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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爷爷。”老林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眼神,往候车室外走。林朝夕的心又沉了沉,她快走两步跟上,只觉得耳边声音都隆隆作响:“你去哪啊,马上要检票了。”“三味大学,他们希望我过去一趟,我们坐晚一点的火车回去。”她一把拉住老林,也不知怎地,脱口而出:“不要去了,我们赶紧回家吧?”“怎么了这是,突然恋家?”老林还是轻松模样,却停下脚步,很认真在听她的理由。该怎么说呢?说“我害怕你留在永川遇到不测”,或者是“我们回家好好待着这个礼拜都别出门”?可曾教授的突然电话,又显然是与老林论文有关,她怎么可能让老林别去?检票提示跳绿,闸口开始放人。林朝夕回望候车室内准备离开永川的汹涌人流,知道她所遇到的这道巨大函数题,出现了解题的限定的值域。她看着老林,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推入既定轨道,却在最后只能说:“走吧。”——三味大学,老校区。校园里有大片浓密的常青行道树,冬夜里幽幽森森。林朝夕和老林站在数学系大楼外,见到了曾教授。夜色中,老爷子头发花白,看上还很有精神。“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曾教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问,“饿不饿,吃个馒头?”一路上,林朝夕脑子里的弦都紧绷着,她骨子里觉得冷,于是接过了馒头,半点不客气地道:“谢谢。”过了会儿,曾教授才收回看着馒头的视线,对老林说:“还真是你的女儿。”“行了。”老林倒是很干脆,从她手里把馒头拿回来,一掰两半。“把你的夜宵收好。”他把馒头递还一半给曾教授,另一半自己拿着咬了一口。他们往楼里走去,看上去好像很熟,不过老林对大部分人都这么随意。老林和曾教授的对话不咸不淡,林朝夕跟在他们身后。快到办公室门口,里面等着的人让她脚步一滞。里面坐着三味大学数学院的教授,有两张面孔她在现实中读大学的时候见过。林朝夕这才意识到,老林是受邀参加论文发表前的同行评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林把论文发给曾教授看过,曾教授则邀请老林来亲自阐述。冬夜里,她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紧张而激动。这种情况,她当然不能跟着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她对老林说。“找个暖和的地方。”“恩。”——数学系主任办公室。泛黄的百叶窗已经拉上,林朝夕转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门口。透过百叶窗坏掉的叶片缝隙,她能看到办公室里就点了两盏吊灯,打印好的一叠论文摆在桌上,但没人去翻。办公室里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一整面的黑板墙,老林就站在黑板前面。冬夜里,有寒风吹过树叶,发出很细的沙沙声。林朝夕握紧书包带。座位上,曾教授抬起头。他看着老林,神色严肃而认真,像在说——“开始吧。”——林朝夕把书包放在地上,靠着办公室的墙根。夜里很冷,走廊仿若冰窖。坐下的时候她瑟瑟发抖,胡乱翻着书包,脑子里不停在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尚未脱离被命运强行推向既定轨迹的恐慌。她从书包里找到几张带着裴之和老林笔迹的稿纸,一本她随身带的图论书,和她的笔袋。冬夜寂静无声,她仰起头,能看到挂在城市上空的一轮明月,透亮皎洁。把书包垫着屁股坐下,她翻开了书。——办公室里只有翻阅论文和抽烟的声音,很轻也慢。烟雾更大。林朝夕花了比平时多很多的时间,写完书后的一道练习题。她手冻得发僵,但情绪似乎平静了一点。她再次看向办公室内。黑板上已经出现大半版面的粉笔字,但气氛凝滞,似乎有人在提问,问题非常刁钻尖刻,所有人都看向提问者。林朝夕却看着老林。她的父亲已不再年轻,手指上有白色粉笔灰,连带袖口都是灰白一片。他目光沉静,却富有坚定的锐气。听完问题,他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黑板上出现的粉笔字。一行、两三、三行……所有人皱眉看了一段时间,尔后露出一些轻松表情,似乎意识到这是非常完美的解决方式。曾教授吸了口烟,眯起了眼,似乎在说——“继续。”——林朝夕重新坐下,把书翻后一页。时针走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圈。桌上的烟灰缸堆满烟蒂,又是新的一支被按灭。黑板已经被擦了数遍,所有不平整都即将被填满。林朝夕却仍看着膝盖上的题目——(2):写出g的邻接矩阵。她想了想,继续写了下去。——曾经有人说过,数学家最重要的成就,大多在他们40岁前做出的。40岁之后的数学家已经没有用。而今的老林,正好卡在这个关口上。办公室里,一个又一个问题被抛出,然后被解决。很多数学家一生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多少人能有幸经历光明刺破黑暗的时刻?校园里的景观灯都完全熄灭,雪松在寒风中摇曳。林朝夕放下笔,她把手掌合拢搓了搓,呵了口气。就在这时,空间里响起“咔擦”一声轻响。林朝夕猛地转头,灯光水流般顺着门缝渗入走廊。门,开了。第207章报告“那我们周日见。”门口处,曾教授拍着老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