惊地盯着他。两人四目对望了片刻,她慢慢摇头,轻声道:“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吧。”她话音落下,李穆却恍若未闻,竟探身而入,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便将她从车厢里抱了出去,对车中呆住了的阿菊说道:“嬷嬷,我先带阿弥回城。她的东西,你何时方便,迟些送回来便是。”实在是事发突然,众人都惊住了,看着他抱着洛神,转身朝着乌骓而去。洛神错愕至极,终于反应了过来,不住地挣扎,低声命他放下自己。李穆却充耳未闻,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如何挣脱得开?就要被他送到乌骓马背之上,高胤已经走来,再次挡住去路。“李穆!你太无礼了!阿妹虽说已嫁你,但义成如此荒凉,又随时会有兵凶,你要她如何随你在此吃苦,担惊受怕?何况她方才自己也说了,不肯随你回,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再不走,休怪我不认人了!”李穆神色,渐渐也是转为冷然。“大兄,阿弥嫁了我,便是我李家妇。非我有意要为难于你,但此刻,便是岳父在前,我若不让她走,岳父也是带不走的。”高胤神色一滞,随即大怒,拔剑:“你快放下我阿妹!再胡搅蛮缠,我手中之剑,便不认人!”李穆却置若罔闻,转身举臂,轻轻巧巧,便将洛神放坐上了马背,这才道:“大兄,我既追上了,阿弥是定要带回去的。劳烦大兄,代我向岳父岳母告一声罪。”他双眸注视着脸色铁青的高胤,伸指,慢慢地推开了他指在自己咽喉前的那柄长剑,随即翻身上马,一臂搂住试图爬下马背的洛神,另手一提马缰。乌骓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就跑,转眼便将那些人都丢在了脑后。高桓趴在另一辆马车的车窗里,头拼命往外伸,看得目瞪口呆。高胤怎肯就此罢休?命人就地休整,自己立刻上了马背,打马便追了上去。高胤坐骑,是匹千金不换的西域宝马,奈何李穆胯.下乌骓亦非驽骑。两骑脚力旗鼓相当。纵然他策马狂追,也只能堪堪保持住距离,想追上再次拦截,希望已经渺茫。高胤咬紧牙关,继续追赶。几十里路,走了一个白天,但如此策马,才不过三两刻钟,天彻底黑下来时,前方那座城垣的影子,便已赫然在前。高胤看到前方李穆已是奔驰入城,奋力又抽了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