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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你不来谁带我去吃街口的馄炖啊。”傅瑶华连忙拉住了裴景容的胳膊,抬头讨好地眨眼睛。然后就见裴景容故作矜持地仰头,实际上那嘴角咧的全报社的人都看见了。不过除了纪纫秋,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了。纪纫秋想想自己一直这样盯着两人,会不会让他们不自在,便收回了视线。这一收回,就瞧见原来不止裴大公子来了,这二少爷也是来了的。裴景平来了有一阵儿了,他本来想进来,可看着纪纫秋认真看报的样子他就不舍得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大哥就来了,大哥和嫂子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他觉得没什么,但是看到纪纫秋有些羡慕的眼神,他就觉得这样其实真的挺好的。“阿秋。”裴景平终于走了进去。“你来多久啦?”纪纫秋问。“没一会儿。你在看什么呢?”裴景平反问。纪纫秋便一一跟他介绍,“你看,这是去年李先生号召群众拒绝八国通牒,最后被镇压的报道。这一张是日本军舰在大沽口炮轰国民军的报道。这儿,这儿,全是同类型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日本的普通民众也可以在我们家门口这么猖狂了。”☆、租界“不仅是日租界的人,像上海公共租借里的洋商人,大都趾高气扬地,只有碰到当权者才会恭敬些。”裴景平说道。“全国像这样的租界有多少了?”纪纫秋以前虽然略有耳闻国内形势的紧张,倒没有今日了解仔细来的震撼。“几十个吧。阿秋,别想了,我们无能为力。政府对于这个都无可奈何。”裴景平想要摸摸纪纫秋的脑袋以做安慰,又不敢,只好作势拉开她面前的椅子,说道,“放工了。我送你回家吧。”纪纫秋虽然知道裴景平说的是正确的,可内心总有一团火,怎么也灭不下去。她喝了一口茶,压下那股情绪,恢复温婉的语调,“好,我们走吧。”裴景平知道纪纫秋情绪不佳,便想没法儿逗她开心。“不如我们去看电影?”裴景平眼睛一亮说道,“我记得最近有一部片要上了,是。好像女主角很漂亮。”想想不对,又继续说,“我是听阿滨说的。”反正阿滨也不在,随他怎么说。纪纫秋倒没有想这个而是思想往另一个地方跑去了,她问裴景平,“拱宸桥那边是不是也有电影看的。”裴景平不疑有他,实话实说,“当然。荣华大戏院就能看。”“那我们就去那看吧。”纪纫秋说道。“什么?阿秋,你要去那里看电影?”裴景平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不可以吗?”纪纫秋一脸的不解问道。“当然,当然可以。嘿嘿。”裴景平想,是没有什么不可以,那儿是日租界,繁荣热闹,就是鱼龙混杂,且娼妓业发达,他怕纪纫秋去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受刺激。他不好意思说,想想到时直接坐车到戏院门口,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他在这纠结万分,纪纫秋却看着他的后脑勺露出笑容,其实她虽是大家闺秀,恪守规矩,但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于时事以前是纪老爷特意不让她知晓,但是她也不至于连本地的事情都不知道,拱宸桥的情况她当然是知道的。这下借着看电影的名义,她想看看东洋人在别人的国家究竟在做什么。到了夜晚,杭州城内比起白日更加热闹,但远不及拱宸桥一带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就在一片繁华中,纪纫秋和裴景平下了车。裴景平抬脚就要往戏院走去,却被纪纫秋拉住了。“不急,时间还早,不如我们逛逛?”要换平时,裴景平一定是乐意至极的,可这个地儿确实不太适合风花雪月,他终于拉住了纪纫秋的手,像哄孩子似的说道,“去的太晚了就坐不到好位子了。提前一点儿,咳咳瓜子,马上就演了的。”纪纫秋没有达成目的,当然不听,“我刚刚吃的多了,想沿着河边遛弯儿消消食。”然后便反拉住裴景平的衣袖,往运河的方向走。裴景平无法,只好随她。运河两岸灯光点点,垂柳长须轻拂,让人一见便心情大悦。当然,如果没有那些三五成群守候在街头巷尾的站街女的话,这景致会更加优美。纪纫秋瞧了好一会儿,见和她们嬉笑离去的基本都言语流利,应该都是本地人。她暗想,难道东洋人对于性事都洁身自好吗。她不知道的是,妓院也分三六九等。东洋人一般都去一等妓院,那里有厢房,里面的□□像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皆拿手,每人的房间也依自己的喜好或身价摆放不同。很明显,街边这些“请君入梦”的都是三等□□。纪纫秋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东洋人,便准备走了。还没开口,就看拐角闪过两个人影,看样子在推搡。“景平。”纪纫秋唤道。裴景平于是无奈地与她往前几步,看到了正在争吵的两人。“内野大人,你就给一点吧。”女子拉着面前矮小的男子,苦苦哀求。听名字应该是个东洋人,似乎是女子求他给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为了弄清,纪纫秋又往前走了几步。“哎。”裴景平小声叫着,见纪纫秋不理,便也跟着走了几步。“没有!滚!”被称为内野的男子看起来急于摆脱那个女子,动作很是粗暴。被踢了一脚的女子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内野大人,你弄都弄了,怎么能不给钱呢。已经是第二回了。你知道的,我家还有一个病鬼等着我送钱回去。你这样,不是逼死我吗?”“混蛋!再不走,打死你!”内野已经开始抽皮带,看样子真有可能将女子当街打死。纪纫秋再也看不下去,冲上前去。“住手!谁给你的权利随便打人。”“哈哈~”内野看着突然冲出的秀美女子,忍不住咧着笑了,“美人,你,多少一次。”“闭嘴。这是我未婚妻,你最好收回你的话。”裴景平紧紧抓住纪纫秋的手,同时怒斥叫内野的男子。“呵,多管闲事。”内野讥讽道,明白他们是来教育他的。“你欠人钱不还,还想打人,这难道不该被管吗?”纪纫秋扶起了有些战战兢兢的女子。内野却在此时大笑起来,“欠钱?她!□□!”“给钱出力,你情我愿,出了力没有得到钱,不就是你欠她吗。”纪纫秋据理力争,不过显然对方并不讲理。“这儿,租界。”“租界怎么了?在这打了人一样受制裁。不信你试试。”裴景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内野,只见对方起先还凶狠的表情一点点软化下来,最后变成,“走着瞧。”然后扔下一些角票和铜板就跑走了。“姑娘,起来吧。”纪纫秋看着女子拾起地上的铜板,有些不是滋味。“让你们见笑了。”女子笑笑,“谢谢你们,我回去了。”纪纫秋拉住她,问:“要不要我们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