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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彩衣长队绝尘而去,转过街角的瞬间,红日还转身跟他们招了招手,不知道是告别还是感谢。所有人都很开心,对于这个已经到来的春天充满着期待。蚩尤忽的有种感觉,他和红日是认识的,只是忘了在何时何地。夜色漆黑,薄雾笼罩着涿鹿之野,远处野狼的叫声起而复落。水畔,垒土百丈而成的高台上,五色旗帜在风中悄悄地舒卷,旗上龙蟠虎踞,熊罴生威。高台下百步之内,只有一片铁甲的冷光,刺穿了薄雾,照寒了野草。上千甲士绷紧了面孔,持矛挺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高台上的魁伟身影们依君臣之位站立,更是静到了极点。一切都预示着非同寻常的事情即将降临。轩辕黄帝一身卷龙纹的米黄色长袍,腰间悬挂他威震四方的尚方宝剑。轩辕部四大神将,大鸿、应龙、英招和风后,则拱卫在黄帝身边,各自的甲胄湛然生辉,手中四件神兵光华各异,催发出不同的气息。赤炎刀的炎阳,承影剑的缥缈,电戟的暴烈,还有青钺的冰寒,每一种气息都夺人心魄。黄帝面色肃穆,凝望着黑夜中涿鹿之野的另一侧,说:“时间到了么?”风后缓缓点头,“回大王,可以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黄帝叹息:“那就,开始吧!”他把袍摆一甩,第一个跪了下去,咚咚地磕头,四大神将忙不迭地追着跪下,也是咚咚地磕头。高台下云师将士们举着武器敲打盾牌,发出震耳的轰响,琴瑟钟鼓埙缶一齐奏响,在黎明之前把这恢宏之乐一直传到天上,一点火种遥遥地从涿鹿城传来,那是数千人的长队从玄天神庙一手一手传来的火种,要用来点燃高台上祭天的大鼎,那里架着一付太牢,两头黑色的牛犊,准备给天帝的祭品。远处的高山之巅传来巫师的唱颂,像是咒语又像是诗歌,是人对于天地的赞歌。五方玄天大典于黎明之前开始了。黄帝拜完了便抄手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又一群的臣子缓步走上高台拜祭,此时东方还未见白。黄帝打了个哈欠,“我们非得那么早开始么?我只睡到了午夜。”“没办法。”英招说:“您拜了以后还有您的六宫妃嫔、九百御女,然后是满朝大臣、四部诸侯、九方来使、云师铁卫、满城民众,这拜到今晚还不一定拜得完,只好把您早一点拉出来了。”“家业大了,管家的人不容易啊。”黄帝有几分满足,“说说今年四方上了什么供品吧,也好提提神。”“少昊部贡上了五百美女,个个娇若细柳,弱不经风……”“少昊部果是忠臣!”黄帝赞叹。“不过身体太弱,路上病死了四百六十五名,到达涿鹿城只剩下三十五个,还都病卧呢。”“我就受不得少昊王那个暴殄天物的人!”黄帝不满,“下次让他们挑选身体健壮的美女!”“力拔山兮的要来也没用啊。”英招翻翻手上的帛书,“夸父部进贡了个男人。”“男人?”黄帝一愣,“我没这爱好,夸父部是要嘲笑我么!”“不,是个天纵英才的将军,供大王差遣。我见过了,高大魁梧灿若神人,而且面貌俊美,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风后说。“是么?”黄帝摸了摸下巴,“那把他带在身边当卫士岂不是很威风?这样吧,让他代替应龙的位置如何?”“大王,我可跟你几十年了,你要想想我们的友情。”应龙赶紧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黄帝拍着老兄弟的肩膀,“你跟随我多年,一直在我身边护卫,我虽然知道你很笨,可一直没有弃你不顾,你可知道为什么?”“臣不知道,臣也不知道大王以为臣很笨。”应龙挺胸,“臣还是很有用的。”黄帝意味深长地一笑,抬起眼睛看着随朝阳淡去的晨雾,声音里透出丝寂寞来,“因为我们是老兄弟了啊,只有你这个杀猪出身的应龙,才会明白我当年在高台下卖草席的心情吧?我是很重感情的人啊!”应龙用力点头,“我也很重感情的,我最了解大王当年的心情。”“我知道人小时候才会结交好朋友,因为长大了我们心计太多了。”黄帝轻声说:“我们小时候能走在一起,是彼此相似的人啊,知道卑微时的心境是多么的……悲伤,无论是你在杀猪,或者我在编草席。”“悲伤?”应龙一愣,“没有!虽然那时候也蛮受气的,不过我现在想想那时候不用花钱买rou吃,整天挺闲的,有很多时间晒太阳,觉得真是蛮好的生活。”“嗯?”黄帝也一愣,“你那时候没有那种受到压迫内心积郁着怒气的感觉么?”“没有!”应龙坚决地摇摇头,“我是个多么开朗的人啊,有rou吃有太阳晒,我为什么要积郁怒气?”黄帝懊丧地咳嗽了一声,“鸡同鸭讲!英招,我们现在来考虑换个护卫吧!”颛顼王一身水色的帛衣,躬身长拜黄帝之后,缓缓走上了高台。黄帝脸上开始阴晴不定,用眼色示意风后。风后也皱眉,只能摇头。“少昊、太昊、还有颛顼都到了,神农氏的老头子居然还没有来……”黄帝自言自语,“莫非是想造反?”“臣已经派了人在西面的常羊山上眺望,烽火传信,说方圆五十里内并无大队人马前来。”大鸿在一旁说。黄帝眺望着西方,发出一声断续的叹息,十七年前坂泉决战的时候,他也是看见了常羊山那里点燃的烽火。大鸿心里有点惴惴,四方诸侯只缺了神农部,五方玄天大典就塌了南方一角。他脚下用四色土表示四方,中央是轩辕部的黄色,东西北上站着太昊、少昊、颛顼三部的使团,而南方火红色的土上空无一人。坂泉之战后的十七年,他们并未获得神农部的进贡,失败的南蛮对于中原霸主的臣服似乎是件虚无缥缈的事,他们甚至没有派过任何一个使团来。越来越逼人的危机,直到天边出现那个白影的时候才终于散去。黄帝第一个把目光定在原野上最遥远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朦胧的白影,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点,黄帝说:“来了!”大鸿有些惊奇,看着面无表情的黄帝,不知黄帝的笃定从何而来。没有任何气息,一切都是平静的,不惹人注目。可是高台周围的群臣众军,包括台上正在祭拜的颛顼,都把目光聚到了那个白点上。因为轩辕黄帝的目光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挪开。素车,白马,只有马脖子下的辔铃上垂下一缕红丝。马静静地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车帘里探出来,扯着陈旧的马缰。在一片逼人的寂静中,马从天边缓缓走来,停在高台下,垂头去啃食地上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