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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平侯得了时疫,病入膏肓了。”薛云卉扑腾一下站了起来,方才坐着的木墩持不住力,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一把抢过薛云沧手中的信,目光匆匆扫过时,眼睛朦胧一片,已是看不真切了。她扭头奔出了薛家小院。第242章后半夜“庄昊!庄昊!”薛云卉跑出了门去,便是大喊,吓得小巷子里玩沙包的小孩,不敢再玩,躲在墙角瞧她。薛云卉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边跑着边大喊“庄昊”。一阵疾风刮过,薛云卉只觉得眼前恍了一下,便见着庄昊跳到了她眼前。“夫人,寻属下何事?”庄昊没站定,惊奇道。他这态度,到让薛云卉一愣。定定看了他好几眼,她道:“他没病?”庄昊自然知道她说得是谁,顿了一下,“属下不甚清楚,近日都没得侯爷的信了。”这话说得薛云卉脸色一沉。庄昊不知道,他不知道。她抖着手,将信递了过去,哆嗦着指着中间那一行字——“瑞平侯不幸得了时疫,半路发病从马上坠下,至今昏迷不醒。”庄昊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猛吸了一口冷气,“夫人,属下已是多日没受到侯爷的信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去京城!”……京城,袁松越的私宅里,瘦杆两颊凹陷,眼下乌青。四日前,侯爷突觉身上乏力,只正值回京的路上,他没得在意,说要早些回去,只喝了两杯酽酽的茶,强提了精神,带着众人回京复命。只是这一日过去,侯爷这乏力竟越发重了,华康还道,待晚间到了驿站,请了同行的太医来诊脉。侯爷还道好,只到了驿站还没来得及下马的时候,侯爷突然身形一歪,扑通从马上落了下来!瘦杆回想当时那情形,简直如雷击一般惊诧,只这也罢了,太医就在,赶上去救治,谁知侯爷双眼紧闭,不省人事!当时太医的话,手瘦杆犹在耳畔,太医道:“幸得不是跑马摔下,只扯到了旧伤处……可侯爷这脉象,竟像是邳州城的疫病!”那疫病多厉害,瘦杆怎么不知道,十人得病,活不及半!侯爷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娶亲,更没有后,好不容易才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将瑞平侯府复了爵,如何能现下得了这样的病?!他当时安慰自己,侯爷身边全是太医,定能给救回来!可一日两日过去,侯爷仍是昏迷不醒,连着在邳州最是妙手回春的卫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了。侯爷这般情形,根本不能进京,华康将侯爷安置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到那庄子的时候,侯爷整整昏迷了三日,卫太医做主下了猛药,侯爷才醒了过来。卫太医的意思,侯爷病情过重,再这样下去,恐是难活,倒不如让他醒来,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来。说白了,这是让侯爷交代身后事了!当时他看见华康腿抖了一下,别说华康,连他心头都是猛然一滞。侯爷真要没了?侯爷醒了,虽这几日昏迷着,却心如明镜一般。他将差事托给了下边一个得力的千户,又哑着声谢了一番卫太医。最后,他叫了华康和冷成。“公产归到侯府。私产,等我死后……交她处置。”侯爷说着,气力有些不够了,还强撑了一口气,“先别……别告诉她,别让她来。”……瘦杆眼看着脸前面色发青的薛云卉,喉头哽了一腔的话。方才夫人闯进府里的时候,真真将他吓了一跳。他一直觉得,这个连亲事都没定下的夫人,虽然是侯爷的心头好,可也只是侯爷的心头好而已。瘦杆觉得这个人太无情了,就是那最最冷漠无情的那一类女人,任侯爷将心肝肺都贴上去,她也看都不看一眼。卫太医说侯爷连日来cao劳太过、思虑太多、行路太赶,所以病情不是一般地严重。侯爷cao劳太过、思虑太多、行路太赶,难道没得她半分干系吗?不,尽是她的干系!可侯爷那醒来的半刻钟,说得了了几句话,却还是想着她,念着她,唯恐她跟来,也一并传染了去!他当时想,若是他将死之时,与其护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让她留在世上享受,还不如绑着她,一道下黄泉!瘦杆是也是江湖出身,没得冷成那般在江湖上有名有号,却也是混过匪窝,当过打手的,他自见着侯爷情深意长到这等憋屈地步,心中惊诧又不忿。可现今,她竟不请自来的!她来做什么呢?担心了?害怕了?记起侯爷的好了?瘦杆看了一眼,想起侯爷醒那片刻说得话,犹豫了一下。“他呢?”他见那夫人急急问。“夫人,侯爷……”他想忍住,说一句“侯爷无事”,话没说完,却被打断了。“他还活着么?”瘦杆手抖了一下,这么问,他还有什么可瞒的呢?“活着!侯爷还活着!”他听见一声颤抖的吐气声,又闻:“太医怎么说?!”“太医说,只有今晚了!”“只有今晚……”薛云卉猛然抬起头来,“带我过去!”瘦杆不再犹豫,立时让人拉了车。……天黑透了,来时经过的村庄,灯火已是不见踪影,只有繁星的照耀,才没将那些庄子淹没在深夜的黑暗之中。京郊的夜有着比城中更浓的烟火气息,依稀有鸡鸣狗吠伴着远远近近的鸟叫传来,薛云卉走到房门前,闻到室内的药味像是洪水一般扑面而来,心下似也被药味冲了,苦涩地滴水。手里捏着那封迟迟打开的信,“穗穗亲启”这四个字的笔迹凌厉中透着柔和,只现如今,那个凌厉中透着柔和的人,却只有微弱的一呼一吸,才让她知道,他还是在的。一步一步往房前迈去,房中偶尔炸开一下的烛光,像是那微弱的呼吸,她很担心,一晃一晃地,便晃没了去。华康站在门前,让她留步,“卫太医在给侯爷问诊,且侯爷……是不想让夫人来的。”到这时候了,还不让她来,真的不想活了么?薛云卉恍惚地想,搓了搓鼻子,又想到瘦杆同她说,他那醒来的半刻钟,竟还记挂着她,要把私产给她,还不让她过来瞧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呢?他就不怕她拿了他的银子,去包小白脸?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人竟然傻成这样。她叹息,却顿住了脚步,室内人影晃动了一下,撩开帘子出来的,是卫慕的堂兄,卫玥。气死风灯的光映出卫玥沉沉的脸色,华康张口想问,卫玥却摇了头,“只看这后半夜了。”哦,就看后半夜能不能挺过去了!薛云卉目光转到了窗