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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的咆哮之声。这声音充满了惊怒,震动整个军营,震得远处一群停在野地里正在寻啄着草籽的鸟雀亦震动翅膀,扑愣愣地飞逃而去。……李穆入了建康,立刻就接管了原本听从高峤指挥的朝廷军队。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发生在建康西北方向的这片战场上的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叛军犹如梦游,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抛枪跪地乞降者,举目皆是。许泌胸前箭疮迸裂,血流不止,被亲信护送着逃往宣城,半道之上,眼见身后追兵追上,走投无路之时,杨宣领军赶到,替他断下了后路,许泌这才终于得以脱身,狼狈向着宣城逃去。笼罩了建康上空多日的乌云,一朝得以消散。士兵那一张张布满血污的疲倦不堪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缕难得的轻松之色。但是,就在同一时刻,距离此地数百里外的曲阿,却是愁云惨雾,人人自危。数日之前,毗陵被天师教攻破之后,厄运便也随之降临到了这座原本被认为是安全无虞的城池里。高胤和陆柬之分别领着两支守军,在天师教攻往曲阿的路上,设下犄角之势,加以狙击,将天师教众挡在半途。狙击的战斗,还在进行得如火如荼,满城上下,却已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风闻,这十数万的教兵是由教首吴仓亲自率领而来的,吴仓一旦念咒,个个刀枪不入。不止是栖身在此的民众被这个消息搅得惊恐万分,那些跟随着的大臣,亦是惶恐不安,不少人纷纷劝说帝后趁着教兵还没到来,先行避难。刘惠称,当初之所以来此,是凭借了句容、毗陵和此地构成的三角防线,以为牢不可破。如今防线既破,此地便也岌岌可危,何况守兵数量,远远不及天师教的乱兵,虽有高胤和陆柬之正在抵御,但恐怕是守不了多久的。附近百里之处,便是云县,云县靠海,海边大小岛屿,星罗棋布,他早年做过此地县令,知道地形,不如尽快悄悄出城,奔往云县,登上岛屿藏起,才是最安全的法子。他愿领兵,保护帝后出行,去往海岛。这个提议遭到了留在城中的冯卫的反对,认为海上毫无凭靠,且路上极其危险,那些天师教兵无孔不入,随时可能会被追踪袭击,不如就守在城中,将消息尽快报给高相公,料他得知之后,必会有所安排。刘惠当时冷笑,道荆州叛军来势汹汹,高相公如今只怕也是自身难保,等他来救,这里的城池,说不定早已被破。还不如趁着高胤和陆柬之还能守得住,有路可走,先行离开。万一迟了,被包围了,到时想走,也没机会。皇帝被他一番话说得恐惧不已,当即下定决心离开。当天晚上,换了普通衣裳,带着皇后太子,在一众官员的随护之下,趁着夜色,悄悄地丢下满城之人,弃城出逃。却没有想到,才出去不过数十里地,半路之上,迎面竟遇到了数千应召正赶往曲阿加入作战的天师教弟子。皇帝吓得从马车里掉了下去。一阵厮杀,刘惠抵挡不住,只能护着帝后和一众官员逃入了附近山中,苦苦熬到半夜,终于等到了闻讯带着救兵赶来的高胤。高胤杀出了一条血路,却因天黑混乱,不幸中了天师教弟子所发的一枚毒簇,强撑着护送当时已经面无人色的皇帝回到城中,毒气攻心,人便倒了下去。守城之任,全部压到了陆柬之的身上。面对周围越聚越多的天师教乱兵,被迫撤军回了城中,凭借城墙,开始抵御。曲阿变成了一座围城。围城也进入了第四天。吴仓每次发动攻城之前,必会做法念咒,又给以天命为由择选出来充当先锋的教众发放神丸。这些吃了神丸的弟子,短短时间之内,就会变得毫不怕死,战斗力极其惊人。陆柬之率领士兵坚守城头,打退了来自于天师教的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的进攻。这日傍晚,残阳如血,照红了城外那片地势平缓的广袤的丘陵和田野。陆柬之带领守军,已经在城头接连守了整整一天。吴仓似乎也急躁了起来,从清早起,天师教的攻势,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没有片刻的停息。一波被驱着攻城的弟子死光了,很快,就会有第二波顶替上来。第二波死了,第三波转眼又至。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看不到终结的任何希望。而城头上的守军,这些只是平凡血rou之躯的战士,凭着一口血气,坚守到了这一刻,已是快要到了极限。但却没有人后退。从陆柬之开始,到最普通的负责搬运擂石的小兵,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只要没有倒下,就没有人后退一步。昏迷了几日,今早才刚苏醒的高胤,也登上了城头,和身边的士兵一道,挥刀,杀了一个又一个的爬上墙头的天师教兵。就连城中那些原本惧怕万分的民众,也终于被这宛如末日降临般的悲壮的守城之战给感染了,不再惧怕,呐喊着,纷纷涌上城头,和士兵一道作战。数丈高的城墙之下,一天下来,尸体堆积如山,已经渐渐快要和城头齐平了。又一波教众,在杀声中,踩着叠尸上墙,蜂拥蚁聚,城头上的人,用手中的刀、剑、石头,所有能够拿的到的武器,砸向密密麻麻不断往上冒的一个又一个的黑色头颅。……城外那来自天师教众的厮杀和呐喊之声,从早到晚,一直不停地飘入城中充当了行宫的曲阿令的衙署里。皇帝和百官聚在堂中,战战兢兢。打听过来的,都是坏消息。当传令官带来最新的消息,说城头下的尸体已经堆得几乎要和城头齐平,天师教众眼看就要踩着尸山上墙之时,百官皆变色。那些平日养尊处优,连马都不能骑的,已经控制不住,牙齿瑟瑟发抖,两腿连站都站不稳了。皇帝面色青白,掩面流涕:“高相公呢?难道真的被困建康?否则,他为何还不来此救朕?”百官相对,静默了片刻,渐渐地,也不知是哪个带的头,有人开始跟随皇帝涕泣。就在堂中这哭声此起彼伏之时,突然,城外远处,那不可辨的方向,再次传来了一阵厮杀的呐喊之声。那声音宛若惊雷,似挟千军万马,带着震天动地般的力量,无处不在,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城池,滚滚而来。高雍容原本一直默默坐在皇帝身畔,君臣对泣之时,她眉头紧锁,一语不发。突然听到发自城外的这阵异样的动静,她的面色,也骤然变得苍白。这几日,不断有天师教的弟子从别地赶来曲阿,加入教首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