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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毕业之后,杜佳佳成了一个医生,过了实习期,正式开始工作之后她接触到的第一个病人是拿着挂号单哭着进来的。她抬着手,掩面,肩膀轻轻颤抖。她长得很瘦,不是健身减肥后健康的瘦,而是苍白消瘦,个子略高挑,一身运动服,长头发齐刘海,应该长得很漂亮。“先请坐。”实习的时候,杜佳佳已经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了,现在也还算平静。对了,这里是精神科。那个女人平静了几秒钟,放下盖在脸上的袖子,低着头说:“我总是做梦,在梦里哭,第二天就会忘掉梦境,但是会久久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工作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总想要睡觉,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就会做梦,然后一阵大哭。”“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杜佳佳温和的问,她能看出这个女人情绪不稳,仿佛是濒临崩溃。“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了。”女人说,她看着杜佳佳,眼睛红红的,像是盯着一棵救命稻草。“我还记得一点梦里的场景,有一场大火,突然就烧了起来,烈焰缠绵。”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个宫廷,和古装剧里的场景有点像,那里有一个女人,她长得很漂亮,我就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然后好像是死了。”看得出来,这件事已经挂在她心上很久了。杜佳佳问了一下对方的作息,作息正常,没有生理异常,“不是什么大病,大概是精神紧张,好好调节一下情绪,放松放松。”“能不能给我开点药,我有些受不了了。”女人说。杜佳佳给对方开了些调养神经的药物,然后说:“多运动运动会好些。”女人按时吃药,连续三周,没有任何效果,她依旧是在做梦,连天的火像是一片炼狱,青黑色的烟把天都染得乌沉沉的。她那天去医院没和医生说实话,其实她已经做了三年的梦了。病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一个计划一起结婚的男朋友,当时对方带着她全国各地的跑医院,午夜哭泣的时候对方就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后背轻轻哄。但是好景不长,也许是她们的感情还经不起考验,也许是不管是谁都受不了一个一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哭泣流泪的女朋友,他们在两年前分手了。临走前,男朋友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一个精神病人生活一辈子。”女人,她叫阿曲,对男朋友的分手早有有所感知,她微微低着头,“这一年多谢你了。”这一年男友陪着她去了很多医院,也给了她很多的帮助,“阿曲,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男朋友临走之前说。阿曲看着茶几上白色的空药盒,一脸漠然的拿着纸巾擦脸上的眼泪,就在刚刚,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条长长的回廊,空荡荡的,地板是青色的,风吹过,地上一片灰白色的沙尘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她站起来,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到了一间储藏室。房屋面积很大,储藏室在一楼,窗帘紧紧拉着,不透过一点点的光,门已经好久没有上过油了,一推开吱吱呀呀的响。开关打开,灯亮起来,里面都是柜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阿曲拉开一个柜子的门,里面一个个的小格子上都整整齐齐摆着一个个颜色不同的小盒子或者是小瓶子。她取出其中一个白瓷瓶,打开盖子吸了口气。她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土壤,每到一地,就要取一些土带回来。阿曲总觉得,土壤里有种不一样的味道,很怡人,而不同地方的土的味道也不一样。让人为此着迷。这也是前男友怀疑她被脏东西缠上的原因之一。手里这份土壤是她生病之前取的,这是她闻过味道最好的土壤,有些微怀疑,但一直舍不得丢掉。她总能从土壤的味道里感到快乐,自从这个古怪的病得来,靠着这些不同的味道,阿曲才勉强镇定下来。下午的时候,她找一个朋友帮忙,对方认识一高僧,曾经不止一次提出可以介绍阿曲去看一看,阿曲都拒绝了。归根到底,她不信鬼神。随着莫名其妙的梦境越来越多,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周日那天,朋友带着阿曲去见高僧,由小僧引到禅房,阿曲把自己长久做梦和哭泣的事情讲述给对面须发皆白的老僧。土壤放在二人中间的位置上,老僧拿起来,打开盖子,在瓶口轻轻嗅了嗅。“这里面有骨灰的味道,有好些年了,施主也是个有缘人。”阿曲看着被老僧重新放下的瓶子惊疑不定,“这怎么可能呢?”她记得清楚,这土壤是在一座山脚下采的。老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他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了一卷佛经线装书交给阿曲,“施主与这骨灰主人前世有些渊源,才勾起了前生杂念,前世未必悲苦,只是奈何桥上都是怨气,活人若是从奈何桥往回走去找前生没有不流泪的。将此物压在枕头下面,三月之后自可安眠。”阿曲不关心前世今生的事情,她只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做梦了。回去之后,她直接把经书放在了卧室的枕头下面,每天夜里都要检查一遍。三月将去的最后一天,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人流着泪走过一条雾气弥漫,不见阳光的路,路的末尾是一条长廊。那里站着一个女人,素白的脸,红色的衣服,宽大的袖子,发色乌黑,她领着几个穿着古装的侍女往前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让阿曲想起了了自己从前买过的陶土娃娃。脸是彩色的,很生动,脸上永远是一成不变的表情。侍女帮她扣门,然后拉开,阿曲直觉里面的人应该和她很亲密。果然,进了门她熟练的往前走,里面有几声低低的咳嗽声传来,隔着几道门尚未见到人,从声音也可以猜测出那应该是一个男人。里面不是病榻,而是一张桌案,素白的绢布铺在上面,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桌案后面。阿曲第一次在梦里见到这个人,她仔细看过,发现这个男人满头黑发之间夹杂着几根白发,若是只看身形一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再看面容,只有几道细微的皱纹藏在眼角。她想,这个人应该有三四十岁了,这个女人年轻貌美,也许是他的女儿?就在这时,那个女子已经夺了男子手里的笔,扔在砚台上,桌上的半幅丹青依旧明丽,没有被弄上泼墨。在古时候尊卑分明,尤其是父亲与子女,这般放肆,可不像是一个女儿能做出来。“陛下既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