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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纸上的涂鸦,就是她脑中的那个。那一片被风吹过的土地,因无人开垦,而荒废的泥少地,流淌着一道道的土纹,显示着一片荒凉与枯败之景,这景象不是别处,正是卫安城外,那一片沟沟渠渠。檀婉清为自己太丰富的想象力失笑,忍不住摇摇头,重新再看,不过便是一道道横纹竖纹罢了,随即停顿了下,将这一张过了,不过,本打算放回桌上的纸张,竟是拿了回来再度翻看了下。可能是那一张的下意识,竟然发现,每两三张,便会发现有一张让她目光停驻的墨线,直接翻到了最底下两张,檀婉清竟从那nongnong的墨汁中,看到了一张猴脸,虽然有几分抽象,竟也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在别人看来也许是随手而来,妖魔鬼怪的东西,但在她看去,竟然与昨日送他那支糖人猴,极为相似,而越看,越能从那一团墨中,看出那猴儿神态的惟妙惟肖。那一刻,檀婉清拿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眉宇间,竟是微微有些喜意,续而想到什么,又有些皱起。直到苏夫人口干舌燥,用绢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从里面走出来,檀婉清才回过神来。小孩子某种程度上,个个是魔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她们又是非常好哄的,只要摸透了她们的心思,稍加引导,一个个就会乖乖的,嘴巴也会比蜜甜的叫夫子夫子。对檀婉清来说,倒也算是一份适合她的工作。待回了宅子,睡了满满的午觉,只觉得讲得口干的气总算补了些回来,这才着一身宽松棉衣,盘坐于桌前,懒懒的几笔一个,画了几副童真趣意的小动物,留着明天那些小不点临摹学习。瑞珠做了些针线,起身下地做晚饭,她想到什么,突然叫住瑞珠道:“对了,明天再拿些今天早上包的那个点心。”“那是奶黄糕,小姐你喜欢吃啊。”瑞珠高兴的道:“行,我再做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羊奶好,做的点心又松又软,奶香浓香,比在府里时好吃些。”这话倒也不假,感觉上确是如此,不过,或许也有这一道饿狠了些的关系,如今两人吃什么都觉得满足了。冬日的日头落的非常快,抬头还见黄昏暖阳,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瑞珠手脚麻利,如今银钱不缺,食材充足,很快就备了精致小食饭菜端了上来,净过手,点了蜡烛,两人刚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大门竟是响了起来。瑞珠手上一抖,不由向小姐看去,如今的她也是被敲大门声吓破胆,有前车之鉴,自然明白,十有八九,那煞星又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檀婉清思索片刻,意示她去开门。瑞珠才冷嗖嗖的搓了搓脖子,下了地,鞋套了两次才套上,当初在檀府,她也是四个丫头里最胆小的,如今落势后,更是耀武扬威不起来了。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打开了门,借着月光,便见门外那尊人高马大的煞神,左手腋下还夹了个幼童,那幼童抓着男子身上未脱的软甲,嘴里支支唔唔,似乎嗓子堵了东西,吐不出来一样的,“考考考……”第60章瑞珠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姐让她明天再包些奶黄包了。看着桌前五岁小童,正用手抓吃着今日剩下的半碟奶糕,嘴巴吃的鼓鼓的,原来这谢家的小儿口里说的考考考原来是糕糕糕的意思,早上她给小姐备下的糕,定也是进了他的肚子,晚上才会这般吃法,瑞珠看着的目光露出几分可怜之色,五岁竟是连筷子也不会用,口舌不清连个字也说不好,岂不是可怜。傻子两个字,只怕所有人嘴里不说,心里定是这般认为的,可怜虽是可怜,可小姐却并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她舀过羊奶倒进瓷碗中,但精神却是高度集中,一边用勺子喂食谢福荫,一边眼神捎着小姐与对面的谢大人的神色,心中不由飞转,谢大人又是晚上过来,难道又想在这里夜宿?自从昨日营地回来,小姐心有怒气,两人定是不愉快,既然如此不待见谢大人,为何要拿糕点喂这个谢大人的痴弟?瑞珠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照顾着小童,一边拿眼晴偷偷在两人身上扫啊扫。她又怎么知道,她家小姐此刻心里的复杂情绪。便是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的吧。她此刻正襟危坐,自顾自的以筷子挟盘中清炒玉笋,慢慢放入口中,只慢慢的嚼着,笋儿本清甜脆香,但此时食起来,竟吃出了一丝苦味儿。当初如果没有那么一鞭子,谢氏也许不会动了胎气,不动胎气,就不会体虚难产,若不是难产伤了根基,便不能生下谢福荫未满三年便离世了,如今,这一对失母的兄弟,如同讨账的债主一般,坐在她面前。她偏偏还要打起精神应对,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隐隐的愧疚之色,只怕露出一丝来,对方都要以此要挟威迫。就像对方所说,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马蹄下的一鞭子,那么她们檀家,就算不死在灭门之福上,恐怕也要命陨此人之手,檀婉清丝毫不怀疑,对踩踏自己母弟一尸两命仇人,这一声令下便百人头落地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狠辣手段复仇。这么想起来,檀婉清便觉得两额天仓处,开始隐隐发疼。那一鞭子打了也不是,不打也不成,纵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因这么一件意外之事,自己陷入两难之地,进退不得。没有叹气习惯的檀家大小姐,也不知在此事上,心虚退让妥协了多少次,叹气了多少次。此时连食欲也不振起来,但放下筷子又显尴尬,只得再次将筷子伸入离她最近的玉笋中,这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竟是连着挟同一盘菜而不自知。刚伸到盘中一块笋处,便与另一双筷子碰在了一起,挟在了同一块笋上。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这双筷子的主人是谁,檀婉清手一顿,也不言语,直接移到另一块笋处,刚要去挟,另一双筷子也同样放开,与她又挟在了同一块上。檀婉清忍了忍,也懒的去争,便直接移开去挟另一块,刚要挟起来,那筷子也挪了过去,两双筷子又挟在了同一处。桌上的烛光摇曳,映着人脸半隐半现,檀婉清面容本隐在暗里,此刻也不得抬头皱眉看向对方。而那掌管着一个城池的谢大人,此时也是面色微冷,眼神暗然的盯着她。这就是不满意她的态度。带着弟弟前来便是要提醒她的罪过。挑衅中或许还带着昨日的余火。檀婉清心下也泛起微微烦意,收回了筷子,虽说早有心里准备,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失落,衍生念头,只觉得一遭跌倒,受制于人后,便是如同这般,连挟一块笋都不能随心所欲。离开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