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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见别人夸那个女孩漂亮打断我的时候,大煞风景地说上那句“傻大个”?不得不说,这真是全世界最烂的开场白。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儿,可我竟然记得每一个细枝末节。我局促地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的确像在挑衅,贪婪地盯着女孩浓黑的眉毛,犀利的眼睛,细窄的鼻梁。女孩除了微微皱眉,依旧没有其它表情。就在我功败垂成,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一本书横空飞来。也许,爱情大概就是这种被狠狠击中脑袋,头晕目眩的感觉吧?反正,我缺氧得厉害,只听见轻飘飘冷冰冰但是又格外好听的声音,不屑一顾地传出:“就你好,脸拉得跟驴一样长!”说完这句话,女孩叼着棒棒糖起身走出了教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我有点吃惊,而且生出了些许莫名其妙的失望。当时我自己都不清楚在失望什么,只是她的反应平淡得让我很泄气。好歹可以骂我几句,实在不行跟我打一架阿。我一个男生,又不会还手。夹杂着怄气的情绪,我故意在班会自我介绍时,讲述了一遍我名字的由来。可早上公交车里的那个女孩,被分到我前桌的那个女孩,叫花阳的那个女孩,始终没有像大家一样笑,始终自顾自埋头看着那本破书。也许是斗志被激发,为了引起花阳的注意,我开始偷偷学起了租来的“大书”里那些霸道总裁。每天放学回家,我就对着镜子各种练习“狷狂邪魅的森然微笑”,可怎么练也练不出“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上帝雕刻般的精致轮廓”和“冷清肃杀的阴鸷气场”。关于花阳坐在我前桌还对我视而不见,甚至每次传卷子那些东西给我的时候也不看我,我统统归咎于那些未完成的描写。长大以后再回想,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傻得不得了。曾经我一度以为我和花阳不会有任何交集,直到……期中考试以前,我听说夏烛安休学。我是在饭桌上听我妈说起这件事的,也是听说这件事,我才知道花阳居然有个跺一跺脚海城就要震三震的爸爸。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我妈说花阳她爸在学校安插了“眼线”,而夏烛安很不凑巧地惹了花阳,被迫休学一年。说到一半,我妈忽然停下筷子问:“你跟那个花阳同班吧?”被问得一愣,我木讷地点头“嗯”了一声。我妈神色如常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红烧rou,语重心长地叹气:“在班上离她远一点儿,得罪了她,我和你爸都帮不了你。”把rou叼进嘴里,我若无其事地小声嘀咕了句:“我还可以跟她交朋友阿。”明明我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我妈却急得摔下筷子,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没什么。开个玩笑。”我尴尬地赔着笑,忙把筷子捡起来递给我妈。结果我妈却不买账,表情厌恶地教训我:“反正你记住,那种贪玩好奇不定性的野丫头,总归是不讨人喜欢的。且不说她那个爹人品有多差,就光冲着你跟夏家的娃娃亲,你也不准给我靠近她。”瞬间被戳中敏感的神经,我也撂下筷子,抓狂地挠着头哀嚎:“又来了!我才几岁阿?您就老说什么娃娃亲!”“好,我不说。”我妈没辙地撇撇嘴,又给我夹了一块红烧rou,了然地斜睨着我,“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像被抓到什么把柄一样,接下来那顿饭我吃得如坐针毡,味同嚼蜡地匆忙往嘴里扒拉完那碗饭,回到房间我根本没心情写作业,而且还失眠了。我不想一直过着这种被规划好的生活——早晚一杯没有味道的纯牛奶,衬衫的纽扣要系到勒得几乎不能呼吸,牛仔裤的裤脚要掖进鞋子,甚至从出生就被决定了要从事什么职业、要跟谁结婚。当时我真的没想过跟花阳谈恋爱什么的,仅仅是想要跟我妈对着干,她越不让接近花阳,我就越要街景花园。于是,我在辗转反侧三天后,找上了开学那天夸花阳漂亮的那个女孩——何晓雅。在我眼里,她就是花阳的跟班。不,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花阳的跟班。一切进行得超乎寻常地顺利,我轻而易举就从何晓雅嘴里套出了接近花阳的方法。期中考试结束后是元旦假期,我练习了很多次要如何霸道邪魅地跟花阳重新搭讪。“我很无聊,想看书,你有么?”不行!她搞不好会揍我!“喂,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借来看看。”也不行!像打劫的!“美女,听说你爱看书写东西,有没有什么好书推荐?”还是不行!太贱了!对着镜子经历了无数次演绎失败,我最终还是迎来了再次开学坐到花阳后桌的那一天。盯着她乌溜溜的后脑勺,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上课的时候我不敢开口,怕被老师发现跟我妈告状。下课的时候我又逮不到花阳人影,总不能追去女厕所。无比艰难地捱到晚自习,窗外呱噪的蝉鸣盖不过我的心跳,碧桃树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也像在嘲笑我。战战兢兢地握着笔,我戳了一下花阳单薄的脊背,声音发颤很小声地问:“你有课外书么?”到死我都记得,花阳当时很惊讶地扭过看着我:“你谁阿?怎么知道我名字?”我差点当场吐血身亡!就算不记得开学那天的矛盾,也该知道我在她身后坐了大半个学期阿!强撑着被持续碾压的自尊,我学着这些年看过的霸道总裁,嘴角抽搐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花阳也没说话,可还不如说话呢!她转身就把课桌弄得叮当响,桌上的书本也凑热闹地跟着哗啦啦响成一片,讲台上的老师和班里的同系,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从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角落。我顿时尴尬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却只有花阳,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重重摔在我桌上一本书,蓝色的皮,上面写着。第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2)初中开学那天的闷热,只是让我遇见花阳。真正让我们认识的,是那本书。同样蝉鸣清风的晚自习,油墨味像花阳一样慵懒地扩散在空气里,渗透进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尘埃像花阳一样嚣张地在我周围飞舞,痛觉充斥到每一根血管,直到发出哔哔啵啵的沸腾声,我才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把书还给她我就没戏唱了。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拿出一张草纸,撕下来很小的一条,飞快地奋笔疾书。可能是怕被老师发现,我脸guntangguntang的,胸口突突乱跳。轻轻拿笔戳了一下花阳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