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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桌上碗碟杯子尽数扫落下地,器皿碎裂声惊动了其它客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扫过来,服务生慌里慌张地小跑过来,“丁先生,你没事吧?”他手腕被碎玻璃割开一条口子,鲜血汩汩渗出,服务生轻声惊叫,“丁先生,您的手受伤了。”他置若罔闻。他如今什么都有了,这间装修精美的咖啡厅,因为她说喜欢,前些日子他才费了点心思盘下。他事事只为她。哪怕是认下母亲朱红。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盼望过母爱,母亲的乍然出现,丝毫没有让他生出对亲情的渴望和期盼。但他需要她的帮助,于是,他像是很大方地原谅了她。他的忍耐,他的委屈,他费尽心思地,只想迅速把顾思存击垮,一开始是为了要赢得宝凝的心,但到后来,宝凝如何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关键的是,他心里充满憎恨,他需要一个可憎恨的对象,顾思存正正合适。他独自呆在家中,自抽屉里取出珍藏的相册。每一页,是不同年纪的许宝凝。他也始料未及,他原来有多爱她。他后悔无数次,那一夜,她主动要把自己给他,他却绅士般地拒绝了。那个时候,他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他以为,在这世上,金钱最为重要。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在金钱面前,都得俯首称臣。如果那时候,他接受了她,说不定如今,他们甚至已经有了会得顶嘴的孩子。眼睛长得像她,一管鼻子却似足他。每次她一板起脸来骂孩子的调皮,他就会勇敢地迎上前去护着宠着……他的眼角情不自禁渗出泪水。那样平凡简单的人生,他原本可以选择的。一万个顾思存,也许也再夺不走她。窗外像是下起了雨,好像又只是起了风。屋子里安静得足可听到时针走动的声响。窗外谁家的收音机在低吟浅唱:“……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为什么动听的歌,总是那么令人感伤?正譬如最深切的爱,往往最令人痛。顾思存非常晚才来到。宝凝已然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紧紧搂着抱枕,半边面孔深埋在柔软的沙发座垫里,好像做了噩梦,刚哭过,眼角还残留着泪痕。顾思存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温柔为她擦拭面孔。他记起他第一次亲吻她,是炎夏,他们一块去郊外的小湖泊游泳,累了就在附近农家的小屋子里歇息,屋子小,只有一张床,他在屋子外头和上了年纪的大叔说话,一边汗流浃背地生火煮粥。良久,进屋来看她,她睡着了。热,额上渗出细细汗珠。他便拿了扇子,耐心地给她扇。她许是做了美梦,唇角露出舒心微笑,他看呆了,忍不住驱身向前,偷偷地在她脸颊上轻轻亲吻一下。她像受了惊,翻个身,他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便逃出门去。太紧张,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摔了重重一跤。吃饭时她好奇地问他,“你额头怎么了?”他涨红着脸,嗫嚅着无法回答。宝凝惊醒过来,看到他,坐起身来,“啊,你来了。”她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他微笑着道,“我想起你从前笨笨的样子,特别好笑。”她立刻涨红了脸,啐他一口,“你才笨。”他揽住她,轻声道,“宝凝,我常常后怕,要是我没有再遇上你,那该怎么办?这一辈子这么漫长,要怎么办才好……”宝凝温柔一笑,“不会。老天其实比我们想像的要仁慈得多。”他轻轻亲吻她的黑发,低声道,“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她偎紧了他,温和答道,“好。”最动听的许诺其实只需要一个字,你若说去天涯,我便说好;你若说去海角,我亦说好;你说别离开,我仍然说好;你说要永远相爱,我当然依旧答你,好。他搂紧她,像是担心她会忘掉,因此一再重申,“我爱你,宝凝……”第七章爱你直至世界之尽头宝凝特意挑了个晴朗天气,买了一个花篮,独自去了趟医院。顾思存已然做好准备工作,她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将只有叶醒一个人。距离出事已经过去近十天,叶醒性命无虞,但身体遭受严重伤害,没有两三个月,无法下床活动。连医生也说幸好,差一点他就性命不保。宝凝进门的声响惊动了他,他很努力地侧过头来。看到宝凝,他脸上并无一丝吃惊神色。宝凝把花蓝搁下,轻声道,“你怎么样?”叶醒微微嚅动嘴唇,答道,“好多了。”宝凝轻轻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为了什么来……”叶醒像是努力想要笑笑,“她怎么样?”宝凝很坦白,“她不想替自己申辩……她打算认下所有罪名……”叶醒吃了一惊,他动了动身子,像是想要坐起来,宝凝赶紧制止他,“你别动……”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低声问道,“我可以帮她什么?”宝凝直截了当,“取消对她的控告,私下和解,可以吗?钱我可以给你。”叶醒说:“我没想过要告她……”宝凝道,“你家里人想制她于死地。”叶醒困难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宝凝沉默一会,安静地说道,“她很爱你。我太了解朵朵,我与她相依为命多年,她曾经把我当成她的天,但为了你,她宁可背弃我……你看你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你有哪一点值得她这样爱?我不实话跟你说,我瞧不起你,我也讨厌你,但是为了朵朵,因为她爱你,我愿意忍受你。同样为了朵朵,我愿意来求你,救救她,只有你能救她了,看在她爱你的份上,救救她……”叶醒良久也不说话,宝凝看着他,说道,“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叶醒再度闭上眼睛,眼角悄然滚落泪水。宝凝静静地坐了半晌,看叶醒模样,大概是不肯再说下去,只好站起身来离开。晚上与顾思存一块吃饭,怅然地提起来,“怎么办?要是叶醒不肯的话怎么办?”顾思存给她切着牛排,安慰道,“也许会肯呢。”宝凝道,“查过了吗?那么多钱,叶醒都用到哪去了?”顾思存道,“他染上毒瘾,所以需要钱。”宝凝吃了一惊,“啊!”顾思存道,“来,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他再给她盛碗汤,“都喝了。不许剩。”宝凝烦恼得很,“我担心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