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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沈颜在她榻前站定,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道:“你叫我来,有何事?”声音平淡得再不会因她而起波澜。“阿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兰若抬了抬手,想要去触碰他,可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气我扰了你的双修大典。”沈颜没有回她,过了许久才道:“兰若,你当知道,从我决定和莫吟结为道侣开始,我的心里便只有她,可是因为你,我负了她两次。”“为什么?”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兰若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你当初明明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又变作了她。”她的话仿佛一颗石子坠入古井无波的水中,激起了回忆的涟漪。他是曾想过要娶她的,在他把她当作生命里唯一的光时。沈家,是修仙世家,和大部分这样的家族一样,他爹身为族长,有很多房妻妾,要么是与其他家族的联姻,要么是有望生下优质下一代的女修,而他的娘只是个凡人,因为那惊世绝艳的美貌被他爹从凡间带入了沈家。那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他娘受宠了没多久,便被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爹忘在脑后,孤独地扔在那大大宅院里的一个角落。这样一个没家世没修为的女人,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里,别人甚至都懒得来算计她。甚至她怀孕了,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因为一个毫无灵根的女子想要平安生下元婴修士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谁能想到,平时那样柔弱的女子居然熬过了十月怀胎的痛苦,熬过了生娩的危险,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孩。他爹听说后,还颇有兴致地来看了一眼。可惜,当他看到那只是个双灵根的孩子时,掉头就走了,因为这样的孩子他已经有了太多太多,连名字都懒得取了。所以他的名字是他娘取的,单名一个“颜”字,只因他爹曾给她画过一幅画像,上面题了“颜如舜华”四个字。沈家有专门的学堂教授子嗣道法,当他能引气入体时,便可以进入学堂。为此,他从懂事时开始便从未有一刻懈怠。在修行方面,他娘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甚至连一颗最普通的炼气丹都没有,他只能靠自己。很多沈家子弟在两三岁时便凭着灵根和丹药进入了学堂,而他直到七岁方才勉强被教导他们的修士认可。他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所以比所有人都努力地修行,渐渐地,修为有所提升,被表扬了几次后,学堂里的孩子开始欺负他。是啊,谁能忍受这样一个鄙贱之人站在自己的前面?一开始是把他推进冬日冰冷的水里,要不就施法烧他的头发,后来,大概觉得再没有什么比直接揍他来得解恨,他们便拿来禁制修为的法器捆住他,用拳头打他,用脚踹他。虽然修行了一段时日,可身体也不过比七岁的孩子强健了一少许,被十几个孩子拳打脚踢,常常让他蜷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对此,教授道法的修士怕得罪那些孩子背后的势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的娘只会对着他流泪,让他去找他爹。那个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恨的吧?恨那对他不管不问的爹,恨那些欺负他的人,甚至恨他的娘,为何只是个一无用处的凡人!可这个一无所用的凡人一病不起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只是握着她那日渐消瘦的手,都能感到生命正在迅速地从她体内流走。他发疯了一样去求他那高高在上的爹,只要一颗丹药,就能救活她的命,可那薄情的男人却连他的面都不愿见。他娘在临死前,将一只木簪放进他手里,对他说:“这枝簪子是一个男人送给我的,可我拒绝了他,选择了你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但我从不后悔生下你。我的孩子,从今以后要让你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是娘对不起你……”这个他原以为一心只有他爹的女人,原来也曾担忧过他的未来。那一天,他握着那只木簪,握着她冰冷下去的手,泣不成声。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默默发誓,一定要比所有人活得更好。他更拼命地修炼,终于在十五岁时成为最先达到炼气圆满的人,按照沈家的规矩,他可以得到一颗筑基丹,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场险些丢了性命的暗算。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便被那个筑基期的修士重伤,扔在荒无人烟的山谷中。他以为自己会被山中的恶狼吃掉,可一阵琴声唤醒了他。模糊的视线中,那个抚琴的姑娘朝他轻轻一笑,美好得像不沾凡尘的仙人。“快好起来。”她对他说,那个温柔的声音同她的笑一起烙进了他的心里。在她的照顾下,他养好了伤,更因为她的鼓励,他甚至没有凭借筑基丹便筑基成功。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她就像春日的阳光,让他的世界渐渐明亮起来。“那个时候,我的确想过要娶你。”沈颜的声音像香炉里烧着的檀香,静静回绕在禅室里,“离开沈家,到太白宗拜师,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风光地迎娶你。可是,我慢慢发现,你想要的,太多太多,当初救我,也是因为我是沈家子弟吧?能和沈家攀上关系,才是你的目的,可惜我只是个不受重视的。”“阿颜,不是这样的……”兰若还想要解释,可沈颜没有管她,径直地往下说:“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位置,还是想尽我所能护着你,所以到了太白宗,我仍旧一刻不敢松懈,没日没夜地修炼,好几次差点因此走火入魔。”“直到那一次,在结丹期修士的对决中,我遇到了莫吟。她就像她的剑招一样,很简单,很强大。”兰若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为何只是提到莫吟,他的眼中都能泛起笑意?“我们战了很久,我的心里甚至燃起从未有过的战意,那些因你而生的得失彷徨仿佛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属于我的大道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沈颜抬起头,好像又看见那一天,那个白衣黑袍的女子远远地持剑向他示意。剑修中不乏厉害的女修,而她第一眼看见他时,眼中也同很多女子那样闪过惊艳的神色,但很快那抹惊艳就变作了澎湃的战意。她想打败他。从未有过的战栗之感激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好胜心。很久以后,当她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同她结为道侣时,他也曾问过她原因。那时,她说:“因为你的眼神,泛着剑光。”这句话,只有他的师父对他说过,在外人面前,他习惯了用温文尔雅的外表伪装自己,可她却看透了他内心潜藏的野兽。但她又与师父不同,师父让他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