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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呀。岑嘉琦拍手笑道:“看,这不就不打嗝了吗?”大少奶奶与这只幼年时处过的富家姑奶奶关系十分亲密,那装着酸白菜梗的玻璃罐子,她一直亲自抱着,都不肯假手他人。沈谦慎塌在椅子里,望着沈夫人笑道:“姆妈,我给你淘来的这个墨玉镯子不错吧!”当然不错。沈夫人今日穿的暗红浮金丝旗袍,配金镯子太俗,配翡翠镯子太平常,配这墨玉镯子才是刚刚好——而且,对于每个母亲,儿子孝敬的东西都是天底下最好的。沈谦谨道:“那日品正送新品来,一整套翡翠饰品,有个绞丝麻花镯子就很不错。”沈夫人道:“品正的火油钻和粉钻老好,但是翡翠的雕工,还是比不上北平那边的老店。”沈谦言嗤嗤笑道:“人说怀孕吃口变,我看大jiejie怀孕,竟是连品味都变了。她那天不住嘴地夸那个满天星的珍珠玉石发网好看,我说,你戴上就能去前线打仗了——那发网太大,一戴上蒙住半边头,不就是个钢盔么?”郭恩望板板正正地坐着,随着沈谦言的言行奉以微笑,但是并不插话。感恩节上门后,沈部长还是挺满意这人的,随后他调查了下,郭恩望在部队表现良好,不喝酒不抽大烟也没嫖:娼,而且颇为上进,还是当得住沈家的女婿。“聊得这么开心,该吃饭了吧?”穿长衫的沈部长走了进来,他今日在家办公,并未西装革履。沈夫人让开饭:“不就等你嘛。”沈谦慎也端坐了,郭恩望发现,沈谦慎的腰背直和弯,切换起来是十分轻松的。弯起来完全没骨头,但是沈部长面前或者见外客时,也能直得和椅背平行。下人陆陆续续上菜,郭恩望看了桌面,松了口气。感恩节的火鸡虽说是美国特地运过来的,但rou又老又柴,实在是啃不动,还好不是每次用餐都吃。沈夫人道:“福开森路的房子我让下头人谈去了,车子你看给他们那辆?”沈部长笑向沈谦言:“你莫要笑爸爸小气,最近到上海的新车不多,就先给你们那辆道奇好不好。”沈谦言撒娇:“爸爸,不要车也可以的。反正近,我说了我们可以走回来嘛。”沈部长又正色和郭恩望道:“我同银行业务局的钱局长说过了,等结婚后,恩望你就去那里上班吧,正好有个副局长的空缺。”银行里面要干些什么?郭恩望从未接触过,心里根本没谱,他本来只想安安分分在军队里的,可是,房子和车子都接受了,工作不接受,似乎又说不过去。沈谦言投来殷切的目光,郭恩望点点头“好的。”沈部长便继续和沈夫人说事情“谭部长最近推行政策容易地很,他当大学校长出来的,那几个部门都有他的学生,这一层师生关系紧密做绑,唉,我是难上许多。”沈夫人道“有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到实际中,却是相反,上百年的木头才敢叫好木头木头,我们晋地办的学校里头的学生,十年可以看得出良莠。人以群分,无群也要找群,真要谈交情,你跟谭部长都是庚子赔款的留学生,也是渊源很深。”沈部长道:“算了,和他是说不到一块去。他留学去的日本,我去的美国,文化不一样。虽说日本学的美国,可也只是个二道贩子。”难得见沈部长抱怨,沈夫人笑了笑,给他盛了汤。听见沈部长说庚子赔款,沈谦慎有个主意冒上心头:“爸爸,虽说校长当不成,但是要人称你一声老师却没问题。我们可以用公司的名义在学校设个奖学金,资助贫困学生学习,生活和出国留洋。这样你捐做了校董,那些受赠的人以后也能恭恭敬敬唤你一声老师。”他这是有自己的私心,若是真成立起来,沈部长当然是最后拍板决定人选。但是对象都是学里的人,肯定先让沈谦慎筹划和筛选,这过程,正给他了解结交同学的好机会,扯个自己的班子就不在话下。沈部长若有所思,叫吴妈:“吴妈,厨房可有白菜?”吴妈点头说有。“那给做个醋溜白菜,用我们晋地带来的醋。我这走南闯北几十年,只有我们晋地的醋最好吃。”沈夫人知道自家丈夫是高兴了,暗中蕴含的是“晋地人杰地灵,沈家根好种好”的自豪感。郭恩望也觉得这主意很好——他就想不出这样的主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时是真理,因为成长的环境,所见所识,所来所往,对一个人的思维,眼界,想法,能力都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就好比,沈家都爱醋溜白菜,郭恩望最喜欢吃的却是白菜rou汤。小时候,逢舞场老板请客吃汤包,郭父嗦了外面的皮和汤,rou馅带回来给郭母,郭母搅散rou团,放进碎白菜叶子,便是一碗好汤。沈部长说起醋溜白菜,却让沈谦慎想起另一样食物,迫不及待要和岑嘉钰分享的食物。望穿秋水一样地望穿初冬细雨,终于等到了周六。岑嘉钰算是基本掌握了开车,能够龟速在院子里挪动了。到将近傍晚,沈谦慎道:“嘉钰你今天表现的好极了,作为奖励,我带你去吃朝鲜菜。”好学生对自己是有要求的,岑嘉钰摇摇头:“不,不,不,我转弯有些手忙脚乱,还是不够熟练。”但是坏学生对自己是没有要求的:“岑老师,我这周的英语和作文都是早早就交给你了,作为奖励,你带我去吃朝鲜菜。”岑嘉钰斜睨他“你还说,你这周错了好几个,作文也太马虎了,简单的单词拼错,动词时态也用错,你在想什么呢?”在想你啊!看钱胜一脸委屈,岑嘉钰觉得自己要求有些过于严格了。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钱胜是现时海市英语水平最好的司机。于是,她点点头:“好吧,我们去吃朝鲜菜——可是,海市哪里有朝鲜菜吃?”沈谦慎推她上车:“所以,我带你去吃嘛!”高大的法国梧桐映入眼帘,沈谦慎把车停在法租界马浪路上一处两层红砖房子前面,带她进了旁边另棟房子的门。岑嘉钰打量了下,就是普通的石库门房子,摆着些简陋的木桌;冬日天黑的早,房间虽点起了灯,却仍然是暗淡的。里面转出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沈谦慎问她:“今日可做生意?”小姑娘殷勤点头:“做的,做的!虽然我阿爸阿伯都出去了,但我做的饭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